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三章 王號(七)
2023-11-17 05:39:56 作者: 嘆伶仃
皇宮大殿,要的自然就是這麼一種效果,但如今的劉辯和何太后卻沒有心思得意自己尊貴的身份。
想來也是,小命都拿捏在別人手中,又有什麼可尊貴的?
來人身材不算瘦弱,當然,也算不得魁梧,步履十分矯健,雖然未曾頂盔戴甲,腰間也沒有挎刀帶劍,但從他出現的那一刻起,一股充天的權勢味道便已經開始在大殿之中迴蕩。
劉辯不是第一次見張揚,自然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何太后卻是第一次正正經經地打量張揚,不過距離太遠,台階又有些高,根本看不清長什麼模樣。
金鑾殿的台階共分九級,每級之間又分五階,九五至尊嘛,不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如果田豐、寇準等人在的話,一定會為張揚講解一番,什么九五和合,乾坤方定,才顯尊貴之極。
天子高居於上,群臣按品級分列兩側,一級一級等級森嚴,不然怎麼顯得天子尊貴?
可別說張揚不知道這些,哪怕知曉了也一定會嗤之以鼻,身份尊貴和權勢滔天便是這麼體現的?在他看來有些無謂,不過大家都是這麼個套路,他以後若是有這麼一天也不會去打破,否則的話,那豈不是自降威嚴。
在這個時代搞什麼平等博愛完全是自己找抽,別人不會感念你的好不說,還會說你毫無威儀,簡單來說,就是沒有人君之相。
不過張揚確實有些不爽,這麼多的台階,加起來雖然沒有幾十米那麼誇張,但十幾米卻還是有的,要爬上去可不算輕鬆。再加上時間有些晚,他的腹中空空如也,如今只想整點吃食大快朵頤,根本沒有爬台階的心思。
娘的,早知道把獅鬃獸騎進來了。
暗自嘟囔一句,他也不想想,又不是第一次上朝,自己忘了有這麼多的台階,怪得誰來,而且哪怕真的提前想到,難不成還真敢打馬上殿不成?
無奈的嘆息一聲,張揚埋頭便開始了爬台階的旅程。
可能是餓得有些狠,他連基本的禮儀都忘了。按道理來說,入宮覲見,應該先在台階下自報官職、爵位、姓名,得到允許之後才能上前。當然,他有贊拜不名的特權,但官職和爵位卻不能少,否則你就這麼直挺挺地往上走,是打算弒君還是怎麼著?
何太后一雙鳳目已經瞪得滾圓,雖然已經下了決心,但咱這還沒退位呢,該有的禮儀是不是不能忘?你這麼幹,大家都沒臉,這又是何苦來哉。
劉辯卻有些無所謂,低聲道:「母后,丞相想必是今日勞累過度,想來覲見之前也沒有用飯,這才有些失態,莫要計較。」
何太后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不過這才是如今最正確的做法,你要點出來大家才真的沒臉,而且事情也會變得更加複雜。你讓張揚認錯,還是退回去重來一次?想想都不可能,還極有可能把他惹得惱羞成怒,那才真是不好收場。
張揚沒考慮那麼多,他是真的想快些結束,然後出宮去吃飯,不管是皇帝還是太后,在他眼裡都沒有自家婆娘和孩子來得可愛。
半晌之後,張揚終於抵達了最後一級台階之上,略微喘息兩口,他這才想起該有的禮儀,略一抱拳,微微躬身道:「丞相、大將軍、武威侯臣見過陛下、太后。」
「愛卿無需多禮。」
劉辯笑著抬受虛扶了一下,張揚趁勢而起,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何太后這才來得及仔細觀察一下這位權臣,年輕、強壯,渾身上下散發著久在人上的威勢,可相貌卻平凡了一些,沒有一絲一毫的出奇之處,可那雙眸子卻精光四射,仿佛能一眼看透人心,卻又好像如同深邃的天宇一般,只一眼便能讓人沉寂其中,無法自拔。
張揚則微微掃了何太后一眼,沒有過多的表示。他不是什麼鄉下土包子,前世電視、電影中的美女不說,今世蔡琰、大喬都是萬中無一的美女,若他真是什麼色中惡鬼的話,怎麼可能放過小喬?
如果說張揚有所遺憾的話,就是沒能見上三國第一美女貂蟬一面,當然,沒有什麼特別的占有欲,只是想看看這讓董卓和呂布都神魂顛倒的女子該是一個什麼模樣。
「來人,賜座!」
劉辯提高音量,大喊一聲,滾滾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之中迴蕩,久久才歇。
殿門重新開啟,大太監畏畏縮縮地遙望了一下上方,發現沒什麼異常之後,這才利利索索地搬了一個蒲團放在張揚的身後。
張揚的嘴角有些抽搐,他有些後悔來覲見皇帝了,這個時代是跪坐,他可沒練過這個,要是一會雙腿發麻的話,可算不算聖前失儀?
好吧,對於失不失儀的,張揚其實並不看重,他只是不想受這個罪罷了。
「謝陛下、太后。」
張揚應諾一聲,在兩人詫異,甚至帶著驚悚的目光之中,徑直直接盤腿坐上了蒲團之上,而且也沒開口解釋什麼,一切都是那麼理所應當,仿佛本就該這麼坐一般。
劉辯有些無語,半晌才道:「丞相真性情,不拘泥於小節,頗有高祖之風,如今沒有外人,確實不該理甚繁文縟節,隨意一些便好。」
天地良心,這句話完全是劉辯在誇張揚,把他和劉邦擺在一起,作為一個皇帝來言,劉辯差不多算是諂媚了,而且還暗示著張揚能夠定鼎天下,皇帝做到這個份上,劉辯完全能夠算是連臉都不要了。
但是,張揚沒有絲毫領情的意思,把老子和劉邦那個無賴相提並論,會聊天不,罵誰呢?
不過這話卻不能說出口,甚至不能承認劉辯的話,張揚拱了拱手,按照既有的套路道:「陛下謬讚了,臣怎敢和高祖相提並論?這些年臣經常征戰在外,未能經常入宮向陛下請安,還望陛下恕罪。」
套話,套話,聽聽就好,誰要是當真,還可就是不折不扣的傻子。
劉辯連忙道:「丞相無需如此,若不是當年丞相千里奔襲,在董賊手中救出我母子,豈能有今日?這些年丞相勞苦功高,為了大漢江山奔波征戰,該是我相謝一二,丞相何罪之有?」
同樣也是套路,什麼為大漢江山,如今都來討王位了,還提什麼大漢?
「陛下和太后在宮中可還習慣,若有短缺之處,盡可開口便是,但凡臣能辦到的,定然不會推脫。」
對於這種說法方式,張揚其實挺不適應的,他更喜歡單刀直入,快刀斬亂麻,有事說事便是,搞這些虛頭巴腦的著實讓人厭煩。可身處這個時代,身份、地位又擺在這裡,想擺脫這些東西卻是不易。哪怕有一天他真的登上那九五之位,也別想有什麼說什麼,讓臣下猜到你的心思可不是什麼好事,但凡有些手段的帝王都不會如此。
不管你樂不樂意,官場上就是這麼一套,而且這套也會一直施行下去,沒有城府的人可別想辦成大事。
劉辯笑道:「丞相日理萬機,何必為這些小事煩惱,宮中之人都頗為盡心,並沒有絲毫怠慢之處,我與太后都頗為安樂。」
張揚正準備開口,卻不想何太后在此事出言道:「其餘倒還罷了,我母子倒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只是皇兒年歲日長,這後宮之中只有皇后一人,未免冷清,不知丞相.」
張揚皺皺眉頭,有些不悅,我客氣兩句,你還當真了是怎得?再者說,我家裡也就一個婆娘,皇帝又不是沒有,還真想讓本將給他搞個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子?門都沒有。
這倒不是說張揚對劉辯有什麼意見,或者說他要推行什麼一夫一妻,而是他覺得給皇帝娶親將要花費的錢糧太多,守財奴一般的他不願出這個錢。雖說這兩年并州已經不算窮了,但花錢的地方同樣不少,有這個錢糧,多組建兩支大軍不好,為甚要給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帝娶親?
「丞相別聽母后戲言,如今天下紛亂不休,鋪張浪費卻要不得。」
「太后之言也甚是有理,待臣回去之後物色些良家女子為陛下填充後宮。」
「此事休要再提!」劉辯換上一臉肅容道:「些許小事罷了,怎勞丞相費心,倒是還有一事要與丞相商議。」
「丞相北卻鮮卑,連平匈奴、烏桓,西討李傕、郭汜二賊,東敵袁紹,南御曹操,如此功績,天下罕有,有功豈能不賞,封王之事,母后曾問過夫人,不知如今丞相可有決斷?」
這是劉辯和何太后的籌碼,他們同樣也是憑藉這個來觀察張揚的態度,只要張揚痛快地答應下來,日後再把這個皇帝位讓出去,他們就應該可以平靜的生活下去說實話,如今的他們其實沒有選擇的餘地,只是希望通過表現的溫順一些,來保住自己的小命,因為他們的手中其實並沒有任何的籌碼,這點東西,給也得給,不給別人也會搶。
生死,全在張揚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