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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55:30 作者: 退戈
傾風腳步驟然一頓,愕然回頭,以為紀懷故藏得那麼深,還有後招埋伏在他們幾人中間。
足尖剛轉,又聽柳隨月驚喜地喊:「是別敘師兄!!」
那鏡子被她敲在了關鍵處,震盪傳出的音波將附近的妖兵定在了原地,給她爭取了稍許喘息之機。
柳隨月放空心神,順著林別敘的牽引繞到鏡面背後,舉起長棍在空中劃出一個複雜的籙文。
只見一直沉寂的萬生三相鏡驟然縮小,隨即變成一面普通羅盤大小的不規則古鏡。
柳隨月嘖嘖稱奇,又眼睜睜看著自己掄起長棍,毫不留情地打在鏡子上,將它擊飛出去。
柳隨月:「!!!」你們白澤家的人對前輩遺寶都這麼粗暴的嗎?
三相鏡直直朝著林別敘的方向飛去。他左手抬起長笛,舉手投足俱有一股飄逸之氣,從容將其攔住,收進懷裡。
轉眼之間,那管長笛變成了一根青翠碧玉似的竹杖,他的面容也褪去了柳望松眉宇里略帶玩世不恭的稚氣,眸光恬淡,氣質溫和,成了一個完美良善的謙謙君子。
難怪說白澤是集天地靈氣、應大道國運而生的瑞獸。能襲承白澤妖力的人,五官儀表俱顯弘雅,眉眼輪廓煥然獨秀。似乎生來就是由人間靈氣線描出來的,無一處瑕疵。
看著可親可近,又實在有些孤絕。
傾風看清他的臉,也是愣了一下。
林別敘悠然地朝眾人一揖,笑容和煦地道:「諸位,許久不見。」
低頭看了眼那面鏡子,聲音低緩清澈:「這萬生三相鏡的法門著實精妙,我勘破尚需一點時間,煩請諸位稍且堅持。」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紀懷故。哪怕有幾人的角度被妖兵擋了看不清楚,也可以想見他此刻的迷惘跟驚詫。
紀懷故轉身倉惶逃竄。
傾風提劍跟在他身後,故意學著他先前的腔調,笑道:「螻蟻縱然垂死掙扎,於我也不過消遣。不過既然你是少年天才,襲承大妖無支祁的遺澤,我倒是有閒情可以一觀。如何,紀懷故?」
念最後三字時傾風咬字甚狠。
後方的妖兵追她不上,新的小兵急急趕來。紀懷故沖了進去,妄圖將自己藏進人群。四名侍衛緊隨其側。
可惜這幾個散亂的妖兵撐不起什麼陣仗,傾風壓低重心,目光緊隨紀懷故,青色劍芒攜風殺去。
人還未至,侍衛已驚恐萬狀,求饒道:「姑娘請手下留情!」
紀懷故還有一絲信心堅持,搖頭道:「你不敢殺我……我父親是紀欽明,是未來的皇帝!我是下一任劍主,我會是刑妖司的司主!」
妖兵們觸及那凌冽的劍氣,即刻化為氣血回歸幻境,只剩下四名侍衛還擋在紀懷故身側。
四人賭陳氏族人心懷悲憫不會濫殺,於是張開雙臂,用肉身死死護住紀懷故。
然而傾風今日打定了主意要留下紀懷故的命,竟不減速,直接一腳踢去,將數人一同踹飛出去。
四位侍衛摔倒在地,忍著傷痛起身再想攔,已是來不及。
傾風單手抓起紀懷故的衣領,將他再次甩到遠處。
一侍衛「噗通」跪了下去,在後面懇求道:「姑娘請手下留情!你若殺了他,我們四人也得陪葬!您想要什麼賠償,王爺都可以與您商量!留我們公子一命!」
傾風不為所動,朝著紀懷故過去,對著正要起身的人影又是一腳。
紀懷故感覺肋骨都在這一腳中斷裂,胸腔內空氣瞬間被擠壓出來,張嘴便有洶湧的鮮血嘔出,偏偏暈不過去,清醒地感受著隨之而來的痛苦。
紀懷故側趴著嘔血,視線已經昏花,疼得近乎背氣。他看見一道模糊的身影緩步朝自己靠近,渾然不能思考,只剩求生的本能,伸出手臂嘶啞道:「救我……放我一次……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侍衛急道:「你當真敢殺他嗎?!林別敘,你也眼看著陳傾風就這樣殺我公子?!你們這是在斷送人族希望!」
見傾風心意已決,侍衛又不住磕頭,哭求道:「公子——!求求姑娘!我公子其實品性不壞,只是一念之差做了錯事!他也是為了人族,為了社稷!」
「人族?社稷?」傾風站定在紀懷故身側,右手高抬,劍尖對準紀懷故的胸口,聽到這荒唐話,回頭看向說話那人,問道,「我陳氏襲承的遺澤,到死方用一次。自修習之日起,便知自己來日要為護國而死……縱是如此,他還要殘害我陳氏遺孤不得善終,你說他是為社稷?」
傾風譏諷一笑,驀地表情陰沉,一把將骨劍刺下。
劍身沒入紀懷故身軀時,重新化為妖氣,絲絲縷縷地灌入他的血脈,與他原先無支祁的妖氣一同搏殺。
原已近昏厥的青年在劇痛中發出悽厲大吼,捂著胸口不住打滾。
這招他用在別人身上時,說得輕巧無謂、堂皇大義。而今妖力灌輸、反噬血脈的痛要他自己承受,他看是忍受不住。
他的皮膚被強大的妖氣割裂,血與汗水混在一起,很快打濕全身。卻始終吊著口氣,求死無門。
不消片刻,紀懷故便以頭搶地,將額頭砸得血跡斑斑,恨不能早點斷氣。
侍衛叫了聲「公子」,被他這慘狀嚇得出不了聲。
紀懷故神志不清,口中囈語一會兒是「救救我」、一會兒是「我錯了」,隨後又哭著向趕來的侍衛祈求:「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