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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冒險

2023-11-17 05:39:56 作者: 嘆伶仃
  漯水出雁門陰館縣,東北過代郡桑乾縣南,經代郡直入上谷郡,最後匯入大河之中,算是大河的一條直流,也是代郡百姓用水來源的一條重要河流。

  此河橫貫整個代郡,位於代縣之北,勉強可以算作一條代縣的天然屏障。當然,這是在指有人準備從上谷郡攻打代縣的時候。

  這一晚,厚厚的烏雲將整輪皎月遮蔽,仿佛幽州靖平十二年的第一場冬雪即將來臨。

  代郡和上谷郡的交界之處,一處無名渡口對面的漯水北岸,黑暗之中人影晃動,被塞上嘴巴的戰馬沉悶嘶吼聲順著呼嘯的北風隱隱傳來。

  高句麗二王子,天策上將李世民裹著厚厚的羊皮袍,臉上蒙著的一層厚布時不時有淡淡的白氣飄散而出,而那厚布之上早已布滿了冰霜。

  厚實的皮帽子之下,只留出一雙閃爍著精光的眸子靜靜地注視著什麼。

  沒有任何的旗號在他的頭頂上空飄揚,當然,就算有,就憑這漆黑的夜晚也無人能夠發現。

  靜謐的黑暗之中,整整三千玄甲鐵騎已經在漯水北岸整齊地排開了陣列,他們的裝束和他們的統率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區別。深秋,或者說初冬的夜晚冰寒異常,可卻沒有一人有多餘的動作,更沒有抱怨的聲音,他們只是在努力地安撫著胯下暴躁不安的戰馬,努力抵禦著寒風的侵襲,靜靜等待著進軍的命令。

  這是一支已經亮出他們鋒利獠牙,準備飽飲敵軍鮮血的大軍,毫無疑問,他們是一支精銳,作為高句麗二王子李世民的親兵,這支玄甲鐵騎經歷過無數次的血戰,而且出身於高句麗苦寒之地的他們,對於寒冷的忍耐程度要遠遠勝過其他任何的大軍。

  但是,在這種時節,而且還是更為寒冷的夜晚晉軍,對於他們和他們胯下的戰馬來說,依舊是一種嚴酷的考驗。

  說是玄甲軍,但不可能攜帶什麼重型鎧甲,金屬沒有任何保暖性不說,在苦寒之地呆過的人都清楚,如果流淌著滾燙鮮血的手臂觸碰上被凍得冰冷的鎧甲,再想拿下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你能狠心撕下一層自己的皮。

  皮甲也是不被允許的,皮甲並非皮袍,保暖性能同樣不好,而且鞣製了其他東西的皮甲在寒風吹拂之下會被得很脆,十分可能因為將士們的動作而破裂。等到那個時候,被凍得硬梆梆的皮甲將會變成不亞於刀劍的利器,可惜的是,他們傷害的將是穿戴皮甲的自己。

  甚至在這寒冷之中,連刀鞘都得裹著厚布貼身保存,否則鋼鐵鍛造的兵刃將會變得十分之脆,很難在戰時展現出它們的威力。上好的弓弩同樣不能攜帶多帶,弓弦同樣會因為寒風而變得十分易斷,而且特別容易割傷手指。在高句麗征服扶餘那戰之中,甚至有將士被凍僵的弓弦割斷手指而渾然不覺。

  當然,對他們來說,這些都能夠克服,最難以客服的還是戰馬。戰馬同樣不能披甲,而且還要裹上一層厚厚的禦寒之物。

  雖然離郭侃戰敗只經過了半個月,但氣溫下降的速度卻有些驚人,不過這在李世民看來,未嘗不是一個好現象,否則的話,晉軍怎麼可能變得這麼大意?

  李世民的眼睛死死盯著對岸,他胯下的愛馬時不時用它的大腦袋擦著自己主人的肩膀,可惜的是,它主人的注意力明顯不在它的身上。

  對於李世民來說,此戰將會是一次非常冒險的突襲,但卻十分符合他的心意。在他的心中,大戰就應該如此,抓住敵人的弱點之後,一擊致命,宛如一名刺客一般。

  這樣說起來,其實他和張揚有不少的相似之處。

  可實際上卻有很大的區別,剛剛起兵,甚至包括諸侯討并州時的張揚喜歡行險,但那更多的是因為麾下兵力不足,不行險就只有滅亡一條路,自然只有兵行險招。反觀如今兵力強盛之後,張揚用兵也開始變得穩妥起來,至少在沒有把握之前,他不會再如以往一般派麾下大軍去執行看起來根本沒有任何希望的任務。

  至於李世民,他在這個世界亮相的機會還不算多,但僅僅從這次突襲就能看出來,他的膽子很大,而且作戰之時非常喜歡行險一搏,可如果結合原本歷史來看的話,他的表現又十分沉穩。

  數次大戰都足以證明,唐太宗的耐心很好,在沒有良機之時,他寧願錯過一些把握並不大的機會,直到他認為的戰機出現,才會率軍與敵決戰,並且戰而勝之。

  當然,這其中有很多的外部因素存在,一場大戰的走向如何不能只看領軍將領的性格如何,就比如高順、林沖也未嘗沒有主動進攻的時候,而善於奇謀的曹操同樣也有著穩妥求勝的戰例。

  這其中兵力、糧草、天下大勢等等因素都可能成為影響一場戰事的因素,甚至會逼迫領軍主帥做出和他們性格安全相反的決定。

  而如今的情勢讓他們本來的面露徹底顯露無疑。

  擁有著絕對優勢的張揚選擇了保守,在沒有搞清敵軍動向,自家大軍也沒有全部到齊的時候,張揚將自己的十萬大軍全部龜縮在了代縣附近,而兵力不足,得不到李建成支持的李世民則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冒險一擊。

  三千對十萬,縱然不是自己想出的計劃,但若是換一個人來根本不可能同意,但李世民卻沒有猶豫多久,而且自決定出兵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中便沒有一點動搖。

  寒風依舊在呼嘯,但他的胸膛之中仿佛有一團烈焰正在熊熊燃燒。

  李世民喜歡這種感覺,這種冒險一擊所帶來的刺激甚至比大戰之後的勝利還要讓他迷醉,他強壯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但並非因為寒冷,也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即將開始的大戰讓他無比的激動。

  不知過了多久,對岸終於亮起了幾點光亮,張揚沒有大意,無名渡口,甚至那殘破的桑乾城中都有著大軍駐守,這點在李世民的意料之中,和張揚這等名將對陣,他的心裡不存在一點僥倖。

  不過這不停搖晃的火把則說明他提前派出的斥候已經將敵軍的眼線全部清除,可以安全渡河。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李世民略微活動一下僵硬的軀體和凍得麻木的手腳,沉聲大喝道:「傳令全軍,渡河!」

  一隊隊玄甲軍將士牽著自己的戰馬踏在了厚實的冰面上,咔嚓咔嚓的脆響仿佛每一下都敲擊在眾人的心房之上。漯水並不深,如今又是枯水期,哪怕冰面破裂也無需擔心會被淹死,但在這深秋之中掉入冰冷的河水之中卻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運氣稍微不好就有可能被凍死當場。

  不過還好的是,咔嚓之聲雖然沒有斷過,但腳下厚實的冰面卻始終沒有斷裂。不時有人馬跌倒在地,在黑暗之中引起一片混亂,但這點小插曲並不能影響玄甲軍將士渡河的決心。

  漯水的河道並不寬闊,但就算如此,踉踉蹌蹌的唐軍將士依舊花費了將近半個時辰渡河。

  當雙腳重新踏上被凍得堅硬的土地時,李世民不由地長出了一口氣,別看他膽大包天,但在這種冰面上行走依舊讓他出了一身冷汗,此時寒風一吹,只感覺渾身上下仿佛置身萬年冰窟之中一般冰寒。

  漯水的冰面遠比他想像的厚實,而且將麾下大軍分散開來渡河也有效避免了冰面不堪重負,不管怎麼說,這道天險已經化為烏有,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擊破敵軍!

  南岸邊上便立著幾處箭樓,上面還堆著柴火和狼糞,以保證能夠隨時向身後的大軍發出信號。

  這種手段算不上高明,但卻十分的有效,就如同長城之上的烽火台一般,張揚麾下的大軍已經習慣了使用這麼一種簡單、方便既然監視對手,又能及時向己方大軍傳遞信息的建築。

  可惜的是,這種在許昌城下大放光彩的建築這一次並沒有起到它應有的作用,駐守在箭樓中的士卒早已全部變成了冰冷的屍體。呼嘯的寒風使得進攻無比困難的同時也降低了他們應有的警覺性,而這代價,就是他們年輕的生命。

  不遠的地方,隱隱有燈火依稀可見,李世民清楚,那裡就是桑乾縣,或者說是桑乾縣外的晉軍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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