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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55:30 作者: 退戈
    傾風側過耳朵:「什麼?」

    林別敘轉過身,風將他的聲音傳得很近:「如你所聞。」

    傾風對著他幾番審視,確認他這句不是唬騙,皺眉肅然道:「你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沒有告訴我?你當初不會是紀懷故的幫凶吧?還是說,你今後會做讓我想殺你的事情?」

    林別敘被她一番話聽得頭大,說:「所謂氣機,並不代表一定。如同一個人出生時,從他的時辰跟命道推算,他可能會做高官,可能會做遊俠,也可能會做商賈,這些都是氣機。換而言之就是,你往後有能殺我的資質。」

    「資質?」傾風被他逗笑,「我若想殺你,還需要往後,還需要資質?」

    林別敘無奈道:「看來你真是什麼都不懂啊。」

    「這世上有一些大妖,以及大妖的遺澤,他的妖力是與萬物生靈、天道氣運相關,譬如先生。此等大妖,只能互相搏殺,或者以氣運相殺。身為人族,你若舉劍殺我,不僅殺不了我,還會受天道制裁。」林別敘在附近的石頭上坐下,揮開衣袖,同她解釋,「如同季師妹,她不過是借力斬了龍脈一劍,血煞之氣便在周身彌留不去。若非是先生力保,她斷無可能活到今日。」

    傾風若有所思。

    林別敘補充說:「柳師妹的三足金蟾也涉及到一絲氣運,不過遠不到能關聯國運的程度。可若是誰傷了她,也會變得很倒霉,很容易丟錢。」

    傾風一直默然旁聽,聞言不由敬佩道:「柳隨月——還挺厲害的?」

    林別敘乾咳一聲,傾風連連點頭表示歉意,說回正題:「這樣說來……」

    林別敘不想再從她嘴裡聽見什麼古怪的結論,乾脆自己接著往下道:「持劍大會選的是有執劍之資的人,由先生傳道,修身、修心、開悟,看能否獲得大道的認可。即便是先生,也算不出究竟誰最後能成為劍主,因為其中變數實在太多。」

    他壓低上身,前傾著看向傾風,同她透露一個秘密:「當年先生在陳師叔跟謝師叔身上都看見了一分氣機,這樣的人百年也未必能出一個,可是當初兩位天驕居然同時出現,先生因此以為,該是到了人族改變天地格局的時刻,所以才冒險啟用窺天羅盤。」

    他搖頭感慨道:「可惜啊,二人最後都沒能執劍,先生也因為窺伺天道,妖力大損,缺失了對預卜的感悟,如今才這般力不從心。」

    傾風急問道:「我師父以前確實有能撼動山河劍的資質?」

    「不錯。萬事難料。」林別敘指著她說,「而你,是今朝資質最高的弟子。你若走了,剩下的那群人,很難擇出劍主。當然,即便你留下也不一定能。陳師叔正是因為知道執劍之難,才決意要走。」

    傾風追問:「我師父缺了什麼?」

    林別敘攤手:「我怎麼知道?也可能不是你師父的問題。」

    傾風點頭。

    她深思片刻,將前後的對話梳理了一遍,發現一個極詭異的地方。

    她能拔出社稷山河劍,為何是殺林別敘的氣機?

    白澤與人族的氣運相連,他既是白澤的遺澤,察覺到的該是生機才對。

    傾風又斜林別敘一眼,對他們這些人或大妖的想法琢磨不透,不過也無意做無謂的探詢,料想對方不可能告訴她,只好奇道:「那你為何不殺我?」

    林別敘說:「天道讓我看出這份氣機,就是想讓我殺你,可是我偏不殺。當初先生也看出我是他的殺機,他同樣沒有殺我。我很想看看,我執意逆天而為,這天地會變成什麼樣子。」

    傾風為這理由折服:「你是反骨成精嗎?」

    「可能吧。」林別敘無所謂地笑道,「剁骨刀。」

    傾風:「……」她更想看看這人還能起出什麼難聽的諢號。

    第41章 劍出山河

    (是他在界南十五年來徒手築起的牆。)

    茶爐里的碳一直在燒, 通紅的火光從洞口透出,時不時揚出一些灰,只是從方才起壺口就沒有熱氣湧出。

    這器具就擺在眼前, 傾風不時會瞟到一眼,實在忍不住掀開蓋子查看,發現裡頭空空如也,自然沒有半分熱氣。想起自己先前罵林別敘的話,悻悻把蓋子合了回去。

    林別敘就在一旁看得仔細,趁機嘲笑也不奇怪。傾風於是別過頭, 遙望暝色中的遠山,不分他一絲眼神。

    林別敘抬手拂袖一揮,滿山的天光陡然變亮,照出峰頂濛濛的煙雲,一眼望去,山巒在分合不定的雲霧中綿延起伏,恢弘壯闊。紅葉白花,蒼松古柏,濃艷欲滴, 似都在一瞬活了過來。

    傾風掉頭去看,原先的位置已經沒了人, 正打算起身,右側肩膀被人輕拍了下。她倏然轉頭, 對上林別敘的側臉, 對方靠得很近, 在她耳邊說道:「今夜天冷, 傾風師妹睡覺記得蓋被子。」

    手輕輕一推, 傾風來不及作聲, 便同上次一樣跌入湖中。

    冷意瞬間席捲全身,傾風猛然驚醒,夢裡夢外的真實感官融合到一起,激得她渾身打了個寒顫。

    她仰頭看去,發現這客棧的窗竟是壞的,風勁一大,便合不上了,敲得牆面「噠噠」作響。

    傾風一手按著額頭,扯過床上的被子,卻是半點睡意也不剩。

    好在夜已將盡,不過枯躺了半個時辰,便有早起的小販出來叫賣。不多時,行人的步伐密集了起來,臨街的商鋪相繼拉開大門,開始一日的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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