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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55:30 作者: 退戈
    只不過林別敘拿著竹杖是要裝悠遊人世的閒散做派,陳冀拿著……更顯蒼老消頹了。

    他好似真把自己當個腿腳不利索的花甲老人,竹杖往地上一點,腳步輕浮,面容憔悴道:「走吧,我們也去看看。」

    傾風漠然看他演戲,放下包袱,兩手空空地跟了上去。

    大殿位於否泰山的半腰。

    原本的否泰山僅指這一座山,改建成刑妖司後,將附近的五座山峰都囊括了進來。

    整座刑妖司環山而建,劍閣位於主峰的峰頂,中間相對平緩的地段則直接削平修建成了一座大殿與一個廣場,用以籌備祭祀,或講課受訓。

    新秀晚輩們此刻都站在露天的空地上,等待先生出場指點。長輩才能留在大殿中,與先生商議事務。

    按照往日的規矩,廣場正前方只擺了五套桌椅,其餘人都得站著等候。

    柳隨月混在人群的前方,眼睛被越發高升的太陽刺得酸澀,只能抬手遮擋。

    她聽著邊上一群人為了一把椅子熙熙攘攘地爭搶不停,掃了眼已落座的三人。

    林別敘是白澤弟子,可以坐首席。

    袁明是刑妖司年輕一輩里唯一能領悟兩種大妖遺澤的弟子,實力本就出眾,且是貧民子弟的代表,也可以坐一席。

    柳隨月將目光轉向靜默坐著的第三人——那也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

    這人五官清秀婉約,有著一對長眉鳳目,若是長在別人臉上,怕會覺得她是個內斂恬淡的姑娘,不是個多厲害的武者。

    偏偏她冷肅的氣場自帶一股說不出英氣,有時眼神凌厲掃來,甚至還會讓人覺出莫名的血氣跟殺意,平添一股邪異,哪裡還敢小覷?

    此時她手指轉動著茶杯,目光清邃深遠,像是覺得無聊,在不著痕跡地發呆。

    她叫季酌泉。

    季酌泉雖然不是白澤弟子,可一直跟在先生身邊修習。實力深淺無人知曉,因為年輕一輩里從無人跟她對過招。

    柳隨月與她不熟,幾次提起她,師父都是勸告不要招惹。

    傳聞數年前,曾有人來刑妖司鬧事,季酌泉領了先生的口諭下山阻攔,對方胡攪蠻纏,不僅對先生不敬,還對她出言輕薄。

    季酌泉惱了,一劍劈落,直接在石階上留下一道寬約半指的劍痕,從那痕跡看,少說也有幾十年功力。不曉得真假。

    不過季酌泉的來歷與常人不同,這事兒安在她身上倒也可信,所以她占一席,無人敢有異議。

    本來還有一張座該是紀懷故的,倒不是說他實力如此超群,而是他本身代表著朝廷。

    如今紀懷故隕命界南,空出的兩個位子便是眾人憑本事爭搶。

    這個「憑本事」的標準水分很大,畢竟年輕人嘛,心比天高,都覺得自己是我輩第一人。

    哪怕前一天已經打鬥比試過一回,今日這兩把椅子的歸屬還是難有定奪。

    那邊柳望松剛揮退幾人一屁股坐下,當即被身後的人拽著後衣領拉了起來。

    柳望松大怒道:「昨日是我贏了!你們怎麼不講道理?」

    「昨日我沒來,怎麼就算你贏了?!」

    柳望松怒氣橫生,握著長笛直擊對方面門,二人呼喝著又鬥了起來。

    柳隨月看著她愚魯莽撞的兄長,又看了眼和風細雨似的林別敘,愁腸百結,長嘆一口氣。暗道為什麼她兄長這麼不堪入目?

    挪開視線,目光散亂地飄了一陣,無意看見大殿的迴廊上轉出來兩個人,覺得後面那姑娘的身行頗為眼熟,當下驚疑一聲,整個人精神了起來。

    可實在離得太遠,等她揉揉眼睛想看得仔細,人已進了大殿。

    這廂,傾風與陳冀從側門進入大殿,裡頭已濟濟一堂。

    正中位置擺了兩排桌案,後面又擺了數排矮凳,無奈人實在太多,坐不下,於是有幾人是站著的。

    陳冀出現得晚,看著又實在潦倒落寞,不像是什麼大人物。負責禮儀的管事沒有注意,侍女也未來詢問,陳冀便自己挑了個安靜的角落低調站著。

    邊上同樣受冷落的中年男人打量他片刻,開口與他搭話:「老哥,生面孔啊,怎麼今日才來?你是哪裡人?」

    陳冀點點頭,只低聲道:「我是南城來的。」

    「哦,南城來的人是少。」男人指著對面一個方位說,「大多都排在那邊。你看看有沒有你認識的。」

    陳冀與他做了一揖,卻沒過去,仍站在原地沒動。

    中年男人剛要委婉提醒,傾風不該隨他留在大殿。那邊傾風已攔住一名過路的侍女,禮貌:「麻煩給我師父倒杯熱水。」

    形色匆匆的侍女停步瞥她一眼,皺眉道:「你怎麼會在這裡?小輩該在下面。」

    說罷就要離去。

    傾風再次抬手攔下,聲音冷了些:「一杯茶水也沒有?大家從天南地北匯聚在此,雖然都是修士,但也算半個遠客,你京城的刑妖司就這樣招待賓客?」

    侍女面上浮出一絲惱意,忍住了,語速急促道:「你先下去。後廚這裡沒有乾淨的杯子了。」

    傾風又說:「那椅子呢?」

    見陳冀坐視不管,中年男人開口勸了句:「算了吧丫頭,武有高低,何必自討沒趣?何況確實是這次來的人太多了,管事來不及準備。」

    傾風也不多糾纏一個侍女,沉著臉放她離開,舉目張望了會兒,抬步往中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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