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突襲(三)
2023-11-17 05:39:56 作者: 嘆伶仃
所謂正軍,其實大概和正規軍的意思差不多,士卒經過嚴格的調訓和操練,有著完整的軍紀和經過戰場磨礪的將軍,再加上及時完備的後勤,如此種種相加,全部都能具備的,在李世民看來這才算是進了正規軍的門檻。
之後若是再能經過殘酷戰場的磨礪,百戰餘生的老卒就能算是正軍之中的精銳。
就像如今的袁尚、袁譚麾下的將士和之前劉表麾下的荊州軍,劉璋麾下的益州軍,他們就很難被稱為正軍。不是李世民看不起人,而是他們的實力,或者說這些軍中的大部分將士都更像是郡兵、縣兵一流,所以在面對真正的精銳之時,他們失敗在所難免。
當然,這些大軍總還算和正軍沾點邊,像之前黃巾之亂時,一支五千人的官軍甚至敢對五萬黃巾軍發起衝鋒,並且戰而勝之,這其中的黃巾軍在李世民看來就是亂軍。沒有軍紀的束縛,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雖說張角老道封的官職不少,但其實黃巾軍的本質還是一群暴民。
正因為如此,李世民一開始並沒有太過把靠黃巾軍起家的張揚放在眼中,按照以往的例子,比如陳勝吳廣和失敗了的黃巾軍來看,這種勢力往往隨著時間的延長,和正軍的差距也就越大。
因為軍事實力這個東西,絕對不是靠著拉上一些壯丁,靠著人多勢眾便能彌補一切缺點的,而且往往會因為人數太多,人心不齊,造成人們心思各異,從而沒有使自身變強,反而隨著人數的眾多越來越弱。這也是為什麼張揚一開始奉行精兵政策的原因,中華數千年無數次農民起義無不證明,人數眾多雖然看起來強橫,但就是一隻紙老虎,崩盤的速度也往往超乎人們的想像。
陳勝、吳廣,黃巾起義,黃巢起義,隋末十八路反王無不在證明著這個道理,如果張揚連這點都無法看出來的話,他其實也不配擁有今天的實力。
治軍和治國的道理差不多,治大國如烹小鮮,治軍也是如此,只能依靠日積月累的時間慢慢沉澱,指望一群剛剛放下鋤頭不久的農民一步登天,成為一支戰無不勝的精銳根本不現實。
張揚經過十餘年的沉澱才有今天,這也是為什麼他敢盡起麾下大戰準備畢功於一役原因,哪怕是換在五年之前,張揚也未必有這種底氣。
如今的高句麗無疑還處於積累的階段,這也是李建成一直準備拖延時間,而李淵又一心希望張揚能從京兆出兵的原因。與十餘年積累的張揚相比,高句麗無疑還很年輕,年輕意味著活力,意味著初生牛犢不怕虎,但不怕歸不怕,誰更加強悍卻無需贅言,對於這點,不管是保守的李淵、李建成,還是激進的李世民都有著清楚的認識。
所以,在昨天晚上那一戰之後,李世民除了讓人探查南邊桑乾城的大軍是否察覺到這裡的動靜之外,他還在第一時間查看了晉軍的鎧甲、兵器,以及向自己麾下將士詢問了戰事的細節。
於是乎,他毫不意外地得到一個十分明確的結論,和他之前所想略有出入的結論。
敵軍是一支正軍,他們擁有著年輕強壯的士卒,完備的兵刃鎧甲,堆積如山的糧草輜重,高昂的士氣和強悍無比的戰鬥力,一切的一切都表明,晉軍哪怕新兵都是一支精銳,除了經驗不足,加上天寒地凍有些大意之外,他們符合一切精銳的標準。
這點發現有些讓人喪氣,和自家大軍相比較,玄甲軍自然是勝過一籌的,但問題是,高句麗大軍並非人人都是玄甲軍,而晉軍並非全都是新軍,也就是說,大部分晉軍要比大部分高句麗大軍來得強悍。
駐守在桑乾城的大軍應該就是這個樣子,或者說更勝一籌吧?
李世民的腳步沒停,腦海中卻在不斷地思索著,在想到這裡時卻忍不住笑了。
小人屠崛起的時間是不短,但怎麼可能麾下大軍都是這個模樣?他又不是神仙,能讓一群放下鋤頭不久的農民全部變成精銳,更重要的是,要知道他之前基本很少有停下征戰的時候。沒有安心發展,只有不斷消耗,雖說之前戰爭的規模都不大,但都算不上簡單,李世民可不相信張揚能夠憑藉新兵便擺平所有的戰事,而老卒的消耗豈是那麼容易補充的?
其實在李世民的心中,最應該忌憚的還是張揚的騎兵,尤其是當年被他安置在草原上的那支陷陣營老卒,那才是真正應該值得忌憚的對象。
李世民越想越多,很多事其實和他本次出征並沒有一點的關係,甚至他就算能想明白張揚是如何發家的也沒有什麼作用,高句麗掌權的又不是他,而李建成一系想來不管他提出什麼意見都會持反對意見。
腳步緩緩,不知不覺間,李世民停在了一座燒得只剩下灰燼的營帳之前,地上雖然已經鋪上了一層白雪,但依舊難以掩飾深入土地之中的那抹暗紅。
駐足良久,李世民突然開口道:「去命侯將軍和王將軍前來見我!」
始終跟在身後的親兵轉身領命而去,沒過多久,李世民口中的兩位將軍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躬身向他行禮。
侯君集自然無需多說,此次由於是突襲,李世民擔心目標太大,並沒有帶自己勇猛無敵的兄弟李元霸,侯君集便順理成章成為了他麾下的第一大將。而這位早在高句麗剛剛南下之時便果斷投靠的幽州漢子早在和羅藝、袁譚那一戰中證明了自己。
至於另一位王將軍,如果張揚在此的話,一定不會對他陌生,因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鐵木真身死之後,率領殘存鮮卑遠遁的大將王保保。
在草原上被裴元紹、周倉追趕的走投無路的王保保在不久之前果斷投靠了高句麗,並順利的攀上了李世民這根高枝,混得還算不錯。
李世民大有張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風範,對於最新投靠的王保保同樣委以重任,甚至此次出征都帶著他,讓他率領一支玄甲軍護衛自己的身旁。
不過張揚是因為有系統的存在,再加上他對歷史的了解,所以三國本土名將和召喚出來的名人什麼脾性他都有一個大概的印象,什麼人值得信任,什麼人可能背叛也心中有數。而唐太宗則沒有這等作弊的利器,只是憑藉他的識人之明來判斷麾下之人是否忠誠。
這種信任讓王保保十分感激,不過忠誠這種東西,不得萬不得已的時候肯定無法體現,所以王保保究竟能不能對得起李世民的信任誰都說不好。
「麾下將士的士氣如何,可還耐得住這寒冷的天氣?」
侯君集笑了笑,不過那張天生陰沉無比的面龐上浮現出這種表情便沒有讓人覺得溫暖,反而有一種陰森可怖的感覺。
「二王子放心,和丸都比起來,這點冷算什麼?至於士氣」
「有二王子在,何需擔心士氣?」
這話自然沒錯,玄甲軍作為李世民的親兵,忠誠自然無需懷疑,而且李世民作為高句麗二王子親自率軍深入敵後,這些親軍有什麼理由不士氣高昂?
王保保張了張嘴,卻沒有半點聲音傳出來,他本來是想說上兩句的,可侯君集的話卻把他想說的堵了回去。侯君集可是李世民麾下的宿將,不管功勞和資歷,都是自己無法相提並論的,公然和他唱對台戲可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可問題是,此事似乎由不得他。
看著李世民灼灼的目光,王保保無奈道:「侯將軍所言甚是,玄甲軍乃是二王子親衛軍,精銳非常,豈是晉軍能夠比擬的.」
話沒說完,他卻看出了李世民眼神中的不滿,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道:「可天氣只會越來越冷,將士們或許可以忍受,但戰馬卻.而且我軍深入敵後,所帶的糧草輜重有限,不利久戰。」
李世民幽幽的眼神放緩了一些,但明顯還是不滿意,意有所指地開口道:「當年鐵木真也是鮮卑雄豪,麾下控弦比如今的高句麗只多不少,然屢戰屢敗,最後更是命喪晉軍之手。王將軍乃是鐵木真麾下大將,又是如今之中唯一和晉軍對陣過的大將,想來對晉軍的戰力如何,戰法都有所了解。侯將軍也是軍中宿將,不知對於接下來的戰事,兩位將軍有何教孤?」
看著一臉堅定的李世民和目光陰沉的侯君集,王保保只感覺自己額頭上已經布滿了冷汗,這個問題可一點都不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