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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55:30 作者: 退戈
謝引暉直勾勾地盯著他。
傾風瞄一眼,代為說道:「我師叔在笑。」
貔貅莫名其妙道:「他笑什麼?」
傾風說:「覺得你的反應很有趣。」
謝引暉贊同點頭。
傾風登時雀躍不已道:「師叔,我懂你了!」
謝引暉的面部肌肉稍稍鬆弛,眸中染上柔和的笑意。
林別敘笑說:「真不愧是半個同門。」
貔貅:「……」
「師叔?!」他腦子轉過道來,一臉見了鬼的表情道,「我說,你們師侄二人沒問題吧?拿我當笑話?」
他壓根兒不信,嘲道:「你就胡編亂造吧!」
傾風眉開眼笑:「怎的不信呢?我是師叔的傳聲筒。」
貔貅冷哼道:「我看你是謝引暉的狗腿子!」
正巧白重景走進來。貔貅指著他,又指向傾風,嚷嚷著說:「不信你問他!紅毛鳥,陳傾風現在這模樣像不像個小狗腿!」
白重景瞥見謝引暉,先是眼角一抽,半隻腳留在門外,就那麼定在了原地。聞言搖搖頭,顯然是不認同他觀點的,一板一眼地說:「閻王殿前的小鬼。難纏。」
活人見了都得退避三舍。不分什麼主啊王的。
謝引暉對著外人,莫說是好脾氣,連句好話都算是罕見,眼見著白重景彷徨在門口不動,看穿他的膽怯,更是口不留情道:「祿折衝的家雀,怎麼也在這裡?尋不到回家的門路了?」
傾風見氣氛沉凝,雖也對這大妖的立場諸多戒備,可這幾日相處,覺得他為人還算有所分寸,擔心師叔誤會,幫著說了句:「他先前奉命來抓我們,違令後與我們暫住一處。」
她重點在「違令」,落在謝引暉耳朵里就不是一個味兒了。
他冷聲道:「要抓我師侄。」
白重景糾正說:「不是抓她,我來請林先生入京。」
謝引暉:「呵,意思是我師侄說謊?」
傾風:「……」
莫說白重景,連傾風都想為他捏一把冷汗了。難怪貔貅那混球都怕成這樣。
……謝師叔,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傾風以為白重景會扛不住壓力先行離開,豈料他短暫躑躅,邁步走了進來。坐在近門的位置,漫不經心道:「你們說你們的,我只守著林先生。」
好在謝引暉也未加深究,轉頭找貔貅商議起正事:「映蔚願出多少兵?」
「你的一成。」貔貅說完警醒,坐不住得跳了起來,激動道,「不對!我不與你談!你們全是一夥兒的!」
「坐下。」謝引暉說,「你開的條件我都答應。現下問題在如何行兵,才能瞞過犀渠眼線,速至昌碣,叫他不以滿城人族性命相挾。」
貔貅遲疑地坐回原位:「你要如何?」
謝引暉一時無言。
「我只信先生的。」貔貅對林別敘道,「先生,你總不會害我吧?我們才是一道的!」
林別敘笑說:「確實有一想法,我隨意說來,給二人聽聽。」
卯時,東面山上方晃出日頭,催得天邊雲霞如錦,趙余日等人已在荒地上幹了半宿。
從採石場鑿石換至城外山郊開墾荒地,本以為能輕鬆些許,可在旁督管的小妖全然不許他們休息,逼得他們日夜苦作。
每日只有一餐,舀半勺粥,添一塊餅。粥里不見多少米粒,多是難以下咽的穀殼。餅也不夠分,晚去的人就沒有。
趙余日的村莊裡還有傾風悄悄送來口糧,回去後姑且能吃到飽腹,撐住白日的勞頓。另幾個村莊的人奴,已是強弩之末,快累死在田上。
趙余日正戰戰兢兢地扛著鋤頭鬆土,邊上一婦人推著運碎石的板車走過,突然體力不支癱倒在地。
不遠處便有四五位小妖往復巡查,這群人動輒打罵,心情不快了,無錯也要上前抽上一鞭,打得人皮開肉綻,行事比先前更為狠辣。
趙余日驚呼了聲,不敢上前攙扶,只能壓著嗓子提醒道:「嫂嫂,快起點!」
那婦人抬起頭,雙眼水氣瀰漫,一隻手在空中胡亂抓了抓,顯然已是意識迷離了。
趙余日心生不忍,正要上前扶她,身後破空的風聲一響,便被人狠狠抽了一道。
她感覺背部驟然濕了,疼得她頭暈目眩。
「干你的活!」那幾名小妖已經過來,衝著她啐了一聲,越過她朝前方的婦人走去。
二話不說,合圍著就是一頓笞打,比酷刑還要凌厲幾分。
「起來!我叫你起來!你這賤奴,城主寬宥留你們一命,還敢在這裡偷懶!真當自己是什麼尊貴的身份,由得你在這裡犯賤!給我馬上起來!」
語氣里分明是還在記恨先前城中比擂之事,叫他們同族將領無故牽連受罰,在滿城百姓面前失了尊嚴。不敢找犀渠伸冤,只能將怨氣盡數發泄到人奴身上。
趙余日聽著那鞭聲急雨似地交錯,道道入肉,躺著的婦人連呻吟都沒了力氣,一身麻衣也轉瞬變得鮮血淋漓,顫聲懇求道:「她要被打死了,幾位官爺,發發慈悲,饒她一命,留她做事吧。」
第153章 千峰似劍
(是以他深知自己的鄙陋,深自唾棄)
趙余日說得低聲下氣, 連眼神也未敢對上,祈憐的幾句話還是觸怒了打人的小妖。
那小妖手腕倒轉向外,帶著高揚的長鞭跟著尾巴一甩, 毒蛇似一口咬上趙余日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