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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55:30 作者: 退戈
兩人沿著山道上去,路上行人漸多。
柳隨月還有滿肚子的話沒說,很快便被人群擠了開來。
一群人排著隊在傾風面前晃蕩,倒不問她此行的際遇,只對著她一臉憨傻地痴笑,眼神好比傾風看著謝絕塵那輛華貴的馬車,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直到白澤帶著林別敘過來,場面才有所消停。
傳教劍意算不得拜師,但也要請傾風站到台上去,受弟子們端正拜謝。
如此鄭重其事,弄得傾風頗有點不好意思。
好些弟子昨夜並不在否泰山,因此未能到場。可今晨也有數百人來了大殿,各自取了把劍,齊整戰列,在白澤宣告後,納頭叩拜,口中莊重喊道:「多謝傾風師姐傳道!」
這道聲音震耳欲聾,伴著鐘鳴,直要傳到十里之外。遍野間不住迴蕩著浩蕩的聲浪。
往後見她就與見林別敘一樣,不論年齡,都要尊稱一聲「師姐」。
傾風抬手作揖,與眾人回禮。
白澤敲完鐘聲,將剩下的事宜交予邊上的師叔。
師叔們分別領著一群弟子前去尋空地練劍。剩下一幫不必學劍的弟子,留在了廣場上。
社稷山河劍這種國運重器,並不一定就得是劍。只不過第一位拔出山河劍的人是名劍客,之後便沿襲著這麼叫了下來。
而恰巧傾風也是名劍客,領悟的自然是劍法。
傾風從高台上緩步下來,腦海中似還有餘波在震盪,叫得她身心飄飄然,天馬行空地想著,將「山河刀」、「山河斧」、「山河拐」等各念了一遍,覺得都沒有「劍」來得好聽。
柳隨月站在下面等她,以為今日可以偷個懶。豈料林別敘摸出他那把飽經風霜的扇子,落落大方地走了過來,朗聲道:「諸位暫且勿要離開,今日另有安排。」
散亂站立的人群自發朝他這邊靠攏過來。
林別敘點點頭,接著道:「諸位今日不習劍,便去練練下盤。幾位師叔已在後山等候,腿腳綁上石塊,沿著這條山道一路過去,自能看見。」
柳隨月痛苦嚎道:$1!?」她最恨便是練下盤,能削掉她半條命去。
林別敘頗一副狐假虎威的態勢,看著傾風淡笑道:「因為陳師叔說了,你們這些皮猴兒,若是放你們出去,不定能闖出什麼禍來。還是多操練,消磨了你們的精力,把你們留在山上比較好。」
傾風倒提著劍,不滿質詢:「那為何你都不用練?就算是不參加持劍大會,學道劍意,也是我刑妖司弟子的修行本分。」
林別敘輕搖手中扇子,一派貴公子的從容坦蕩,雖然嘴上沒直白說,可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寫著了,與滿身臭汗的他們不是同道:「因為我不喜歡打架。」
眾人心中不平,紛紛叫嚷起來:
「難道我們是喜歡打架嗎?」
「我也想做個讀書人啊!可是不僅要讀書,先生還讓我們習武!」
傾風想說的話都被他們說了,頓時只覺得他們吵鬧。
第85章 劍出山河
(「紀欽明來了,就在白澤的院裡!」)
眾人綁腿負重, 一路小跑至對面山峰,已有三位師叔在林中等候。
幾位前輩不知是不是跟陳冀學的派頭,手裡拿著根新削的竹杖, 一身老舊的寬敞布衫,倚在樹下似笑非笑地望著眾人,連那略帶奸猾的表情都跟陳冀如出一轍。
光是站在那兒,聲勢先漲了三分。指點時更是同樣的狠辣無情。
弟子們領命沿著坎坷不平的泥路站樁排開,手中橫舉木劍。
三位師叔則負手在人群中緩步穿行,見著哪個腿腳在顫, 就掩其不備側踢一撂,跟鏟鮮竹筍似的,一腳下去甚至能倒一排,驚得周圍慘叫聲四起。
閒著無聊了,又指著弟子讓表演一番上躥下跳。
林中野鳥頻頻驚飛,也被擾得沒了清淨。
未練多久,體力差的弟子已趴在地上起不了身。
春衫單薄,山地里碎石又多,摔摔打打間身上皮肉都青紅了一片。莫說扎馬步, 坐在地上都腿肚子打晃。
其中以柳隨月嚎得最響亮,可她因打小學棍, 下盤倒穩,其實沒挨太多罰, 只是熬不住這一上午不間斷的摧殘。
春末的天方清朗幾日, 便染上了一些夏日的暑氣, 紅日高照, 熱氣在泥地與林蔭之間蒸騰, 悶得眾人滿頭大汗。
等弟子們覺得實在快支撐不住了, 才終於得了寬赦可以休息。
饒是傾風都不想再有動作,扶著樹幹在一片鬆軟草地上坐下。確實是沒什麼精力再出去惹事了,即便此時有人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她也決定先將這仇按下、再報。
她正出神發愣,張虛游拖拽著一雙灌了鉛的腿朝她走了過來,停在半寸開外,氣力不濟地說:「傾風,我要同你坦白一件事。」
傾風抬著手腕挑了下木劍,示意他說。
張虛游見她著實精疲力竭,半死不活,才有勇氣開口道:「你身上的金珠,其實是我拿的。我已經幫你還給謝絕塵了,一直忘了跟你說。」
「你拿的?!」傾風聲音陡然拔高,轉身去問柳隨月,「不是因為你金蟾的遺澤,讓我花財消災了嗎?」
柳隨月搖頭,腦子有些跟不上,問:「你消什麼災了?」
張虛遊說完,心下負累頓輕。
從沒為一件小事掛念過那麼久,全是他們柳家兄妹話里話外地恐嚇,叫他杞人憂天。他鬆快笑道:「沒事了,只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