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五章 許昌之戰(五)
2023-11-17 05:39:56 作者: 嘆伶仃
碩大的鼓槌重重的落於鼓面之上,發出的聲響迴蕩四野。
張揚親自登上高台擂鼓的身影頓時讓晉軍為之一振,不少人躍躍欲試,恨不得能立刻沖陣,將曹操斬於馬下。
呼延灼收回自己的目光,望著肅立在自己身前的三千鐵騎,強行壓制住自己心中的激昂之意,大聲開口道:「諸位,大王的大軍天下無敵,陷陣營更是天下強軍中的翹楚,沒有任何人敢於小看。」
聽到這話,三千鐵騎頓時心中振奮,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所處的大軍強大,哪怕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但也是與有榮焉,與人吹噓的也可說上一句我軍,倍有面子。
但是呼延灼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心中的怒火騰得一下燃了起來。
「但是,這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呼延灼用力揮舞一下手中鋼鞭,喝道:「陷陣營是陷陣營,那是大王殺出的威風,我們鐵騎營成軍晚,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戰績。」
「看看你們胯下的戰馬,身上的戰甲和手中的利刃,大王給我們配備了最好的傢伙,便是比陷陣營也絲毫不差,但我們卻沒有任何功勞。甚至本將聽到軍中有人說大王用最好的傢伙養了一群廢物!」
傳言是有,畢竟鐵騎營成軍已經兩年,但並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戰績來,但情況卻並非如呼延灼說的那麼惡劣,畢竟都是同袍,閒話誰都會說,但軍中的漢子卻不會那麼惡毒。
在這裡,呼延灼用了和張揚一樣的辦法,只不過張揚是激將,而他則是激一群士卒罷了,在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這話,你們可能忍?」
「不能!」
憋著怒氣和不服的嘶吼震天動地,所有的晉軍都看向了此處,眼神中透露著不解,少數人則在冷笑,爭鬥哪裡都有。陷陣營的裝備最為精良,普通士卒沒什麼話說,畢竟人家的戰績擺在那裡,但想看鐵騎營笑話的人可不在少數。
呼延灼不在乎那些飽含深意的目光,繼續嘶吼道:「本將同樣不能,但光靠一張嘴沒法讓人心服,不過他們應該慶幸不是我們的對手,否則的話,他們將會知道,什麼叫做精銳!」
「哈哈哈!」
鬨笑聲從三千鐵騎的口中傳出,他們之前雖然服氣呼延灼,但那是因為呼延灼的個人武力,至於領兵能力如何,他們並不知曉,也談不上心服,但呼延灼這一番話算是說到了他們心坎里。他們同樣不認為自己比別人要差,所欠缺的只是一個機會。
「笑什麼?」呼延灼虎目環視四周,喝道:「就像本將剛才說的,靠一張嘴沒法讓人心服,之前是沒有機會,但現在」
呼延灼回身一指那狂奔而來的虎豹騎,大喝道:「那是曹操最為精銳的虎豹騎,袁紹的三十萬大軍在他們面前不堪一擊,但在本將看來,他們也不過如此。」
「本將已經在大王面前立下軍令狀,要讓那群土包子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鐵騎。若是有膽的,隨本將來。若是無膽,自覺退出鐵騎營,滾回并州奶孩子去,讓你家婆娘來!」
一名小校勃然大怒,縱馬踏前一步,漲紅著臉大喝道:「將軍,鐵騎營沒有孬種!」
說完之後,這小校環顧四周,同時右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無需懷疑,若是此時有人敢退縮的話,他腰間的長刀定然不會有半分猶豫。
沒一個人動,晉軍,尤其是能被選進鐵騎營中的人,哪一個不是桀驁不馴之輩,說的好聽點,這叫血性漢子,說的不好聽點,這就是刺頭,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樣一群人在張揚的麾下才會發揮最大的戰力。
張揚不是岳飛、李靖,他帶不出紀律嚴明的大軍,但他能讓一群刺頭成為嗷嗷叫的野狼,將阻隔在他們面前的所有敵人撕成碎片。而除了岳飛、李靖這等大將之外,普通的晉軍基本都沾染上了這種習氣,哪怕鐵騎營也不能例外。
「好!」呼延灼饒有深意地開口道:「希望你們能記住這句話,至少在擊潰那狗屁的犬貓騎之前記住!」
「現在.」呼延灼緩緩調轉馬頭,一雙虎目直視已經近在眼前的虎豹騎,猛然舉起右手鋼鞭,向前一揮,大喝道:「鐵騎營,隨本將衝鋒!」
「殺!」
震天動地的嘶吼聲中,狂亂的馬蹄聲蓋過了天地間一切的聲音,大地仿佛都承受不住馬蹄的踐踏,開始顫抖、呻吟.
三千鐵騎分成整整齊齊的三列,不過與之前任何一支都不同的是,這支鐵騎每匹戰馬鐵甲的兩側都多了兩個不起眼的鐵鉤,將附近的戰馬僅僅相連在一起。照這樣的形勢,哪怕有騎士被殺死,但他胯下的戰馬依舊會在其餘戰馬的帶動下繼續狂沖,直到一列戰馬全部死絕為止。
高台上的張揚似乎預感到了什麼,猛然回頭,朝著曹軍大營森然一笑,呢喃道:「孟德,孤為你準備的連環馬,不知你可會滿意?」
馬上的騎士早已將頭盔上的面甲放下,面甲與頭盔相連,呈鬼面造型,只留出兩個狹長的眼窟,看起來無比猙獰可怖,遠遠望去,這三千騎就如同從九幽煉獄中踏出的鬼卒一般。
最前排的一千重騎騎槍下壓,固定在馬鎧上特製的槍托之上,瞬息之間,一千柄煞氣凌然的騎槍便組成一排死亡森林,向著虎豹騎碾壓而來。
不會有人懷疑這些騎槍的威力,同樣也不會有人願意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試探晉軍的攻勢,但是虎豹騎沒有畏懼,敵人越是強悍,才讓他們愈加興奮。
伸出粗糙的舌頭舔舐了一下乾涸開裂的嘴唇,曹彰的臉上露出一絲暢快至極的笑容,「有點意思,不過還不夠看!」
用掌中刀杆狠狠一拍馬股,曹彰放聲嘶吼道:「曹彰在此,敵將拿命來!」
「無謀匹夫!」不屑的冷笑一聲,呼延灼大吼道:「小弩準備!」
後面兩列鐵騎瞬間從馬鞍旁取下早已上弦的小弩,略微瞄準之後,向著陣前的呼延灼看去。
小弩的攻擊距離並不遠,雖然最遠應當能射出五十步,但那樣無疑會使威力大減,所以呼延灼一直在默默計算著兩軍之間的距離。
一百步五十步.四十步.
就是現在!
「射!」
隨著呼延灼的一聲虎吼,兩千鐵騎沒有任何猶豫,瞬間在馬背上連續扣動擊錘,只不過片刻功夫,一個箭匣的弩箭便被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全部射了出去。
三十步,最多只有三十步的距離,曹彰壯碩的身軀踩在馬鐙上微微抬起,掌中大刀斜撩蒼天。他相信,再有最多片刻的功夫,他就能衝到那該死的敵軍面前,用他掌中的大刀一個個斬下那些頭顱,因為他已經看到了那些鬼氣森森的面甲上反射出來的寒芒,甚至他已經開始在心中想像那些人頭拋飛,熱血飛濺的場面,想來應該無比的絢麗。
不過就在此時,一片陰雲從晉軍鐵騎的騎陣中飛掠而起,划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向著他以及他身後的騎兵攢落下來。刺耳的利嘯連成一片,不需要細想他也知道這片陰雲是什麼東西。
來不及思考晉軍鐵騎為什麼能在保持戰馬速度不變的情況下瞬間射出如此之多的箭矢,曹彰一把抓起馬鞍旁的小盾護住自己面門,同時將他那雄壯的身軀儘量俯在馬背之上,這才向後呼嘯道:「舉盾,不要停,衝過去!」
退後是死路,箭矢或許不能射穿曹軍的鐵甲,但射死沒有絲毫防護的戰馬卻沒有什麼問題。在狂奔的騎陣中落馬,除了變成一灘肉泥之外,不會有第二種下場。唯有前沖,和晉軍糾纏在一起才有一線生機。沒有太多的猶豫,曹彰在瞬息之間便做出了最為正確的選擇,不過他的心中卻沒有得意。因為從狹小的騎盾邊緣,他已經清楚地看到了晉軍鐵騎那一桿桿槍尖散發出那讓人心悸的冷焰,配合著那一模一樣,但鬼氣森森的面甲,讓人不由自主地從心底升起一股顫慄之感。
曹彰的心中突然一咯噔,他第一次對能不能取得此戰勝利產生了懷疑,但不論如何,他,不能退,也無路可退!
高台上的張揚隨手將鼓槌交給一旁的鼓手,嘴角的冷笑愈發濃郁,緩緩開口道:「孟德,這只是開始,若是連這點攻勢都堅持不下來的話,那可太讓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