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九章 張松的謀劃
2023-11-17 05:39:56 作者: 嘆伶仃
楊洪率先開口道:「永年,我還是不懂,綿竹失守雖然大部分責任確實是李恢的沒錯,但他肯定沒有背叛,你為何要我那麼說?」
張松沒有回答楊洪的問題,而是反問道:「季休,這些暫且不說,你覺得劉循、劉闡這兩個廢物,可能穩定蜀中?晉軍已經進入了益州,龐羲不是什麼廢物,但和晉王相比他有給晉王提鞋的資格嗎?」
楊洪有些默然,張松的話雖然不好聽,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話是事實。如果是在晉軍進入西川之前,他還可以對益州易守難攻的山川抱有一定的希望,但現在
而且他也有點明白張松的意思了,與其在張揚大軍壓境的時候被迫投降,不如配合晉軍,立下大功,日後也好得到重用,但
「永年所言不差,可是,那小人屠在並、涼兩州的施政你不是不清楚,商人之流大行其道,那小人屠對世家十分嚴苛,之前涼州那一場屠殺,歷歷在目,我等投降之後,莫不是也要戰戰兢兢地過活?」
張松也不去反駁,只是冷幽幽道:「那等晉軍攻破蜀中,季休覺得會如何?如今投降,我們尚且能憑藉立有大功,和小人屠講一講條件,哪怕不成,他為了安撫蜀中人心,也定然不會對我等如何,但若是被晉軍打到家門口再投降,你猜小人屠會怎麼對待我們這些蜀中大族?」
「這」
楊洪頓時有些無語,如果真等晉軍攻破成都,或者兵臨城下的時候再投降,那不需要想,蜀中這些世家大族一定不會比漢中的楊任、閻圃等人要好上多少。甚至張揚為了震懾人心,未必不會找一些不聽話的世家出來殺雞儆猴,就如同當年晉陽城那場軍演一般。
「難不成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楊洪依舊有些不甘心,張揚重用寒門倒還罷了,戰亂時節,自古便是英雄輩出的時代,可重視商人,壓制世家,這是古往今來誰都不曾做過的。投降,自然是為了受到重用,投降之後還要被打壓,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張松搖搖頭,「劉季玉,包括他這兩個兒子都是廢物,大敵當前,不知合力退敵,尚且斗得你死我活,指望他們抵禦小人屠,你覺得可能嗎?至於其他人,除了小人屠之外,只有荊州劉景升緊鄰益州,難不成請其入川?劉景升對我等這些大族倒是頗為寬厚,但其可有抵禦小人屠的本事?若他真有這本事,南陽郡怎會成為張揚的後花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怕遷徙百姓,他亦不敢出兵?」
「如今已經不是我們要如何,而是晉王一統益州的趨勢已無法避免,我等若是再不做出抉擇,只怕是立刻便要淪為魚肉,任人宰割!」
「而且,若是我估算的不錯,只怕劉季玉之死和晉王應該脫不了關係!」
「什麼?」楊洪被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如今看來,劉璋之死,確實是張揚占據著最大的便宜,他動手的可能性也最大。
「永年可有把握說服小人屠不將那些施政手段強加於益州?」
張松笑了笑,問道:「為何要說服晉王?」
見楊洪開口欲言,張松擺了擺手,道:「季休的意思我明白,但商賈之事,你家難道沒有?你說晉王大興商賈之事,但在我看來,只不過是不再壓制商賈罷了,而並非是將商賈提到與我等世家一般的地位。說到底,商賈只不過和普通百姓一般而已,與我等有何關係?晉王若想穩定蜀中,就必定離不了我等。看看漢中張魯和楊松那些人,他們才是真的蠢貨,降而復叛,終究還不是要投降?他們這第二次投降之後,你覺得可還有受到重用的可能?說到底,我等的路已經被堵死,唯有投降晉王這條路還能走,否則那後果,季休還需要我來多言嗎?」
楊洪艱難地點了點頭,道:「那永年準備如何做?」
張松道:「今日我為龐羲出謀,便是為了取得其信任,你回去之後,不妨將晉軍入蜀的消息放出去,成都必然會引起混亂,而我便趁著這段時間幫助龐羲穩定成都的局勢。則其出征之後,成都大小事宜必然盡數託付於我手,如此一來,成都還不是由我們說了算?」
楊洪點了點頭,問道:「永年不準備派人與晉王的大軍先行聯繫?」
「無需如此。」張松道:「從晉軍目前的動向來看,晉軍之中有高人,只要我等心照不宣,待時機合適的時候,再和晉軍聯繫不遲。聽聞晉王寬仁,有容人之量,只是不喜世家欺壓百姓,涼州之事,那些蠢貨不懂得收斂,自有取死之道,與我等何干?我等只要安分守己,難道還會不如晉陽王氏、聞喜裴氏?他們兩家,尚且有官至侍郎的子弟,我等蜀中世家底蘊比并州要強不少,若是立有大功的話,當不在他們之下。」
「也好。」楊洪重重把頭一點,道:「事不宜遲,既然永年已經有了決斷,那我這便去撒播消息。」
「季休速去,記得要小心謹慎,千萬不可露出馬腳,若是被龐羲老賊察覺,我等死無葬身之地矣。」
劉璝出兵趕赴德陽,將劉循的大軍阻擋於廣陽東南,算是暫時穩定了一路的局勢。
不過綿竹失守,晉軍殺入蜀中的消息不知為何在一夜之間傳遍整個成都,使得城中瞬間變得大亂。
有鑑於此,龐羲不得不推遲了出兵的計劃,先派人平定成都的混亂,之後再領兵出征。
不過成都這一亂,便足足亂了五天,五天的時間,由於龐羲的親信董和被其下獄,龐羲本人又不善於處理政務,使得他有些焦頭爛額。不過張松的出現卻正好彌補了這個空缺,他輔佐龐羲將成都的大小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條,讓龐羲大感驚訝的同時,心中喜悅萬分。
「永年有如此才能,為何之前名聲不顯,蜀王也不見重用?」
張松的臉上露出一絲悽慘之色,長嘆道:「松有自知之明,一般人見到松這幅相貌,定然心生厭惡,蜀王不喜松也在情理之中,以至於成都的大小官員,平日裡對松也多有刁難。此次若非將軍支持,怕是松縱有通天之能,無人聽命又有何用?若非我張家在蜀中尚有一席之地,只怕是松也這治中從事也當不得。」
「與其被人嫌惡,不如老老實實做些事情,此次若非將軍素有賢名,成都又危在旦夕,松也定然不會出來討嫌。」
一番話,張松說得悲苦非常,龐羲聽得也是心生憐憫。
長嘆一聲,道:「那小人屠雖然不堪,但有句話卻說得很好,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永年大才,季玉不當以貌取人。」
龐羲如今要領兵出征,成都的穩定如今看來是重中之重,本來龐羲看好董和,畢竟是跟隨了自己多年的親信,但如今.張松卻不是個上佳的人選?
出兵之前,龐羲任命張松為成都將軍,益州別駕,也就是說,整個成都的大小事宜,盡數落於張松之手。
本來龐羲還想帶著楊洪出征,但是楊洪被魏延打斷了左腿,連走路都困難,更別說騎馬了。這種情況,龐羲自然不會強行帶楊洪出征。
於是,拼死逃回成都的楊洪被任命為左軍中郎將,輔佐張松鎮守成都。
不過要說龐羲有多信任這兩人,那也不見得。在出兵之前,龐羲留了個心眼,將調集成都大軍的虎符分成兩半,一半交給了張松,另一半則放在了楊洪的手中。
也就是說,不管是誰要調動成都的兵馬,都得取得另一人的同意,若是有一人不願意交出手中的虎符,那成都的大軍便無人可以調動。
在龐羲的構想之中,張松和楊洪兩人應該是相互制衡的關係,張松是個新冒出來的人物,但楊洪卻在他麾下效力多年,能力雖然差了一些,但忠心卻無需懷疑,大局觀也不差,如果情況真的到了十分危急的時刻,想來也不會拖累張松用兵。
如此這般安排一番之後,龐羲總算是放下心來。
在距離法正攻破綿竹後的第五日清晨,龐羲率領著大軍出成都,向著綿竹而去。
劉闡則在張松,楊洪的陪同之下,出城十里相送,祝龐羲旗開得勝。
望著大軍逐漸遠去盪起的滾滾煙塵,張松和楊洪對視一眼,臉上同時浮現出一抹古怪至極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