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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20:48:55 作者: 無虞
像舊電影裡曝光的某一幀,碎玻璃邊緣轉瞬而逝的流光----粉絲口中的「少年感天花板」,一株被催熟的仿生花。
這種矛盾感來源於他對舞台的排斥,和凌駕於這種排斥之上的、無可挑剔的音樂造詣,他自己心知肚明,粉絲也未必看不出來。
後來在某一年的綜藝節目上,主持人問到相關的問題,他開玩笑似的回答過一次,說自己像被老天爺賞飯吃,卻食物過敏。
視頻很快發了過來,向蝶給了他一個連結,裡面是密密麻麻的、要按年月分類的錄像文件----因為是內部的工作文件,視頻都是整場的固定機位,也沒有經過後期剪輯或是修音。
「Echo的演唱會,因為涉及到很多不同的樂器,錄音和錄像一般是分開的,後期再合軌,當然也會修音,」余昧指了指那些錄像文件,道,「這兩年可能還好,剛出道的時候我還不適應舞台,唱歌的時候連氣息都藏不住,吉他還會彈錯音,等會你要是聽到了……」
但余煦顯然不會在意這些----其實也沒什麼能在意的餘地,因為余昧的生唱實在是太穩了,哪怕是十年前,哪怕是未修音,他依然表現得很穩定,看不出一點破綻,和CD里的也無甚區別。
只是嗓音比現在更清澈,沒有那麼多純熟的技巧,也不會刻意收斂鋒芒,乾乾淨淨的,像霧裡一道存在感鮮明的清光。
反而是許觀珏,畢竟是靠臉和家裡砸錢出的道,那時候唱歌還是白嗓,缺點都暴露得很明顯,在跑調的邊緣徘徊。
余煦其實很想跳過他的部分,又礙於是單人特寫的視角,不想錯過畫面里任何一幀的余昧,只能不甘不願地聽下去,在心裡手動屏蔽許觀珏的聲音。
但畫面中央的人還是很好看,尤其是從這個角度拍過去,能很清晰地捕捉到他的每一個動作細節。
自己不唱時略微垂下的眼睫,開口前滑動的喉結,舞檯燈落下時發梢細碎的反光,彈琴時掠過琴鍵的尾戒,頸側的汗珠,還有眼底大片五彩斑斕的應援燈。
那時的余昧似乎比現在更單薄,又和那個站在孤兒院圍欄外的少年不太一樣,可能是因為穿著表演服,看不出肩膀本身的輪廓,只是站在偌大的舞台上、被燈光拉出那樣長的一道投影,就還是顯得有些孤獨,給人一種單薄的錯覺。
余煦看著看著,就忍不住轉頭去看身邊的人,覺得自己應該收回之前說的話----眼前這個靠在沙發里、晃著毛毯邊角逗貓玩的余昧顯然比舞台上真實得多。
像又不像,側臉輪廓還是能重疊,眼裡卻多了很多柔軟的、不那麼冰冷的東西。
一首歌還沒放完,音樂就突兀地停了。余昧不明所以地抬起頭,下一秒就被攬進一個同樣莫名其妙的擁抱里。
「怎麼了?」
余煦搖了搖頭,牽住他的手,幾乎把那隻清瘦的、指尖帶繭的手完全裹進自己手掌里,像是這樣就能跨越時空、去握住十年前舞台上那個少年的手,讓他看起來不那麼孤獨。
「哥哥,等你退圈之後,我想把你的每場演唱會、每個舞台都看一遍,」沉默良久,他才輕聲道,「但是現在就不看了……我會心疼。」
話音悶悶地落在耳邊,就讓余昧怔了怔,心口像被什麼柔軟的東西掃過,漫開一種同樣柔軟的暖意來。
「好,」他並不太想看自己以前的視頻,卻還是鬼使神差地說出了口,「以後陪你看。」
小狗點了點頭,又抬頭來親他,溫溫柔柔的吻落在下巴上,又一點一點蹭到唇角----是在那個視頻里、舞檯燈恰好掠過的一小片皮膚。
大概不滿原本逗弄著它的玩具停了下來,小蘑「咪」了一身,熟練地跳上沙發又窩到余昧腿上,龐大的身體存在感很強,成功打破了將將成型的曖昧。
「對了,還有個事,」余煦失笑,退開一點給貓讓位置,順手撓了撓它的下巴,道,「昨天……我爸在微信上問我,最近有沒有時間見一面,或者一起過年。」
答應過陪他一起見父母,余昧也沒打算食言,回憶了一下自己的日程,便點了點頭:「嗯,我都可以,你怎麼想?」
「我其實……倒也不排斥和他們見面,這個隨時都可以,等過兩天比完賽,這個寒假我就沒什麼事了。」余煦輕聲說,「但還是想和你一起過年,就我們兩個人。」
余昧想了想,提議道:「那就等你比賽結束,趁年前回去一趟吧,反正之前也說了,要回N市那邊看看,過年了再回來----不回也行,在那邊住幾天,不和他們一起,就當是旅遊了。」
余煦遲疑道:「那你的工作……」
「都推到年後了,」余昧揉了揉他的頭髮,語氣平常地說,「也是,之前好像沒和你具體說過----除了一些之前推不掉的工作,別的我都推到過年之後了,這段時間我什麼事也沒有,專心在家陪你。」
其實類似的話他之前就說過,但當紅頂流能無病無傷地在家待一個月,顯然很不合常理,余煦那時候大概也沒信。
余煦似乎愣了一下,眼裡的笑意才晃了晃,又很快被擔憂取代:「那你之後豈不是會更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