第七十四章 經典不需要續作
2023-11-17 16:45:06 作者: 薪越
記者們不是傻子,反而相當精明,既然林子軒有信心讓專家來驗證影片的真偽,那說明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加上季鴻明諷刺美國人是傻子,他們更加傾向於林子軒這一邊。
雖然誰也不知道偷拍的影片能不能作為證據,但真相已經浮出水面。
《大西洋月刊》的編輯向林子軒致以歉意,因為他們誤信了季鴻明,給林子軒造成了困擾,希望林子軒不要介意。
出版社也找到林子軒,想要出版《老人與海》。
這些事情林子軒都交給彼得遜律師處理,彼得遜律師以後就是林子軒在美國的全權代表了,既然拿了錢,就要認真辦事。
季鴻明陷入被動之中。
當初是《大西洋月刊》證明他是《老人與海》的作者,其他新聞媒體才認為他就是作者,現在新聞媒體不再認為他是小說的作者,他就什麼都不是了。
這是極為諷刺的一件事情。
但卻是現實。
人是屬於社會的,只有得到社會的認可,你才是你,當所有人都認為你不是你的時候,那你就沒有存在的證據了。
聽起來似乎很繞口,但其實很恐怖。
當你被整個社會孤立或者拋棄的時候,你對整個社會來說就是不存在的。
季鴻明可以起訴林子軒,狀告新聞媒體,爭奪《老人與海》的版權。
然而,律師不建議他這麼做,偷拍這種事情在法律上還沒有明確的定義,加上季鴻明諷刺了美國人是傻瓜,勝訴的可能性極低。
唯一能走的就是庭外和解了。
林子軒並不想把季鴻明趕盡殺絕,畢竟都是中國人,他只要《老人與海》的版權就好了,至於季鴻明翻譯的費用,他也會支付的。
終於,在1922年1月底,這件事有了一個結果。
季鴻明書面承認了林子軒是《老人與海》的作者,他只是負責翻譯工作。
有了這個聲明,林子軒來到美國的事情算是辦完了,他準備離開。
在紐約的最後幾日,他把《亂世佳人》的稿子趕完,陸小蔓也翻譯完畢,剩下的文字校對工作交給出版社好了。
《亂世佳人》的下部仍然是個開放式的結局。
思嘉經過自己的努力,不擇手段的保住了家園,過上了榮華富貴的生活,但她和白瑞德的感情卻岌岌可危。
隨著他們女兒的意外死去,他們之間最後的聯繫也被割斷。
在這一刻,思嘉才真正明白自己所愛的人是誰,然而,白瑞德已經離開了。
堅強的思嘉並沒有放棄,她決定再次出發,尋回自己的愛情,畢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小說的下部重點塑造了思嘉這個美國精神化身的人物。
隨著戰火的蔓延和生活環境的惡化,思嘉的叛逆個性越來越豐滿,越鮮明。
在一系列的的挫折中她改造了自我,改變了個人甚至整個家族的命運,成為時代時勢造就的新女性的形象。
小說在描繪人物生活與愛情的同時,勾勒出南北雙方在政治、經濟、文化各個層次的異同,具有濃厚的史詩風格,堪稱美國歷史轉折時期的真實寫照。
出版社對此非常滿意,並詢問林子軒是不是還要寫續集。
因為按照《亂世佳人》的結尾,作者明顯埋下了伏筆,故事還沒有說完,有點意猶未盡的感覺。
林子軒知道《亂世佳人》有一部續作,是一位叫做亞歷山德拉里普利的美國南方作家寫的,名字叫做《赫思嘉》。
小說淋漓盡致地展現了思嘉與白瑞德、阿希禮及另外幾個男人之間的感情糾葛。
揭示了她對白瑞德、對故鄉愛爾蘭、對愛爾蘭的親人們既愛且恨的複雜心理,其中不乏扣人心弦、催人淚下的描寫。
雖然這部續作也取得了成功,但林子軒不打算寫下去了。
真正的經典,是不需要續作的。
他直接告訴出版社,這就是結局,思嘉的故事開始於亞特蘭大,結束於亞特蘭大,沒有其他的故事了。
出版社雖然遺憾,但也尊重作者的決定。
有時候意猶未盡,反而比直接給出答案更具有吸引力,留給讀者無盡的想像空間。
林子軒花了點時間購買了禮物,然後踏上了返回中國的郵輪。
直到他離開美國,《上海假日》仍然沒有在美國公映。
這是因為瑪麗碧克馥把《上海假日》壓在了她的手裡,完全沒有賣給大電影公司的打算,八萬美元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事。
她很聰明,她要拍攝《紐約假日》,不願意被人說成是翻拍東方人的電影。
就算要公映《上海假日》,也要等到《紐約假日》放映之後再說。
到時候所有人都會認為這部東方電影是借鑑了她的《紐約假日》。
於是,林子軒打算揚名好萊塢的《上海假日》就因為瑪麗碧克馥的私心而被存放在了聯美電影公司的倉庫里,無法重見天日。
殷明竹也沒有了在好萊塢一舉成名的機會。
除了極少數人,沒有人知道在1921年的時候有一部高質量的中國電影在好萊塢放映過。
這是林子軒完全無法預料的。
說到底還是實力的問題,這是他在美國最深切的感受。
在上海,在法租界,他還算有能量,但在國外,他只是無根的浮萍而已。
張康任為了華人在美國的權益而奔走,美國黑人也在抗議著,北洋政府一片混亂……
這是個讓人說不清的年代。
踏上郵輪的那一刻,林子軒回首望著自由女神像,感慨不已。
與此同時,在英國,有個美國人正在翻看著一本詩集,詩集的名字叫做《一代人》。
這個叫做托馬斯艾略特的美國人是個小有名氣的詩人,他為這本詩集深深的著迷,他喜歡其中的哲理詩和象徵主義詩作。
尤其對於《死水》最為欣賞。
他認為這首詩表達了作者對社會的幻滅,對於世界的詛咒。
傳達出一種對世界、對現實的厭惡、普遍的失望情緒和幻滅感,表現了一代人的精神病態和精神危機,從而否定了現代文明。
對於不了解中國現狀的艾略特而言,這無疑是個巨大的誤會。
不過,這絲毫影響不了艾略特此刻的情緒,他詩興大發,要寫下自己的詩篇。
於是,他拿起筆,在稿紙上寫了一個單詞,《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