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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55:30 作者: 退戈
林別敘兩手負後,頂著大好皮囊裝得一副高人模樣,在烏漆嘛黑的夜裡杵在河邊也有幾分清逸,說:「我在啊。」
「你?」傾風倒不是瞧不起他,只是先前在廳上,他連個崔老爺都定不住,實在不大讓人放得了心。
就她歷來的經驗看,一會兒行一會兒不行的,一般都是不行。
傾風挖苦道:「半桶水晃得叮噹響了,別敘師兄。」
謝絕塵:「……」
他表情里好像是有很多話想說,可是最後又都硬生生憋了回去,忍得難受,臉都要白了。
傾風奇怪問:「你怎麼了?」
謝絕塵將她的燈按了下去,目光無力在她臉上轉了一圈。
林別敘一臉忍辱負重的表情,好似傾風又冤了他,伸出手討要:「我先前給過你的妖力碎片,你還在嗎?」
「早丟了。」說是這樣說,傾風還是伸手在後腰一摸,將那古怪的碎片拿了出來,拍到他手心。
季酌泉朝她身後看了眼:「你怎麼什麼都是從後腰拿出來的?」
傾風不由自主又摸了一把,難過道:「本是除了銀子什麼都有。現在是什麼都在他那兒了。」
「白澤的妖力?」
謝絕塵目不轉睛地盯著林別敘的手,再是震撼再是嫉妒,不敢置信地問出口:「為什麼我沒有?」
季酌泉回過神,也問:「為什麼我也沒有?」
傾風原還覺得這東西沒什麼用處,除了偶爾做夢還要見到林別敘那張臉以外,旁的效用一點沒摸索出來,此時見他兩人饞得眼神發直,才頓時得意,猖狂地笑著說:「這種事情,何苦要問?」
林別敘觀她表情知她所想,嘆說:「好東西給她,確實是不如扔個水漂,連聲好也聽不到。」
傾風臉皮厚,當自己聽不見。
林別敘說:「先找個無人的地方將霍拾香引過去。這幾日她一直留在儒丹城,心緒浮躁,若再吸了楊晚吟身上的煞氣,我不覺她還能再堅持。」
傾風跟在他身後,往城門的方向走,問:「見到霍拾香了,該要如何制服她?」
林別敘沉吟片刻,道:「這個我還真不好說。若她入魔,照理是該殺。可看她情形,又未完全墮落。先前她獨自在山間修煉,數月下來神智反還清醒了點,我猜她原本的遺澤除卻能吞食他人的妖力之外,許還能自己消解煞氣。這倒是少見。要不是她吸了太多人的妖力,不至於落得這般瘋癲。」
傾風試探說:「那我打暈她?」
「這不是打暈一次能了事的。」林別敘哭笑不得,瞥她一眼,正色道,「若能制服就先制服,倘若有救,便將她帶回否泰山慢慢修煉。倘若入魔……還是給她一個痛快。她殘喘掙扎至此,不過也是圖死個無憾。」
傾風自是理解,且抱有相同的處世道理,與其因憐憫壞事,不如將劍磨得鋒利些。
她才想起來,說:「我出門沒帶劍,得先去弄一把。」
林別敘無奈道:「你一個劍客,出門卻從不帶劍。」
傾風無辜道:「我又不是次次出門都要打架,這東西帶在身上多不文雅?」
季酌泉默默轉過臉。
傾風也不害臊,朝她笑說:「不如你的借我?」
季酌泉正有猶豫,不想將自己嬌滴滴的劍交給顯然不懂憐惜的劍客,就見傾風變了臉色,手上提燈一晃,扭頭朝著城南看去。
林別敘也停下腳步,目光陰沉,落在遠處重重層疊的樓影上,望向寂靜夜幕的深處。
季酌泉不解道:「怎麼了?」
很快她便也感知到了,從城南傳來的那股濃重妖力。
蜃妖最為擅長的便是隱匿,是以哪怕幾人先前入了霍拾香的妖域,也未察覺到對方的蹤跡。
此時這股磅礴妖力驟然外泄,斷然不是好事。
季酌泉心頭一緊,還沒開口,傾風已丟開手上東西,動身朝那處沖了過去。
霍拾香眼皮發沉,半闔著躺在地上,意識在清醒與夢境之間彌留徘徊。
她不敢睡,方才只是閉著眼睛休息片刻,便連著發了好幾個噩夢。
夢裡全在殺人,一張張滿帶怨毒的臉大睜著眼睛看她,如影隨形地跟在她身後。
她瘋狂逃竄,再回身反擊,舉著劍的模樣端一個面目可憎。醒來後也恍惚覺得雙手都是鮮血,紅得刺眼,熱得灼人。自己正是那個罪孽深重的人。
霍拾香搜腸刮肚,振作精神,從自己出生學武起開始回憶,才記起自己的名姓。翻了個身,望著不遠處破碎分崩的片瓦,想起自己身在何處。
她親眼看著崔二郎被押入刑妖司,又目睹百十人進了大門再未出來,再堅持不住,轉身離開。
她本該馬上出城,可是袁明將她身上的妖力吸走了大半,險些連表象也維持不住,只能躲在葉小娘子的荒院中暫作休息。
此時天都黑了,楊晚吟還是沒來。
霍拾香記掛著此事,強撐著坐起,感覺身上的妖力勉強穩定下來,深吸一口氣盤膝修煉,等蓄好力氣,再出城找人。
雲移月走,一隻麻雀從隔壁的牆頭飛來,落在快要枯死的枝杈上。
霍拾香耳根一動,從鳥鳴聲外聽見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四面八方都有,從遠處跑來,包圍了這座小院。
城南這邊因董小娘子的緣故,入夜無人敢出來走動。霍拾香左躲右藏慣了,聽見這聲就知是衝著自己來。蹣跚走到門口,將已半損的木門推開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