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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八章 覬 覦

2023-11-17 14:49:34 作者: 堂燕歸來
  他們很快就聽到了洪秀全的咆哮怒斥,皆是身形一抖,暗暗為馮雲山捏了一把汗。

  反倒是司馬徽,意外的眼神中,卻暗暗掠起幾分欽佩。

  無論是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馮雲山怎樣面對洪秀全的咆哮質問。

  馮雲山卻昂然而立,眉宇間沒有一絲畏懼,義正嚴辭道:「臣擅闖金殿,自知有罪,但臣確實有十萬火急的軍情要稟明天王,請天王無論如何也要聽完臣的話再治臣的罪不遲,否則,我天國就有覆滅之危!」

  洪秀全本是憤怒的氣勢,卻給馮雲山的慷慨給壓了下去,那「覆滅」而字,更是令他心頭為之一震。

  他便暗吸了一口氣,壓下了怒火,沉聲道:「朕倒是想聽聽,你有什麼十萬火急的軍報,竟然敢斗膽到驚擾朕的聖修。」

  馮雲山鬆了口氣,慶幸自己這一闖,好歹是用性命爭取到了一個進言的機會,實在是不容易。

  當下他便將手中的帛書急報,高高的揚起,大聲道:「天王,東面傳來急報,魏軍已在數日前攻破曲江關,襲取番禺城,整個南海郡皆落入了魏妖之手,東王連同他的四萬大軍,已然全軍覆沒。」

  轟隆隆!

  一道驚雷當頭轟落,瞬間轟碎了洪秀全所有的怒火,轟到他身形劇烈一震,險些從龍座上跌落下去。

  震愕之下,洪秀全猛一拍案幾,歇廝底里的大吼道:「胡說八道,簡直是胡說八道,曲江關固若金湯,怎麼可能失守,東王用兵如神,又怎麼可能全軍覆沒,是誰謊報軍情,朕定將他碎屍萬段!」

  馮雲山默默道:「此等天大的軍情,誰人敢謊報,臣已查明乃是千真萬確,具體詳情皆在此,請陛下過目。」

  馮雲山步上高階,親手將那道帛書奉上。

  洪秀全迫不及待的一把抓起,雙手顫抖的展將開來,雙眼瞪到斗大,慌忙細看。

  那情報中,將魏將鄧艾如何偷渡五嶺,如何襲破番禺,驚走馬良,東王是如何率軍回奪番禺不下,結果被追擊而來的魏軍殺敗,四萬兵馬全軍覆沒,自己也被魏將穆桂英活捉的經過寫的清清楚楚。

  字字如刀,狠狠的割在了洪秀全的心頭,割到他心痛如絞,一張臉是看到慘白如紙,整個人如同虛脫般,一屁股跌坐在了龍座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洪秀全整個人都陷入了失魂落魄之中,仿佛那情報中的每一個字,都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他想不通,魏軍中怎麼突然間就出了鄧艾這麼一個奇才。

  他想不通,番禺城好歹也有五千兵馬,那馬良也是個人才,為什麼會失陷了城池。

  他更想不通,號稱用兵如神的楊秀清,奪不回番禺也就罷了,為什麼會全軍覆沒。

  甚至,連楊秀清自己,這個天國第二號人物,竟然也被魏軍所俘!

  擊敗楊秀清的,若只是陶商本人也就罷了,偏偏是鄧艾和時遷,這兩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無名小卒。

  洪秀全焉能不震撼,焉能不匪夷所思。

  「楊秀清,你太讓朕失望,太讓朕失望了,我太平天國,竟然要毀在你這種廢物手中,可恨,可恨啊——」

  那帛書情報被洪秀全撕了個粉碎,飛揚在空中,大殿中迴蕩著洪秀全歇廝底里的大罵之聲。

  大殿中,一片的沉默,包括馮雲山在內的所有人,都默默的注視著失去了分寸的洪秀全那發瘋似的舉動。

  此時此刻,洪秀全的神聖形象蕩然無存,在眾人眼中,只剩下了個無能的昏君的樣子。

  由於洪秀全沉迷於酒色,又沒有陶商那樣的特殊天賦,近幾月來身體大不如從前,才罵了那麼幾句,便是上氣不接下氣。

  眼見洪秀全終於稍稍平靜下來,馮雲山方才寬慰道:「天王,楊秀清雖敗,但我們國中還有近七萬雄兵,形勢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還望天王莫要太過灰心失望才是。」

  此刻,發過瘋之後的洪秀全,這才漸漸清醒下來,馮雲山的提醒令他徹底冷靜下來,意識到再罵楊秀清無能也沒有用,眼下最重要的,乃是如此應付魏軍大舉殺入交州的不利局面。

  洪秀全的目光,立刻瞄上了一直默不作聲的司馬徽,急道:「水鏡先生,你足智多謀,快給朕想想辦法,朕該怎麼辦,朕該怎麼辦啊?」

  「天王莫慌。」司馬徽拂手寬慰,卻又捋著白須道:「老朽以為,天王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立刻集結天國所有可用之兵,天王御駕親征,親赴布山城阻擊魏軍西進,只要我們上下齊心,拼死拒敵,鏖到北方有變,陶賊後院失火,我們才有反敗為勝,扭轉乾坤的機會。」

  布山城!

  這三個字迴響在腦海,洪秀全的思緒立時清醒過來,止光即刻射向了壁上巨幅地圖上,尋找到了那一座城池的位置。

  他也立時意識到,在曲江關被破,番禺失陷的情況下,布山城便成了拱衛天京的唯有屏障,其重要性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來。

  馮雲山也附合道:「天王,水鏡先生所言極是,守住布山現在是我們的唯一機會了,不可再猶豫,請天王即刻兵發布山,一定要搶在魏軍殺到之前趕到那裡啊。」

  「你們說的不錯,朕得發兵,朕即刻就發兵。」洪秀全嘴裡念念叨叨,似乎是把司馬徽的獻計,當成了救命稻草。

  可就在洪秀全打算下旨,御駕親征之時,他的目光卻落在了殿中那些慌張的美姬愛妃們身上。

  看著那一個個嬌滴滴的美人,想著那一場場銷魂的快活,洪秀全剛剛激起的雄心壯志,頃刻間就土崩瓦解,被那溫柔鄉的蜜汁給吞噬的乾乾淨淨。

  「朕乃一國之主,豈能輕動,朕要在這裡鎮守天京,當派大將前去駐守布山。」 洪秀全最終還是改變了主意。

  司馬徽眉頭一皺,想要勸說時,看到洪秀全的目光在那些美人的身上瞄來瞄去時,就猜到了其中原因。

  「唉,國家都到了滅亡的生死關頭,他竟然還沉迷於酒色不願親征,不勸也罷,不勸也罷……」司馬徽暗中搖頭嘆息,到嘴邊的勸言還是咽了下去。

  洪秀全的目光便向諸王一掃,正色道:「如今天國已到了危難關頭,朕要坐鎮天京,抽不出身,爾等誰願領軍去守布山?」

  眾王沉默不語,無上請動請戰。

  洪秀全眉宇間流露出幾分失望,眼珠子轉了幾轉,又道:「爾今東王被俘,料想已遭毒手,東王輔佐朕處置軍國重事,職責重大,位子豈能空置,這一次誰若是能守住布山,就等於為天國立下了不世之功,朕必會封他做東王,以為恩賞。」

  這重賞一出,原本沉默的蕭朝貴和韋昌輝,頓時眼冒金光。

  那可是東王之位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楊秀清在這個位子上耀武揚威,連天王都要忌憚三分,那是何等的風光,這個位子誰不嫉妒羨慕。

  韋昌輝眼珠子一轉,立刻堆上滿臉慷慨,拱手道:「天國有危,正是臣等鋌身而出,報效天國,報效天王的時候,臣願領兵前往布山拒敵。」

  「若論領兵打仗,西王還遜臣一籌,臣是此戰的最佳人選,請天王給臣一個為天國,為天王盡忠的機會吧。」蕭朝貴也不甘落後,趕緊跟著請戰。

  洪秀全這才滿意,便打算擇其中一人,統兵前往布山,轉念又一想,眼下他麾下可用之兵,不過七萬餘人,這一戰勢必會帶走大部分兵力去駐守布山,倘若那統兵之人存有異心,到時候……

  洪秀全是越想越擔心,眼珠子轉了幾轉,便欣然道:「西王和北王的報國之心,當真是可歌可泣,叫朕著實欣慰,既然如此,朕就命你二人共同領兵四萬,即刻前往布山駐防,務必要為朕擋下那陶妖!」

  蕭朝貴和韋昌輝二人,這下就齊齊一愣,沒想到天王會是這樣的安排,旋即明白,這是天王對他二人都心存猜忌,要他二人互相鉗制。

  他二人也沒辦法,還不能表現出不滿,匆忙領旨,又大表了一番決心,聲稱二人要團結一致,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洪秀全這才鬆了口氣,寬心不少,又鼓勵了二王一番,便叫他們趕緊去做準備,即刻領兵東征布山。

  二王告退,司馬徽和馮雲山也皆告退而去。

  洪秀全這會功夫也興致全無,便將殿中的美姬們,統統都屏退出去,一個人坐在那裡犯愁。

  就在洪秀全剛剛可以安靜一會時,親衛卻來報,西王韋昌輝又去而復返。

  洪秀全愣了一下,便叫將韋昌輝宣入。

  片刻後,韋昌輝步入大殿,再次拜倒在了階前。

  「北王,你還有什麼事要奏嗎?」洪秀全狐疑的問道。

  韋昌輝乾咳了一聲,訕訕笑道:「是這樣的,天王,臣其實是想來向天王求個恩賞。」

  恩賞?

  洪秀全眉頭暗暗一凝,便也不動聲色,問他想求什麼恩賞。

  韋昌輝便笑呵呵道:「實不瞞天王,臣對宣嬌王妹仰慕已久,所以臣想這一次臣若能擊退魏妖,成功守住布山後,天王能否把宣嬌王妹賜婚給臣。」

  洪秀全立時省悟,趕情這韋昌輝是來求情的,想要覬覦他的御妹洪宣嬌。

  這要是擱在平時,韋昌輝敢有這個膽子,洪秀全立時便要發作,但這時他臉色雖是一沉,到嘴邊的喝斥,卻硬生生的給他咽了下去。

  「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倒不妨先答應了他,讓他高高興興的去為朕賣命,至於功成之後嘛……」

  洪秀全嘴角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便是哈哈一笑,欣然道:「這有什麼不可以的,西王你若能擊退魏妖,便是為天國立下了不世之功,這樣的功勞,自然配得起朕的王妹,到時不用你說,朕也會順理成章的把王妹賜婚給你。」

  韋昌輝大喜,忙是拜謝洪秀全恩德,又大表了一番決心後,方才高高興興的退下去。

  韋昌輝一轉身,洪秀全那張笑臉即刻變的陰沉無比,深陷的眼眶中,迸射出絲絲陰冷之色。

  韋昌輝前腳剛走,殿門還來不及關上之時,親衛又來報,言是北王蕭朝貴也在外求見。

  「他又來做什麼,難不成也是跟朕討價還價不成?」洪秀全眼神厭惡,卻又不好拒絕,只得令將蕭朝貴宣進。

  當蕭朝貴踏入大殿時,洪秀全臉上的陰冷已不見,又堆上了和顏悅色,平易近人的微笑。

  待蕭朝貴拜見後,洪秀全便笑道:「北王去而復返,是還有什麼話要對朕說嗎?」

  蕭朝貴清咳幾色,臉色有幾分不好意思,扭捏了片刻後,方才一咬牙,大聲道:「其實臣是來向天王求親的,希望在臣得勝歸來之後,天王能把宣嬌王妹許給臣。」

  果然,又是一個覬覦洪宣嬌的傢伙……

  洪秀全那滿是笑容的臉,悄然又陰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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