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三章 王累
2023-11-17 05:39:56 作者: 嘆伶仃
因為在三國演義之中,江油是一座頗為繁華的城市,但如今出現在法正等人眼中的,更像是一座軍事重鎮,或者說軍事堡壘。
江油這個名字出自江水所由,古代由通油,是以便叫了這麼個名字。這個軍鎮很年輕,在東漢時才設置的德陽縣,而江油是劉焉占據蜀中之後,在德陽縣下設置的軍鎮,所以與其稱此地為江油城,不如稱其為江油大營來得更為貼切。
在劉焉時代,江油大營屯有重兵,還囤積著廣漢、巴東兩軍的糧草,甚至在危急時刻,綿竹,乃至成都的糧草也會由此地供給。而大營之中,兵刃鎧甲,長弓箭矢,甚至弩車、投石車一樣不缺。
據說當年劉焉設立江油大營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防備犍為郡世家可能的反叛。
後來也證明劉焉的這一應對英明無比,任岐和賈龍兩人確實起兵反叛,不過那個時候劉焉已死,劉璋若不是有江油大營的防備,還真不一定能等到巴東的龐羲率軍趕到。
不過如今的犍為郡非常的平靜,任岐已死,賈龍北上投靠張揚,成為了漢中太守,所以這江油大營也荒廢了不少。
不過就算如此,若劉璋還活著的話,法正、魏延等人率領的這三千多沒有糧草,甚至沒有鎧甲兵刃的疲憊之師就算能趕到江油,只怕也免不了全軍覆滅的命運。
因為那個時候,江油大營還有八千人馬,而且都是久經戰陣的老卒,但劉璋已死,龐羲為了穩定成都局勢,抵禦劉循的進攻,直接將江油的兵馬調到了綿竹,用於拱衛成都。這就導致江油大營如今只剩千餘人馬,還都是老弱病殘,戰鬥力,不提也罷。
從這一點上來說,龐羲似乎是個庸才,但帳卻不能這麼算,因為不管是誰,上到龐羲,下到蜀軍小卒,都不認為江油這個地方會遭遇什麼戰爭。因為劉循是在東南方向,不論怎麼打,只要成都不破的話,劉循都不可能蠢到不管成都來打這個看起來並不重要的大營。
至於說北邊,有葭萌關這道天險橫在身前,誰能飛過來攻打這座大營不成?
說到底,法正等人所走的陰平小道並不同於人盡皆知的子午谷小路,子午谷小道偏僻不假,但走那條路能直通漢中誰都清楚,只不過是張魯等人沒有預料到張揚會鋌而走險而已。
陰平小道卻是只存在於山民的口口相傳之中,究竟有沒有,能不能通過,連賈龍這個在蜀中生活了幾十年的人都不清楚,龐羲作為一個外來戶,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並不能因為這點便否認他軍事上的才能。
這一天的傍晚時分,一支衣衫襤褸,比當年黃巾軍看起來還要悽慘的大軍殺到江油大營之外,魏延、張任兩人親自率領著手握斧鑿的大軍沖入大營之中。毫無防備的江油守軍幾乎沒有做出像樣的抵抗便棄械投降,江油守將倒是個有骨氣的,在千鈞一髮的時候依舊試圖力挽狂瀾,組織人馬進行反抗。不過在魏延一斧將其劈死之後,法正成功率人攻占了江油大營。
看著營中堆積如山的糧草輜重,法正面帶笑意地搖了搖頭。
魏延有些不明所以,因為同是從張揚府中出來的,所以兩人的關係不錯,魏延沒有遮掩,直接開口問道:「孝直,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沒有。」法正楞了楞,明白了魏延的意思,笑著解釋道:「我只是有些感慨,當年劉焉設立江油大營,除了防備犍為郡的世家之外,未嘗沒有防備漢中的意思。雖說自古以來,入川只有葭萌關那一條路,但萬事沒有絕對,劉焉在幽州那地方和胡虜大戰多年,並非易與之輩,雖然來了蜀中這安穩之地,但豈能沒有一點防備?」
劉焉是劉虞之前的幽州刺史,後來黃巾亂起,劉焉精明的發現大漢有滅亡的預兆,於是上表自請為益州牧,而劉虞在擔任幽州牧之前在洛陽為宗正。
最重要的是,劉焉和劉虞不一樣,他的性格更像公孫瓚和張揚,對待胡虜雖然沒有斬盡殺絕,但也是頗為強硬。
這樣一個在邊境征戰多年的人,自然不會是不通兵事的廢物。
魏延若有所思,「孝直的意思是,劉焉知道陰平小道?但他為什麼不告訴劉璋呢?」
「他未必知道。」法正解釋道:「這一路走來,文長可覺得山上那能算道路?也只有山中的山民在採藥和打獵的時候,才會無意中發現這條路,劉焉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怎麼可能知道這條路的存在?但大山之中,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我覺得劉焉這麼做更像是未雨綢繆,以防萬一。」
說到這裡,法正輕輕搖了搖頭,劉焉的本意是好的,但別說他的後代,連龐羲這個跟隨他多年的老部下都沒能理解他的意思,否則的話,好好一個軍營,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由於是突襲,而且法正事先在交通要道上都安排了人手,所以江油大營的失陷並沒有驚動任何人,哪怕是不遠的德陽縣都沒有發現。
不過,這終究是暫時的,雖然不清楚成都的大軍每隔多久會前來押運糧草,但想來應該不會太久,到時候,江油大營失陷的消息無論如何都瞞不住。
不過也無所謂,說實話,奇兵偷襲,哪怕加上趙雲的兩萬人馬,別說攻占益州,想要攻破成都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不過這並不是說偷襲沒有用,它所帶來的震撼性,足夠讓蜀軍大吃一驚,而這一點,正是法正需要的。
夜色已深,但江油大營中的將士還在清點著糧草輜重,並且動力十足,風餐露宿這麼多天,在此時山地軍將士的眼中,沒有任何東西能比糧草更加讓他們愉悅。
法正也沒有休息,因為根據斥候傳回的消息,趙雲親自率領的大軍已經過了那陡峭的馬閣山,正在連夜趕路,估計在天亮的時候便能抵達江油。
所以從時間上來說,其實很緊迫,法正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好一切準備,研究好周圍的局勢,並制定出下一步的計劃,否則耽擱的越久,成事的機率也就越小。
不過就在法正忙碌的時候,張任帶著兩人來到了大帳之中,抱拳道:「軍師,這兩人想見你。」
依法正對張任的了解,若是一般人,他不可能會在這個時間點來打擾自己,那只能說明這兩人不一般,值得一見。
向張任的身後看去,只見兩個囚徒打扮的人昂首肅立在大帳之中,左邊那個,身材高大,壯碩魁梧,年紀不大,只有二十六七的樣子,國字臉。雖然面容看起來有些憔悴,但樣貌並不差,十分的有威嚴。一雙眸子閃爍著精光,臉上帶著桀驁不馴的氣息,唯一不妥的是他的頭髮很短,應該是受過髡刑。
髡刑是上古五刑之一,一般來說,就是將犯人的頭髮全部剃掉或是剃掉一部分。這種刑罰一般用作不是犯了多大罪的犯人,主要的目的是羞辱。
孝經有言,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也,孝之始也!所以,除了像張揚那般嫌長發麻煩,割發以代首的傢伙之外,所有短髮之人除了胡人便是受了髡刑的漢人。
右邊之人身高只有七尺上下,看起來文文弱弱,長相也十分的清秀。但是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會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極為強硬的剛烈之氣。
囚犯,在江油大營中並不少見,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張揚的啟發,囚犯在各地都成了香餑餑,益州也不例外。江油大營的囚犯主要是為了修補大營的防禦,根據法正拿到的公文來看,在劉焉的計劃之中,這個江油大陣應該被建造成一座軍事堡壘,而並非如今一座大營的模樣。
但後來犍為的叛亂被平定,這個計劃也就被劉璋擱置在了一旁,不過把囚犯運到江油大營來卻成了傳統。
法正開口問道:「不知這兩位是.」
張任湊到法正的耳邊,低聲道:「軍師,左邊那人名叫彭羕,廣漢人,具體如何,任也不甚清楚。右邊那個名叫王累,廣漢名士,其家族為廣漢大族,在蜀中名望不淺。如果任沒記錯的話,他之前應當是益州從事,不知怎會在這江油大營之中成了囚徒。」
法正點了點頭,看著面前的兩人,心中不斷思索,這兩個人來見他,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