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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55:30 作者: 退戈
弟子氣得冒火,與他爭辯道:「師叔說是有人在背後搗鬼,否則怎麼進了刑妖司就沒動靜了?是你們被騙了才是!至於屍體不腐,世間能短暫保存屍體的法寶又不是沒有,刑妖司也不是一一記錄在冊,師叔給你們點明方向,叫你們去查,你們光會帶著屍體往刑妖司跑,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謝絕塵想起來時路上遇見的怪像,神色微動,起身問:「屍體呢?」
弟子說:「如今埋了。」
傾風皺眉道:「這也能下葬?屍體還未腐爛,說不定只是假死呢?入土了沒再蹦出來?」
「不不不,死是肯定死絕了。說到這個就更離譜了!」弟子兩手一拍,惱火道,「不知道他們背地裡做了什麼,不過一晚,那屍體便徹底腐爛成血水。擺明了是法寶的緣故!同他們解釋了他們死都不信!」
眼看兩邊又要爭吵,林別敘這才姍姍來遲。
他這次的衣服總算不是那麼簇新光鮮,淺藍的布料上沾了零星的血漬,衣擺處掃了層灰,看來在儒丹城裡過得也是焦頭爛額。
他身後還跟著幾人,兩人押送著一名身穿常服的壯漢,還有兩人架著受傷不便的小妖。
衙役們見同伴未受私刑,倒是那小妖,即便經過診療,進氣還是沒有出氣多,瞧著可憐,便不吭聲。
眾人都靜下來,看著林別敘從容走近,坐到傾風對面,將手中擦血的麻布放到几案上,再揮著長袖往兩邊一掃,坐得儒雅而端正,開口感慨一聲:「你們可算是來了。再遲一天,今夜又要被吵得睡不著覺。」
「你怎麼知道會是我們來?」傾風將信將疑,「這也能算?你每次做事前難道都要卜個上百卦?料定次次准?」
「當然不是。」林別敘偏過頭看她,「不過這麼有趣的地方,有謝師弟在,你們怎麼會錯過?」
傾風才想起來問:「你卜的是什麼?」
謝絕塵說:「吉凶。」
傾風抬手下指:「所以此地……」
謝絕塵一字一句道:「大凶!」
傾風恍然,贊道:「甚合我意!」
林別敘問:「你的萬生三相鏡帶了嗎?」
傾風直接從後腰抽出,丟了過去。
林別敘這人說起謊來是臉不紅心不跳,他拆開外層的袋子,用妖力將它托舉在半空,對著衙役們道:「這是刑妖司的至寶,以前由先生親自掌管,如今交由傾風師妹代持。若要驅用,需要活人的鮮血祭祀。可窺過去,可探真相。幾位若是誠心想要破案,能否獻血一碗?省得你我再起無謂爭端。」
「當真?」衙役們猶豫半晌,互相對視數眼,雖心有不安,可形勢至此,只能一咬牙應下,「行!」
林別敘對弟子道:「去給幾位高貴的官爺找把乾淨的匕首。」
為首衙役哪能聽不出他對自己的不滿,此番自知理虧,梗著脖子拒絕道:「不必!」
說罷直接拔出腰間的佩刀,往手腕上一割。
艷紅的鮮血從傷口湧出,立即飄向半空的窺天羅盤。
其餘弟子見狀紛紛效仿。
也不知到底是收了多少碗血,衙役們等了良久,只覺是海碗大的盆也該裝滿了,林別敘才溫吞地揮了下手,驅動鏡面背後的秘文。
「先查什麼?」林別敘沉吟著道,「不如先看看董小娘子入棺的樣子吧,你們傳得玄幻,我還不曾得見。」
霎時間,周遭景色連連變轉。眾人頓感目眩耳鳴,頭腦輕重交替。
尤其是方才失了血的官吏們,等畫面固定下來,還緩了數息才能睜開眼。
傾風起身環顧,發現眾人正身處荒落的城南。
這附近一帶都是破舊的老屋,道路彎彎折折,修不平整。前日當剛下過雨,地上一踩便是一個泥坑。
他們正對著一間狹小宅院,院內燒著兩個火盆,紙錢的灰燼不停隨著熱風在空中浮沉。
一群男人穿著黑衣慌亂地從屋內走出。簇擁在中間的是其中身形最為健壯的青年,由他背著一名閉目沉睡的年輕女子。邊上幾人伸出手幫著攙扶。眾人腳步虛浮地朝院門走去,仿佛身後背著的是一尊巨石,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人群最後方是一位中年婦人,動作侷促地跟著他們。
背人的正是那群衙役。
幾人用氣音急躁交流:
「小心一點!慢!」
「千萬別摔,高人說了,不能叫她雙腳落地!」
「這個人好沉啊,幾步路下來,我怎麼覺得更沉了?」
「少說話,老張你就認了自己沒用吧!」
門口擺了一頂小轎,驕子四面圍著密不透風的白布,前端還綁了只剛宰殺的公雞,脖頸處的熱血順著毛髮一滴滴地往下落。
幾名壯漢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女人放到轎內,垂下門帘,長吁口氣,合力將轎子抬起。
刑妖司的年輕弟子們雖見識不多,可對天下除妖軼事向來了解不少,還是被這詭異一幕驚得手腳發涼,問身邊的那群衙役:「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都魔怔啦?」
衙役們旁觀這一幕,更是脊背發寒,本就提心弔膽,叫他一出聲,嚇得哆嗦不止,忙豎起一指立在唇邊:「噓——!」
「接著往下看,是有高人教我們,只要這樣做,就可以驅散董小娘子身上的妖性。」衙役說,「還不是你們刑妖司不管,我們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