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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55:30 作者: 退戈
犬妖一股腦地將自己所知往外傾倒,勢要與方才還恭順高呼的「我主」撇清干係,情緒激動道:「小妖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該是那賊狐狸偷了不止一件法寶,除卻這座蜃樓,最重要的是一面鏡子。」
「聽賊狐狸自己講,那鏡子是瑞獸白澤……自然不是現在那位坐鎮刑妖司的白澤!是許久以前的某位大妖白澤,其死後屍骨溶於山脈。又過了數百年,與地脈的靈氣相合凝出一面鏡子,持寶人將其名為萬生三相鏡。後幾經輾轉下落不明,最後到了賊狐狸手裡。」
傾風沉吟片刻,認真說:「這寶貝,似乎是我陳家的東西。」
犬妖嘴唇抽搐,心裡罵她卑鄙,嘴上連連附和:「定然是那厚顏無恥的賊狐狸從陳氏的家宅偷出來的!我與其他幾位同伴可為大俠作證!」
傾風頷首,面不改色道:「這鏡子有什麼妙用?聽名字就很是不凡。」
犬妖暗嘲道那不是你家的東西嗎?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扯出笑臉回答:「不知。那賊狐狸也驅用不了這等至寶,可不知從哪兒獲知了暫用的秘法,於是命幾位小妖在夜裡用蜃樓吸引路人,贊活人的氣血用以祭祀。」
他忐忑補充了句:「可是我等真沒殺人!就是那賊狐狸也無心殺人!僅取血一碗,天亮就放人走了,大俠可自去查證!」
傾風輕聲慢調地說:「不止是失血一碗吧?那幾人神智皆有受損。」
犬妖琢磨不出她的態度,臊眉耷眼地道:「那……那凡人進入蜃樓,被妖力傷了元氣,非我等本願。」
緊跟著又補充道:「好在大俠英明!早早發現……」
傾風懶得聽他長篇廢話,摸著自己耳後回憶片晌,兀自感慨了句:「這麼多年過去,這狐狸修為有無長進尚且不知,看來偷東西的本領倒是精進了不少。若是如今再去偷我師父,說不定還真能叫他得手。」
犬妖與她同仇敵愾,話鋒一轉咬牙切齒地唾罵:「那賊狐狸無恥至極!專行偷竊這般不義之事,刑妖司該將他押送到京城關押百年,鞭笞受刑……」
傾風打斷他:「狐妖現在何處?」
「不知。」犬妖擔心她不信,語速飛快道,「這蜃樓是由他控制,在人境隱匿飄蕩,近天亮時才會被他召回。他不讓我等跟隨,只有獻過血的人族,才可進後面那間客舍。待他取完血,再由他將人送回去。」
他叨叨著:「我自然是想替大俠出這血的……」
傾風跳下桌,在供桌上找到那個盛血的瓷碗,拿起邊上的匕首,於手心迅速劃了一道。捏緊拳頭,擠壓著血液快速流出。
犬妖伸長了脖子觀察碗裡的血,見已有小半碗,便阻止道:「可、可以了。」
傾風收回手,捏起衣角隨意擦乾,見血止住,抬抬下巴,示意他帶路。
犬妖才從地上爬起來,低眉順眼地領她過去。
後屋的客舍極為簡陋,僅有兩扇窗戶,擺了幾套桌椅,空空蕩蕩。
尋常的百姓在大殿裡熏了那麼久的迷香,早已頭暈腦脹,也在意不了這些細枝末節。犬妖都是直接將人丟在地上讓他們睡一晚上。
他躬身後退讓出位置,看著傾風緩步走進去。不坐正中,也不坐窗邊,反坐在最潮濕的牆角。心說刑妖司的人果然與眾不同。
傾風目光散亂地在屋內晃了一圈,翹起腿支使道:「你繼續去外面守觀,莫叫狐妖生出警覺。待此行事了,我會向刑妖司替你說清。可你若再敢引人進來坑害,別怪我打斷你的狗腿。」
犬妖彎低了腰:「不敢,不敢!」
他收好自己的耳朵,長吁一口氣,恢復了第一次見面時仙氣飄飄的外形,又謙恭鞠了一躬,關門離開。
傾風靜聽片刻,確定屋外無人,身體放鬆地往椅背一靠,沒有正形地坐著,等今日天亮。
剛闔眼沒多久,一陣錯落的腳步聲再次傳來,還有數人彼此交談的聲響。
傾風坐正,尚來不及皺眉,就見犬妖頂著張飽受摧殘的臉推開一條門縫,沖她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語帶悲戚道:「就……就……是刑妖司的人非要進來。」
傾風訝然。見他衣衫凌亂,形容狼狽,還小心將兩腳藏在門外,斜著身子同她稟報,又覺得有些詼諧。
犬妖未等到傾風回話,身後的人已沒了耐性,拎著他的衣領將他掀開,顧自走進屋來。
犬妖不敢入內,扯著嗓子在外面喊話:「這幾位少俠是從京城的刑妖司遠道趕來,為了追查狐妖的下落……你們,你們好好相處!」
說罷已夾著尾巴跑了。
傾風八風不動地坐著,毫不避諱地打量新來的幾人。
為首的是個華服錦衣的男子,對方衣物上的繡紋與腰間佩戴的長劍無不彰顯著富貴二字。神態張揚,眼神淡漠,有種倨傲之感。這人五官本不算周正,如此更添一抹刻薄。
在他身後有四人形影相隨,該是護衛。幾人冷冷掃她一眼便不做關注,簇擁著男子坐到正中的位置。
隔了數步,進來的是一位粗布麻服的年輕男子,衣著是與前者截然不同的寒酸,走路時習慣低著下巴,手臂垂直下擺,幾不晃動,但腳步極穩。
傾風定睛細看,竟看不懂他身上妖力遺澤的涌動。
青年察覺視線,朝傾風極輕微地點了下頭,坐到右側靠牆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