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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滎陽僵持

2023-11-17 05:39:56 作者: 嘆伶仃
  曹操強忍著嘔吐的衝動,臉色蒼白,腳步有些踉蹌地走了出來。

  傷兵營中,瀰漫著各種各樣的哀嚎、慘叫聲,令人聽著,心裡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痛苦感受。

  曹操走出傷兵營,扶著一棵大樹,一陣劇烈的嘔吐。

  方才所見到的慘狀,可以說是他一生都沒有見過。一條條沾粘著血肉、糞便的破布,讓他知道,原來戰爭還能這麼殘酷,早飯被吐得乾乾淨淨,連膽汁都快吐完了。

  曹操並不是剛上戰場的初哥,也不是沒有親手殺過人,但是這樣的場景,還是讓他心膽俱寒。

  好不容易止住了嘔吐,曹操直起腰來,腳底下有些發軟,腦袋嗡嗡直響。

  就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許褚,此刻也沒比曹操好到哪去。不過,雖說許褚沒有嘔吐,可那個臉色,卻變得慘白慘白的。

  「主公,哪有這麼打仗的,連那玩意都不放過?娘的,我一想起來就有點……」

  許褚忍不住破口大怒,但話還沒說完,曹操又是一陣噁心襲來,扶著大樹再次嘔吐起來。

  殺人,死人,在戰爭中都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可是徐榮這種招數可是少有人使用,除了少數古籍還能找到記載之外,這是曹操等人第一次見到,但凡是個正常人就難以接受。

  「仲康,別說了,以後莫要再和我提起這事,我現在……嘔……」

  連膽汁都吐完了,曹操最後吐出的只是一些清水,只是這噁心的感覺卻揮之不去。過了好半晌,終於恢復了正常,曹操帶人回到了大帳之中。

  陶謙正在大帳之中枯坐,看見曹操進來,站起身來大聲道:「這仗沒法打了,沒法打了!」

  「恭祖,稍安勿躁。」

  曹操自然明白陶謙這話是什麼意思,但也只能苦笑道:「打仗不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許咱們能看透滎陽的弱點,不允許徐榮想出辦法?只是徐榮這一招實在是太惡毒了,幾天下來,我軍的士氣已經一蹶不振了。」

  張超猛得一拍面前案幾,大聲道:「那也得打,都到了這個份上,我們沒有退路!」

  「張太守說得不錯!」

  戲志才和程昱挑簾進來,只是他們的臉色也都不是很好。

  程昱道:「主公,如今我們唯有強攻,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能獲得勝利。我們損失慘重,難道他徐榮就沒有損失?就算洛陽有援兵支持他們,又能堅持多久?而且,有傳言說平北將軍已經發兵并州,恐怕董卓老兒也沒什麼援兵來支援徐榮了。」

  「哦?」曹操眼前一亮,問道:「哪裡來的情報?準確嗎?」

  「目前還不敢肯定,不過昱已經派人前往北路軍詢問吳用先生,他應當知道平北將軍的計劃才是。」

  聞聽不是很確定的消息,曹操一陣沉默,他真的很猶豫,不知道是不是該打下去,理智清楚地告訴他,不能再打了,可是現實的情況卻告訴他,這根本不可能。

  張揚沒有親自帶兵前來,那個時候曹操就感覺他在謀劃著名什麼,如此看來,張揚出兵并州很可能是真的。但是過了一開始的開心之後,曹操又是一陣不舒服。雖說張揚出兵并州能給董卓帶來不小的壓力,但這樣一來,他們這些諸侯無疑是被當猴耍了,費盡心力和董卓死磕,最後便宜了那小人屠?

  最重要的是,別看他曹操現在頂著個奮武將軍的名頭,可是他連一塊自己的地盤都沒有,再看看張揚,這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點吧?

  沒人注意到曹操心裡不停地冒著酸水,戲志才開口道:「主公,如今之計,唯有強攻。」

  眾人聞聽,都忙不迭地稱讚,曹操見大家群情激憤,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喪氣話。

  送走了陶謙等人後,曹操拉住戲志才和程昱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智也。」

  戲志才苦笑道:「我又何嘗不知?只是如今騎虎難下,這仗也只能打下去……咳咳咳!」

  一陣劇烈咳嗽之後,戲志才閉上眼睛,令胸中氣血平靜,吞了一顆五石散,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病態的嫣紅,道:「主公,實在不行便留下少部分人看守這滎陽,大部隊去和袁紹匯合,只要能把虎牢關攻破,一樣能進兵洛陽。」

  「志才,你的身體……」

  戲志才淡然一笑,道:「主公勿憂,你明日督帥三城,我自領軍,攻打南城,若是明天還攻不下滎陽,我們便去和袁紹匯合,時間不多了,不多了……」

  誰也不知道,戲志才這句時間不多了是什麼意思,曹操的理解是,若是再不能攻下滎陽,軍中的糧草,可能就要出現危險。

  當下也沒有深究戲志才話語中的意思,點頭答應。

  時間已經接近夏天,天亮地很早。

  戲志才指揮著人馬,在黎明時分對南城再次展開了猛烈的攻擊。

  檑石滾木或許已經不足,但糞便卻不會缺,不過在悍不畏死的強勇一刻不停地抬著雲梯撲向城樓之下,使得城樓上的金汁來不及燒滾,而這個東西不燒滾的話,並沒有什麼殺傷力,無非就是噁心人罷了。

  「樂進!」

  「末將在!」

  樂進身高並不高,大約六尺多不到七尺,和曹操差不多,但身軀極為敦實,一雙細長的眼睛裡滿是凶芒。

  「我不管有多少損失,你又用什麼辦法,我要你給我拿下城頭,否則就提頭來見。」

  仗打到這個份上,一切陰謀詭計都已經不重要了。

  隨著戲志才一聲令下,樂進立刻率人向滎陽衝去。

  戰鬥從清晨持續到了午後,越發慘烈起來。終於,城牆在反覆的攻擊中,塌陷了一個並不算大的口子,但這個口子足以讓樂進率人從缺口登上了城頭。

  樂進光著膀子,雄健地肌肉上滿是鮮血。

  樂進不認識徐榮,徐榮也不認識樂進,但看到彼此的那一刻,他們就明白,這是註定的對決。

  一聲虎吼,樂進揮刀向徐榮撲去。

  徐榮在涼州軍並不以武力見長,但這不代表他手無縛雞之力,相反,他的武藝雖說不是頂尖,但也十分不錯。

  當下兵對兵,將對將,在城樓上拼命廝殺起來。

  不過最終還是因為人數太少,樂進被趕下了城牆。

  眼看天色已晚,無奈的曹操不得不下令停止了攻擊,聯軍緩緩的退卻,也使得滎陽,獲得了片刻的喘息。

  徐榮也不好過,他清楚的知道,如果照這樣下去的話,滎陽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徐榮和賈詡坐在大堂中,兩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將軍,我們撤吧!把聯軍放進來,然後一把火燒了滎陽。」

  賈詡搖搖頭,道:「同樣的招數再用第二次,恐怕難以成功。」

  徐榮也道:「楊將軍,我們已經到了極限,聯軍也是如此,如果我們刺此時退出滎陽,將會使已經處於崩潰邊緣的聯軍重獲生機。相反,如果我們能夠堅持下去,聯軍就將崩潰。現在就是這樣,誰退後,誰就完了。」

  這個道理,楊定也不是不知道,可如今的情況,滎陽南城的城牆多有損壞,還能撐得下去嗎?

  城外的聯軍同樣也不好受,在樂進第一次被趕下城牆的時候,戲志才便噴出一口血,暈了過去。

  如今悠悠醒來,卻見曹操坐在他身邊,連忙強撐著從踏上坐起來,剛要開口,便被曹操攔住。

  「先生,感覺好一些了嗎?」

  戲志才無心顧及自己的情況,忙道:「主公,滎陽可曾拿下?」

  曹操黯然道:「沒有,徐榮親自帶兵守住缺口,拼死不退,我軍發起數次進攻,但終究沒能拿下城牆,樂進也身受重傷。」

  戲志才嘆了口氣,道:「我原以為自己本事已經學成,卻不想,還是小看了天下英雄。一直以為,這徐榮不過是一介武夫,可不成想……若早知如此,當日我實不該勸主公興兵,來倘這渾水。」

  「這怎能怪先生?雖說出謀劃策的是先生,這做決定的還不是操。倒是先生,你身子本就有恙,為何不早些告訴我呢?」

  戲志才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都是些老毛病,我自有分寸,主公無需擔心。」

  「如今之計,該當如何?」躊躇半晌,曹操還是問出了這句話,他本不願打擾戲志才休息,但眼前的情況,他也並無他法,只能向戲志才請教。

  戲志才沉默半晌,道:「主公,撤吧,去虎牢關和盟主匯合,集聯軍之力,只要能攻破虎牢關……」

  說著話,戲志才又噴出一口鮮血。

  曹操驚慌失措,連忙想去找郎中,卻被戲志才攔住。

  「主公,我命不久矣,此乃定數,只是我有數言,望公謹記。」

  「先生請說。」

  「滎陽不可再打,主公當速速謀求脫身。」

  曹操淚眼朦朧,連連點頭。

  「仲德剛愎,主公當求賢士相助,方能成就大事,我有一位好友,主公可往尋之。」

  「何人?」

  戲志才劇烈咳嗽起來,嘴中噴出的鮮血,讓人觸目驚心。

  曹操連忙起身準備去找郎中,卻被戲志才死死抓住,道:「潁川,去找潁川荀文若,我那好友便住在他家,姓郭名嘉,字奉孝,包括那荀文若亦有經天緯地之才,主公可大用之。」

  說完,戲志才再一次劇烈咳嗽起來,曹操連忙命人找來了郎中,雖然病情暫時穩定,但在黎明時分,突然嘔血不止,雖有郎中看護,卻已無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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