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壯士飢餐胡虜肉
2023-11-17 05:39:56 作者: 嘆伶仃
鮮卑中軍,金狼旗下。
步度根面色嚴峻,微微頷首,一名虎背熊腰,面容彪悍的鮮卑萬夫長縱馬前沖兩步,取下背在背上的三石長弓,又從箭壺之中取出一桿足有拇指粗的鵰翎羽箭搭在弦上。在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中,足有三石的硬弓被他拉得如同滿月一般。
足可令耳膜震破的顫音之後,一聲劃破長空的利嘯緊接著響起,鵰翎羽箭划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向著前軍迅速而去。
鮮卑人前陣,哲別從地上拔出一支長箭,回頭鐵木真的身邊道:「頭領,是步度根的令箭。」
「是嗎?」鐵木真看也沒看一眼,一直望著漢軍陣前的那員漢將,猛然拔出彎刀高舉過頂,大吼道:「開始衝鋒!」
「遵命!」木華黎應諾一聲,也抽出自己腰間的彎刀向前狠狠一揮,厲聲大吼道:「鮮卑的勇士們,殺啊!」
「殺!」
一千名鮮卑勇士沒有何人的猶豫,在自己千夫長的帶領下,紛紛策馬向前。
陷陣營陣前,楊業橫刀立馬,微眯的雙眼猛然開闔,一絲淡淡的笑意逐漸在嘴角凝固。
終於要開始了嗎?老夫都有些等不及了。
手中金背砍山刀猛然高高舉起,肅立在楊業身後的傳令兵迅速策馬離去,將楊業的軍令迅速傳達下去。隨風飄蕩的旌旗陣中,驟然響起了鏗鏘的金屬摩擦聲,還有成千上萬士卒狠狠踩踏大地發出的整齊腳步聲。
整整一千名身披重甲,手握巨盾的重甲步卒如同滾滾洪流一步轟然向前,緩慢卻又無比的堅定,進至漢軍陣前百步的地方列陣。手中巨盾狠狠砸下,天地間響起一聲巨響,仿佛炸雷一般,就連大地都在微微顫抖。
重甲步卒剛剛列陣完畢,一片密集的槍林從陷陣營陣中緊跟著洶湧而出,兩千名長槍兵手持鋒利的長槍,排成整齊的隊列大步向前,進至重甲步卒之後開始列陣。一支支鋒利的長槍從巨盾中間的縫隙中此處,就如同刺蝟身上的尖刺一般,閃耀著猙獰的寒光。
河水南岸,田豐、李嚴肅立在高高的瞭望台上觀察著整個戰場。
田豐忍不住對一旁的李嚴道:「不愧是當年追隨名將張奐縱橫草原,痛擊羌胡的老兵,這是一支真正的百戰精銳!」
李嚴一臉嚴肅的點頭道:「沒錯,這支大軍確實精銳異常,便是比之主公從南陽起兵後組建的陷陣營都不差分毫,甚至執行力、戰鬥素養、訓練還在陷陣營之上,而且楊業將軍不愧是一生戍邊,縱橫草原的老將,排兵布陣經驗十分老道,沒有絲毫的破綻。」
鮮卑中軍,步度根立身一座土坡上放眼望去,前軍的鐵木真已經開始發起了如同潮水一般的進攻,一隊隊的騎兵以千騎為一隊,逐漸遞進,就如同洶湧的浪潮一般,一波接著一波,無窮無盡地向著嚴陣以待的漢軍衝去,仿佛不把漢軍撕碎誓不罷休一般。
蹋頓一臉凝重的來到步度根面前,沉聲道:「大王,看來這鐵木真真的拼命了!居然派出了足足十餘個千騎隊進行不斷的衝鋒,這幾乎是他能派出的所有兵力,如今他的陣中只留下了不到兩千的親衛騎。」
「看來鐵木真也知道這一戰事關鮮卑的生死存亡啊。」步度根長嘆道:「這是個有眼光,也有大志向的人,否則當初本王也不會借他兵力去收復他的部落。此戰,如果勝了,大鮮卑便能繼續在草原縱橫下去,至少能夠大漢分庭抗禮,但是如果敗了,大鮮卑就會像曾經的匈奴一樣,淪為漢人的一條狗,給大漢看守門戶,沒用的時候一刀殺掉。」
蹋頓不解道:「不過,鐵木真這廝為何要將大軍分成十餘個千人騎輪番沖陣?那不是成了漢軍弓箭手的靶子了嗎?」
「這個,鐵木真跟本王解釋過了。」步度根解釋道:「這麼做是為了消耗漢軍的箭矢,儘量消耗漢軍的士氣,消磨漢軍的鬥志,給後面的大軍沖陣創造機會。」
鮮卑右陣。
「兄長,鐵木真頭領的前軍已經開始發起了進攻了。」年輕的拓拔力微看著眼前黑壓壓的騎陣,滿眼都是興奮,白皙的面龐上浮起一絲紅暈,胸中的熱血不停在激盪。
「兄長,你說鐵木真頭領能衝垮漢軍的陣形嗎?」
「嗯?」拓拔熙滿臉凝重,根本沒聽清自己的兄弟在問什麼。
拓拔力微卻不知道自己的兄長正在走神,繼續說道:「如果鐵木真將軍沒法衝垮漢軍的陣形,請兄長派我率軍沖陣。」
「好。」拓拔熙隨意答應一聲,眸子裡滿是凝重和疑惑,他不知道鐵木真在搞什麼,居然把麾下全部大軍都派了出去,他是和漢人有仇嗎?
濃重的陰雲爬上了拓拔熙的眉梢,他不關心鐵木真會死多少人,也不關心鐵木真是不是和漢人有仇,但是鐵木真如此不惜血本的沖陣,勢必也會逼著他拓拔熙不顧一切的發起後續的攻擊。在這個時候,如果他拓拔熙還敢保留實力,不全力以赴的話,恐怕鐵木真、步度根、慕容恪不會放過他,就連他自己族中的勇士也會鄙夷他的懦弱。
而鮮卑人左陣,慕容恪同樣也是一臉陰沉,思考著和拓拔熙一樣的問題。
河水南岸,高高的瞭望台上。
「十三隊,鮮卑人瘋了嗎?」李嚴目露難以置信之色,失聲道:「居然一下就投入這麼多人進行衝鋒,而且還愚蠢的分成十三隻千人隊,他們想幹什麼?」
「鮮卑人的戰術有些古怪。」田豐眉頭緊皺,喃喃道:「把萬餘大軍分成十幾支千人隊輪番衝鋒,固然可以有效降低我軍弓箭的命中率,並對我軍將士造成一種敵人無窮無盡的暗示,可同樣也降低了騎兵的衝擊力,依靠這種戰術要打敗我軍簡直是痴人說夢。」
「沒錯,這簡直是給我軍弓箭手練習射術的靶子。」李嚴沉聲道:「一萬大軍同時衝鋒,就算我軍弓箭手能夠射死一半,那還有五千鐵騎能衝到我軍陣前,至少還能跟我軍正面較量一下,可現在這樣的衝鋒法,怕不是得把所有的鮮卑騎兵都消耗在衝鋒的路上,最後能有一兩千人能衝到陣前就不錯了。」
「不會那麼簡單。」田豐沉思片刻後道:「鮮卑人不是傻子,不會白白送死,在我看來,鮮卑人是想要憑藉雄厚的兵力來消耗我軍的箭矢,消耗我軍的鬥志。如此連忙不絕的衝鋒,對重甲步卒和長槍兵會形成莫大的壓力,鮮卑人中恐怕有高人。」
「原來是這樣。」李嚴恍然大悟道:「那用不用末將派人去提醒一下楊業將軍?」
「不需要。」田豐搖頭道:「楊業將軍征戰一生,經驗豐富,而鮮卑人這個戰術也說不上特別高明,他一定能看出來。」
漢軍陣前,楊業面露不屑之色,鮮卑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連當年的勇氣都不復存在,只剩下一些自以為是的小把戲。
「來人,傳令下去,令弓箭手用主公發明的三段射,待敵騎進入直射的範圍後再射,否則就別射!」
「遵命!」
傳令兵領命而去,不過片刻的功夫,漫天的箭雨突然變得稀疏不少,所有弓箭手都在等待著,等待著鮮卑人進入能夠直射的距離。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很久,或許也就是一剎那。
哲別率領的第一支千人隊終於進入完成了最後的加速,本來整齊的陣形如今混亂不堪。
哲別在馬背上微微彎腰,整個身軀隨著戰馬的奔跑而微微起伏,就如同和胯下的戰馬融為一體一般。一張碩大的長弓已被他從腰間取下,兩支拇指粗細的鵰翎羽箭綽在弦上,冰冷的箭簇直指前方,漢軍陣前那員面容蒼老卻氣勢如山的大將。
「老傢伙,回去養老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隨著哲別一聲大喝,如同滿月的大弓被他鬆開,發出一陣震顫的聲響。
冰冷的殺機蔓延而至,楊業面容古井無波,仿佛被嚇傻了一般,楞楞地看著不分前後的兩點寒星激射而至。
「滾!」
猛然間,一聲咆哮從楊業的嘴中咆哮而出,仿佛年邁雄獅的怒吼,手中金背砍山刀快若閃電,沒人看清他是怎麼出刀的,就見一道寒光閃過,兩聲清脆的撞擊聲響起,兩支拇指粗的鵰翎羽箭應聲而飛,根本沒能給楊業造成一點傷害。
金背砍山刀重新斜指向大地,楊業左手撫須,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看來鮮卑人也不全是草包,這兩箭比之當年檀石槐手下最為精銳的鮮卑附離子還要強上三分,不管是力道,還是準度,哪怕放眼整個天下,也絕對是箭術中的佼佼者。
不過,老夫征戰一生,豈能被你兩箭便嚇到?來吧,都來吧,讓老夫送你們去見檀石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