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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55:30 作者: 退戈
明月再清幽,冬雪再素淨,臨照在高懸的樹梢上,也終究成不了枝上的芳菲。可真是白白拂了傾風這根木頭,與什麼紅塵美事是註定無緣了。
傾風往邊上偏了偏頭,聽他刻意提出來說,也覺得有點古怪,心虛道:「你的意思是,我做錯了?」
林別敘:「不,傾風師妹沒有錯。我的意思是,他做錯了。」
傾風朝他揚眉冷笑。
能不能說點人話?就他們兩個在,還作什麼高深?
林別敘無奈道:「傾風師妹真沒發現,他是在與你用美人計嗎?」
「什麼?!」傾風當頭被敲了一棒,身形猛地挺直,後知後覺地道,「哇,好生陰損,這就是美人計嗎?!怎還用得如此曲折委婉!」
林別敘心道,這哪裡算得上曲折委婉?
傾風腦子飛快轉動,將王道詢的每一個神態與每個字都復盤了遍,為難地道:「可是他不美啊?」
林別敘忍俊不禁,點頭道:「確實怪在他不美。」
傾風對此耿耿於懷:「美……美人計?」
她好似陷進一個怪圈裡出不來。
大抵是打出生起頭一回遇到這樣的新鮮事,好奇遠多過於羞惱。無比的投入。
「他怎麼想的?他覺得我會是那種人嗎?」
林別敘拽了下她的袖子,見她不理會自己,說道:「這不重要。」
傾風瞅他一眼,全沒在聽他說了什麼,倒是回憶起當初聽見趙鶴眠與她複述林別敘那段悲慘往事時,無波無瀾的幾句話,險些叫她流下那麼一點同情的眼淚來。
若是王道詢長成林別敘那樣一張臉,再在她面前忍辱負重地描述自己的疾痛慘怛,她不定真要上前好好寬慰一番,與他一起痛斥妖境的種種弊端。起碼該不會拿出一沓畫像,不合時宜地拍他面前叫他辨認。
傾風越品越覺得有味兒,興致勃勃道:「還是有點道理的。」
林別敘叫道:「傾風師妹。」
傾風捏著自己下巴,仰起頭望著屋頂上的橫樑,受益匪淺地道:「王道詢這小妖,論劍術不過是碌碌庸才,但能在犀渠面前謀得今日地位,其手段與心計真是我等望塵莫及。他怎麼會有這麼多五花八門的想法?」
林別敘聲音重了點:「傾風師妹!」
傾風轉頭看他,惡趣味地挑唆道:「別敘師兄,王道詢看著比你聰明啊。」
林別敘扯出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咬字很重道:「你說什麼?」
傾風如夢初醒,冒出個絕妙的想法來,拍掌說:「確實是錯過了,不過無礙,他能對我用美人計,我也可以對他。看看他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
林別敘臉上的從容快掛不住,冷下聲道:「不行。」
傾風打定主意了,反問一句:「哪裡不行?我又沒叫你去。」
林別敘森然道:「你知道王道詢是什麼底細嗎?」
「不知道啊。」傾風滿臉的理所當然,「知道還用我去問?」
外頭該是貔貅回來了,正扯著嗓子大喊:「出來吃飯!那個快要餓死的人呢?」
他那洪鐘似的嗓門,三里地外的人該都能聽見。
傾風迅速起身,不等林別敘多說什麼,朝著屋外跑去。
昨夜下過的那半場雨,在午後的日光下徹底蒸發了個乾淨。
草木又被曬得有些萎蔫。貔貅覺得此地慘澹,除卻一堆古怪的假石與一片稀落的雜草,沒半分的富貴,有損他的招財風水。於是搬來一堆的花草,叫人栽進院裡。
傾風趁他不備,偷偷摘了幾朵,紮成一束。
林別敘屢次欲言又止,負手在一旁看著她,末了實在忍不住,怪腔怪調地道:「還送花啊?」
「是啊。」傾風將花舉起來,欣賞了會兒,燦爛笑道,「我走了。你好好看家啊。」
林別敘憋著口氣,臉色都黑了,偏生笑了出來,眸光刺人,直勾勾落在她身上。
傾風摸了摸脖子,又跟他招呼一聲,腳下用上輕功,幾個起落飛出了門。
抵達王家,這回不再著人通報,輕車熟路地翻牆進了院子。
隔遠了還看不見,翻過籬笆後,便瞧見門口坐著個一身青衣的年輕姑娘,正在低頭縫補王道詢的衣服。
傾風落到地上,借著澄明的光色看清對方的臉。
這女子的五官不算多明艷,有種婉約的清秀柔美。一雙眼睛尤為攝人,盈盈帶水,看著很是靈動。
「俠士?」
那姑娘見她出現,慌忙抱著衣服起身。
傾風愣了下,沒料到王道詢院裡會候著一位陌生姑娘。
她下意識問了句:「你是……」
「我是六郎的朋友。過來幫他補補衣服。」姑娘怯生生地低著頭,用餘光打量著傾風,小聲問,「俠士,你是六郎什麼人?」
傾風頓感牙酸,心道這王道詢真是有病,有著仰慕的姑娘,還對她用什麼美人計,不怕挨自己一頓好打。
好險沒犯錯。
「我是他……他的債主。」得虧傾風腦子轉得快,「先前我有筆銀子落下了忘記拿,過來問他放在了哪裡。有上千兩呢!」
姑娘驚呼道:「那麼多錢呀!」
她手腳不知該如何擺放,抱緊了懷裡的衣服,說:「不曾聽六郎說過。」
傾風作賊似地翻了院子進來,也不好撞見人就說離開,乾巴巴地道:「沒事,我等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