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鬱悶的陳矯
2023-11-17 05:39:56 作者: 嘆伶仃
當然,一直拖著同樣不是個事,只是有的時候,在沒有更好的選擇之下,你只能選取這麼一個看起來還算不錯的。
政治就是妥協。
這句話,張揚不清楚是誰說的,但他現在算是深有感觸。
在外面的眼裡,他是晉王,是大將軍,是丞相,更是架空皇帝的權臣,在他們的眼中,張揚似乎是無所不能的,至少在自家的地盤上,根本沒人敢違背張揚的意思。
但只有張揚自己才清楚,根本他娘的不是這麼一回事。
權臣,聽起來好聽,但不談這些和他敵對的諸侯,僅僅自家地盤中就有一大堆的煩心事在等著他。
劉辯算是個聽話的皇帝,但他同樣有自家的思想和喜好,不可能全部按照他的安排來做事。
更不要說還有那班漢室老臣和劉氏子孫,他們怕是做夢都在想將張揚搬倒,這點或許有些困難,但他們給張揚添麻煩的腳步從來沒有停止過。
此外還要加上世家,張揚起家靠的是一群黃巾賊,第一塊自家的地盤是河套,所以他的勢力中,世家其實並沒有扮演十分重要的角色。
等到他攻下并州的時候,羽翼已經豐滿,再加上并州在這個年頭並沒有什麼像樣的世家,更別說後來涼州的世家被張揚清洗了一遍,這就導致在張揚的麾下,世家大族其實並沒有什麼發言權,這在晉陽的官場上就能最為直觀的體現出來。
世家之中,官職最高者定然是吏部尚書田豐,不過田豐是冀州人,如今冀州還在袁紹的手中,所以嚴格來說,他和世家其實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其餘的,太原王家家主王叢只不過是禮部侍郎,聞喜裴家最傑出的子弟裴潛是工部侍郎。在張揚的麾下,六部尚書沒有一個世家子弟,這在其他諸侯的治下根本是不可能想像的。當然,張揚同樣是占據了系統的便宜,否則的話,不管他願不願意,都得用這些世家子弟。
這個年頭,世家為什麼能獨大?不是因為他們的祖上當過多麼顯赫的官職,也並非他們的家中有多少錢財和田地,而是他們壟斷了一樣東西。
學識!
不識字你可以憑藉天分當一個猛將,甚至大將,但是你永遠當不了文官,將門也永遠不可能像世家那樣傳承。
老子英雄兒好漢的有,但縱觀整個三國,名將無數,但真正成才的將二代有多少?
寥寥無幾。
曹魏五子良將的兒子幾乎沒有一個是大將之才,蜀漢五虎將強上一點,但憑關興、張苞,說他們是勇將還行,大將絕對算不上。
反觀那些世家大族,或許會一時沉寂,但總有一飛沖天的時候。
所以說,作為一個君主,不管你是雄才大略,還是蕭規曹隨,跟世家大族打交道都是免不了的,也別說什麼寒門子弟。郭嘉等人在荀彧看來是寒門,但在百姓的眼中,他們依舊是世家的一員,真正的寒門連讀書的機會都不會有。
所以說,政治就是妥協,張揚雖然強勢,但他同樣在妥協,從基層官吏不夠和并州世家的妥協,到現在寧願呆在殘破的洛陽也不返回晉陽,同樣還是妥協。
不過和天下諸侯不一樣的是,張揚在很早以前便決意打破這個禁錮,並且這些年來,他,包括劉伯溫、賈詡、寇準乃至世家出身的田豐等無數人都在為這件事做著努力。
在眼看著三學即將成熟,科舉很快就能推行的現在,張揚不想破壞這種寧靜。現在返回晉陽將那般漢室老臣和劉氏子孫全部斬殺固然痛快,但張揚麾下的世家會不會兔死狐悲,趁機作亂,而剩下的這幾家諸侯又會不會趁著這個時機聯合起來攻打張揚?
不需要細想,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在洛陽的張揚並不開心,洛陽殘破倒還沒什麼,最主要的是,他想家了,仔細算算的話,從他詐死出徵到現在為止,已經過了一年有餘,他又老了一歲。雖然說好男兒志在四方,但不論怎麼說,張揚也已經不是那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伙子了,家在所有漢人的心中,始終有著不同一般的地位。
雖說還沒有開春,但對於洛陽皇宮的修繕已經開始,將作大匠陳矯在接到命令之後,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洛陽,一同隨行的還有工部侍郎裴潛。
如今天寒地凍,立刻動工自然是不可能,但在動工之前還有不少的規劃,另外相應的物資和該有的民夫也應及早準備,好等開春,天氣轉暖之後立刻便能動工。
不過,這是正常的流程,但是對於目前的陳矯來說,他遇到的問題可一點都不小。
首先,雖然受封為將作大匠,但陳矯卻並沒有這種經驗,所以說,想要讓他來做規劃,不可能。
這件事,無奈之下的陳矯只能推給工部,工部之中,熟練的工匠,乃至大匠自然不少,甚至當年設計晉陽皇城的工匠也都還在,但是,他們都是張揚的人,雖然接受了陳矯的命令,但是這個進度卻一點都不快。
陳矯催過無數次,但可惜的是,他並不懂這裡面的彎彎繞繞,往往被那些工匠用專業名詞一通糊弄,他也找不出什麼毛病。
無奈之下的陳矯只能幹第二件事,準備物資和人力。
物資好說,將任務分派下去,自然有各郡縣的官員來準備,只是這個時間長短,同樣無法保證,畢竟陳矯這個將作大匠是個光杆司令,如果不是那群漢室老臣將這個官職搞出來的話,他的職權應該是由工部尚書來負責的。而沒有了工部的配合,想讓張揚任命的那些地方官員聽從你陳矯的號令,憑什麼?
當然,沒人會傻到直接拒絕,可是藉口也並不難找。
修建皇城的木材定是要千挑萬選的,多粗多長,是否筆直,什麼木材,這些都有一套嚴格的規定,可如今天寒地凍,總不能不顧百姓的生死,強行逼他們進行伐木吧?
至於天氣緩和了,百姓又要準備春耕,總不能為了修建皇城,讓百姓全部餓死吧?
總之,只要你想,那藉口總是無窮的,在這一點上,大漢的官員全部都是無師自通,藉口一個比一個漂亮,讓人挑不出毛病。最重要的是,陳矯還沒有處罰他們的權利,沒有威懾,不管是處於服從張揚,還是為了給自己減少麻煩,誰會真心實意地去聽從陳矯的命令?
至於民夫,同樣是個麻煩,陳矯也算是做過功課,所以他一開始是準備徵召那些異族的俘虜和大戰的俘虜,反正張揚從入主并州開始就是這麼做的。
但裴潛卻十分遺憾的告訴他,這群俘虜正在休整從并州一直抵達甘州的道路,如今才不過修到涼州的境內,斷時間內是不要想了。而且,在修完通往甘州的道路之後,前往益州的道路同樣也需要休整,想要這批奴隸?可以,等十年之後吧。
聽了這話,強忍著打死裴潛衝動的陳矯開口問道,那就近徵兆民夫呢?
這一次,裴潛沒說不行,但他說這事他沒權做決定。
於是乎,心中滿是鬱悶的陳矯來到了晉王府求見張揚,他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幾次來,但除了他剛剛抵達洛陽那一次之外,他根本沒有見到過張揚,推脫的理由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偶感風寒,身體不適,概不見客。
見鬼的偶感風寒,什麼風寒能持續兩三月之久?
但陳矯沒辦法硬闖張揚的府邸,否則的話,別說事幹不成,他這個將作大匠也別想幹了。
說實話,當官當成這樣,其實這個將作大匠真沒什麼意思,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個官也是九卿之一,如果九品中正制施行的話,按照陳矯的家世,若是錯過這個機會,他這輩子恐怕沒都資格再次達到這個品級。而且,丟了這個官職,陳矯自己覺得沒什麼,但他的家族卻一定不會同意,說不定還會將他掃地出門,這種結果,不是陳矯所能夠承受的。
就在陳矯以為這一次同樣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的時候,宇文成都突然大步踏入偏殿,開口道:「陳大人,大王請你前去。」
「好。」陳矯起身,下意識地向門外走去,可沒走出兩步,他猛然回頭,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將軍,大王要見我?」
宇文成都點了點頭,道:「大王在正堂,速去,否則大王可不會等你。」
雖然不知道這一次張揚為什麼改變了主意,但陳矯還是整了整衣冠,滿腹心思地跟在宇文成都身後,向著正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