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一章 血戰(六)
2023-11-17 05:39:56 作者: 嘆伶仃
兩軍將士的目光在霎那之間全部集中到了太史慈的身上,高寵連挑十輛糧車的場面太過震撼,使得他正面挑釁太史慈的約戰愈發引人注目,所有人都想知道太史慈會怎麼選擇。
這其中,又以江東軍的心情最為複雜,高寵神勇的表現他們全部看在眼底,他們的心底都不認為太史慈能夠是高寵的對手,但誰的心中都希望自己的主將勇武無敵,所以他們現在可以說是既希望太史慈答應高寵的挑戰,又害怕太史慈不是高寵對手。
相對來說,晉軍的心情十分簡單,高寵的神勇讓他們士氣大漲,此刻只想將江東軍全部斬於馬下,根本不會去想那麼多。
太史慈臉色數度變換,他的心情同時十分複雜,作為三國本土頂尖武將之一,他自然不想認輸,但眼前的情況卻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心裡清楚,自己不是高寵的對手。若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武將那還罷了,哪怕不敵,痛快淋漓地戰上一場,哪怕死在高寵的槍下,那他也毫無怨言。但他是這支大軍的主將,不可能這麼任性,他戰死不要緊,得到支援的晉軍卻可能翻盤,周瑜的謀劃,孫策的戰死都可能付之一炬,他不可能這麼自私。
沉思半晌,太史慈咬牙大喝道:「長槍兵列陣!」
一句話出口,所有的懸念都已經落下,江東軍的士氣不可避免的跌落下來,不過還是按照太史慈的要求,整整兩千名長槍手邁著整齊的步伐來到了營柵的後方,排列成防守大陣,兩千柄長槍分成前後十列,呈四十五度角斜指蒼穹,頃刻之間便組成一排冰冷的死亡森林,遠遠望去,整個江東軍大寨就如同一隻豎起自己的尖刺的刺蝟一般。
太史慈用力緊了緊自己手中的長槍,用力過度的雙手有些發白,心中那股恥辱之感始終籠罩在心頭,這一刻,他覺得所有人,包括江東士卒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都充斥著嘲諷和不屑,仿佛在質問他,這等人怎麼也配做我們的將軍?但他的頭腦卻無比清晰,一抹冰冷的殺機在他的嘴角漸漸綻放,高寵再強,強得過千軍萬馬嗎?晉軍鐵騎的鎧甲再堅固,難不成還能抵擋長槍的突刺?
這一刻,他不願再去想高寵的挑釁,不願意去想高寵神勇的表現,他只想看看晉軍鐵騎要如何突破他長槍兵的阻擋。
「轟隆隆」
鐵騎狂奔的馬蹄聲仿佛悶雷,腳下青石構造的官道似乎都開始微微顫抖,晉軍鐵騎越近,江東軍心中的壓力也就越大,不過區區兩千騎而已,太史慈甚至已經自己看到了當年面對晉軍千軍萬馬一起奔騰的場景。
「殺!」
一聲怒吼充斥在天地之間,高寵仰天長嘯,掌中鏨金虎頭槍高高舉起,呈三角形的槍鋒在夕陽的照耀之下散發著無盡的金芒,仿佛猛虎的利齒一般,透露出令人心悸的殺意,一股對殺戮的渴望瘋狂在兩軍陣前蔓延。
「殺!」
兩千晉軍鐵騎瘋狂響應著高寵的嘶吼,最前排的鐵騎已經將他們的長槍狠狠壓下,鋒利的槍尖對準了江東軍冰冷的大寨。他們的使命只有一個,那就是摧毀一切擋在面前的東西,不論是鹿角、營寨或是江東軍,只要是阻擋在面前的東西,那就一個都不能放過,哪怕摧毀這一切的代價是他們的生命,那也在所不惜!
片刻之後,晉軍鐵騎已經來到了江東軍的營寨之前。
高寵再次大發神威,重達百斤鹿角被他挑得到處亂飛,砸進江東軍的大陣之中,不少江東軍生生被砸死。不過高寵終究只有一個人,沒辦法將所有的鹿角全部挑開,更多的鹿角無可避免的對晉軍鐵騎脆弱的馬腿造成了殺傷,不過尖銳的鹿角在刺傷馬腿的同時,也被那狂橫的衝擊力踏成了一地碎片。
下一刻,包括高寵在內,數十騎晉軍鐵騎就如同數十輛坦克一般,重重地撞在了江東軍的大營之上,看似堅固的營寨根本承受不住這股巨力,頓時發出一聲脆弱的呻吟,轟然倒塌。
伴隨著營寨的倒塌,晉軍鐵騎同樣不好受,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縱然他們的鎧甲再堅固,也無法承受這股恐怖的力量,一匹匹駿馬頓時倒斃當場。
而馬背上的騎士則被這股巨力給甩了出去,無可奈何地撞上江東士卒早已組成的槍陣。
悽厲的慘叫聲迴蕩在空中,數十名晉軍鐵騎被死死釘在槍尖之上,氣絕身亡。
只有高寵一人,憑藉著他強橫的力量避免了死亡的命運。
早在胯下坐騎撞上營柵之前,他便用鹿角將拿處營柵砸成了碎片,使得不只他,就連他胯下的戰馬也都安然無恙。
不過早已準備多時的江東士卒卻不會放過這個絕好的機會,不等高寵喘息,十餘柄長槍已經突刺而至,若是被紮實了,別說高寵,縱然霸王重生,也斷然沒有倖免之理。
「給本將滾開!」
不過對於這種情況,高寵顯然早有準備,口中大喝一聲,掌中金槍橫掃八方,蜂擁而上的十餘名江東軍將士頓時倒飛而回,更有不少人在空中便以被砸得五臟俱裂,氣絕身亡。
太史慈臉色一變,狠狠一咬牙,便想挺槍上前和高寵交戰,卻不想江東軍突然響起一陣慘烈至極的嘶吼聲,猛然回首,只見第二排晉軍鐵騎已經緊隨而上,失去了營柵保護的江東軍毫無保留的暴露在了晉軍鐵騎的槍鋒之下,一場毫無花巧的生死碰撞頓時在此地上演。
江東軍的長槍很鋒利,一名江東軍士卒幾乎毫無阻擋地將自己的長槍貫入了一名晉軍鐵騎的胸膛之中,不過還沒有等他欣喜,晉軍鐵騎也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胸膛之上。江東軍士卒的胸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凹陷了下去,倒飛出數步的距離才堪堪落地,口中的鮮血仿佛不要錢一般狂涌而出,中間還夾雜著各式各樣的內臟碎片,無需細想,他絕對無法再活下去了。
晉軍騎士同樣從馬背上跌落了下去,但狂亂的戰馬卻無法停住它的腳步,頭上鎧甲的尖刺仿佛另一桿長矛,戰馬舞動四蹄,昂首長嘶,瞬息之間,又有三名江東軍死在它的馬蹄之下,不過同樣也有兩桿長矛刺穿了它的胸膛,讓它轟然倒地,砸起一片積雪。
失去生命的晉軍騎士離他的夥伴並不遠,頭盔不知跌落到了何方,隱藏在那猙獰面甲後面的面孔暴露在空氣之中,蒼白、年輕,甚至臉上的絨毛不過剛剛刺破皮膚,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嘴角不斷溢出。一雙眼睛依舊在盯著前方,而他所注視的地方,剛剛倒地的坐騎還沒有氣絕,兩隻碩大的馬目中似乎正有兩顆晶瑩緩緩流淌而下,奮力伸出它粗糙的舌頭,似乎想像從前無數次一般,去舔舐一下自己年輕的主人,但它已經無法動彈,而它的主人也無法像從前一般,親昵地去撫摸它的腦袋。
「轟!」
一隻碩大的馬蹄從晉軍騎士那年輕的面龐之上踏過,那顆頭顱就如同一個西瓜一般瞬間四分五裂,化為一地碎片。
「唏律律!」
不知是不是親眼目睹自己的主人死無全屍,重傷垂死的戰馬瞬間悲嘶一聲,在冰冷的積雪上掙扎著爬了起來,一頭撞進了江東軍的大陣之中,讓江東軍頓時一片人仰馬翻。最後,在十餘柄長槍貫體之下,這匹忠誠的戰馬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代替它年輕的主人完成了沖陣的使命!
慘烈的戰馬嘶鳴聲中,無數的晉軍鐵騎宛如驚濤駭浪一般洶湧向前,無一人退後,無一人停下,仿佛根本不會害怕死亡一般摧殘著岌岌可危的江東軍大陣。
鐵蹄翻滾,鐵甲森寒,一排排晉軍鐵騎用他們的軀體,用他們的生命將一個個江東軍士卒撞翻在地,踏成血肉,硬生生撞出一條血路。
同樣的,江東軍士卒個個拼死向前,他們沒有晉軍鐵騎的精銳裝備,他們沒有戰馬狂奔那恐怖的衝擊力,他們只有用手中的長槍和血肉築成的軀體來構建一道堅不可摧的城牆。所有人都清楚,營寨被突破之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所以他們沒辦法退卻。
這是一條真正的血路,用鮮血和生命鋪成的道路,勝者方能活下去,敗者只能成為滿地血肉的一部分,沒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