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回師
2023-11-17 05:39:56 作者: 嘆伶仃
夜色茫茫,張揚背負雙手,肅立於簡陋的柵欄內遙望茫茫雪景,身後營寨內火光沖天,如同滾燙的開水一般,一片沸騰。男人的慘叫聲,女人的呻吟聲,孩子的啼哭聲交織成一片,張揚表情冷漠,心中一片寒冷,一如這漫天的風雪。
遼西烏桓所有的貴族們正在遭受最為悲慘的蹂躪和屠戮,張揚大方地寬恕了烏桓普通牧民的罪孽,卻不可能饒過烏桓的貴族。不論是為了復仇,或是出於對以後烏桓勇士的統治,還是犒賞麾下將士,張揚都必須拿這些烏桓的貴族來開刀。可惜的是,那個丈高如同鐵塔一般的漢子,永遠也不會出現在狂歡的隊伍中了。
戰敗者就應該有戰敗者的覺悟,古往今來,莫不如是。
張揚沒興趣參加到這場狂歡之中,卻也沒有阻止他們的意思,這是他們應得的獎勵,也是他們英勇作戰的報酬。別談什麼仁義道德,或許在張揚坐擁天下的時候,他不會介意來談論這些,但在這個亂世,對待這些異族,勝者為王,戰敗者是沒有人權的。
張揚當初為什麼要來這不毛之地?他不希望手下的這群野獸禍亂中原,也不希望中原的安逸生活磨去這群野獸的血性,他需要通過不斷的燒、殺、劫、掠來維持這支虎狼之師的血性。
如今的他已經擁有了官身,有了容身之地,有無數的女人和孩子,還有無數的牛羊和馬匹,看似過得還不錯,但張揚比誰都清楚,現在的一切還不足以保障他和他麾下的將士在不久後便會降臨的亂世中安然生存下去。他是不太了解這段歷史,不清楚哪年劉宏會死,不清楚哪年發現了什麼大戰,但他清楚,這亂世有多麼可怖,想要生存下去有多麼艱難,那一個個在歷史上熠熠生輝的名字,剛剛才要登場。
不想死,就得讓別人去死。
不想被殺,就得殺掉所有敵人。
亂世之中,一切都變得十分簡單,只要實力強,便可以擁有你想要的一切。
沉重的腳步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吳用穿著厚厚的羊皮袍緩緩走到張揚身邊,身材看起來臃腫不少。
張揚頭也不回,低沉道:「加亮,你來了?」
這個時候,不曾加入狂歡的也就那麼幾個人,林沖、楊七郎,還有就是吳用,林沖就跟在他的身旁,楊七郎那個餓死鬼應該不知道在哪大吃特吃,唯有吳用才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
吳用雙手緊緊攏在袖中,一張清瘦的面龐凍地通紅,緩緩停下腳步,躬身道:「主公,斥候都派出去了,三百餘騎,只多不少。」
喜歡偷襲別人的人,自然不會給別人偷襲自己的機會,如今全軍上下可以說都在放鬆,若有敵人偷襲,後果不堪設想,是以但凡在破城之後,必然會派出大量的斥候,以確保在麾下士卒盡情發泄的時候,不會突然遭到敵軍的打擊而措手不及,這已經算是陷陣營的光榮傳統了。
張揚點點頭,轉身看向一旁的林沖,道:「林沖。」
林沖踏前一步,雙手抱拳道:「在!」
張揚道:「帶人巡視,規矩你都懂,反抗者和不遵守規矩的,殺無赦。」
「遵命!」
林沖應諾一聲,抱拳領命而去。
吳用面帶喜色道:「若用所料不差,劉虞此時必定集重軍於薊縣城下,等候我軍自投羅網,卻不料我軍聲東擊西,千里奔襲遼西烏桓,這下劉虞手中除了赤達那七千餘騎,再無一點騎兵,我軍已立於不敗之地矣。」
張揚的嘴角同時挑起一抹冷笑,劉虞老兒,好戲才剛剛開始,你可不要太讓我失望啊!
吳用臉上的笑意隱去,一抹憂愁浮上他的眸子。低聲道:「主公,我軍雖然一舉覆滅遼西烏桓,斬獲頗豐,不過大雪之後,道路泥濘,不利於牛羊和婦孺的遷徙,會嚴重拖低我軍的行軍速度,若是劉虞趁此機會,盡起大軍進攻馬邑,後果不堪設想。」
「無妨。」張揚淡然道:「從遼西到薊縣,足有數百里之遙,等消息穿到薊縣,至少也是四五天之後,等劉虞調撥糧草,組織大軍,又需要不少的時間,再加上劉虞麾下俱為步卒,從薊縣到馬邑,沒有十天的時間根本不可能。」
吳用皺眉道:「主公,莫忘了劉虞麾下還有赤達的七千烏桓鐵騎。」
「哈哈哈。」張揚張狂地大笑三聲,道:「輕騎奔襲?本將倒希望劉虞蠢到出此昏招,馬邑城內廖化的四千餘大軍守城綽綽有餘,而且烏桓鐵騎拿什麼攻城?騎馬奔上城牆嗎?」
吳用神色一動,望著草原上的皚皚白雪陷入了沉思。
薊縣,州牧府大堂。
潘鳳、呂布、牽招、齊周等人早已經齊聚在薊縣城下,就連距離最遠的遼東柳毅都已經趕到,可整整十天過去,卻始終沒看見張揚的一兵一卒。遍布在漁陽郡和右北平的大量斥候也沒有消息傳回,張揚的大軍就好像憑空消失一般,徹底在草原上消失地無影無蹤。
「這小人屠不會死在草原上了吧?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呂布大大咧咧地端坐眾將之首,丈高的雄壯身軀充滿了力量,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龐十分英俊,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帶著胡人血統的緣故,舉止略有些輕浮。
牽招道:「奉先將軍說笑了,張揚麾下士卒雖多為南人,但其麾下同樣不少匈奴人和烏桓人,更是多次北出塞外,再加上張揚狡詐非常,依本官來看,這必是張揚的詭計無疑。」
「就憑一群胡人,能有什麼詭計?」潘鳳不屑道:「薊縣的大軍比其多了足足兩萬有餘,什麼陰謀詭計能填平如此巨大的實力差距,要我說,不如盡起大軍殺奔馬邑,一舉端了張揚的老巢便是,到時候看他怎麼撐過這個冬天。」
柳毅道:「將軍不可輕敵,末將在遼東也曾聽聞這張揚僅憑一群賊寇便打得皇甫嵩、朱儁兩位名將大敗,來到北地之後更是一舉大破魁頭的七萬鮮卑鐵騎,斬首四萬,魁頭的人頭都被送到了洛陽,他卻活得好好的。」
齊周也點頭道:「柳將軍所言甚是,鮮卑鐵騎何等強大,便是比匈奴人和烏桓人都要強上三分,但在張揚手中沒討到便宜不說,連鮮卑大王都被陣斬,試問在坐諸位,誰能保證有如此戰績?下官認為,在找到張揚大軍之前,我軍最好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呂布不屑道:「擊敗那群鮮卑土狗,本將也能做到,難道這張揚一年不來,我們便在薊縣等上一年嗎?」
「用不了那麼久。」閻柔出言道:「不管張揚有什麼動作,想必這兩天也該有消息傳回來了。」
「遼西急報!」
閻柔話音剛落,大堂外便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只見一名小吏雙手拖著一封竹簡,大步進入大堂,道:「使君,遼西烏桓蹋頓送來的急報。」
「蹋頓?」閻柔聞言大驚失色,道:「不好,遼西烏桓完了!」
在座眾人瞬間把目光凝聚在閻柔的臉上,只見閻柔滿頭大汗,一幅十分驚恐的模樣。
閻柔伸手擦擦額頭上的冷汗,沉聲道:「使君,如今看來,張揚想必已經知道了我們在公孫瓚軍中有細作,所以特意告訴了公孫瓚一個假消息,讓我軍屯重兵於薊縣城下,他卻千里奔襲遼西,若下官所料不差,恐怕遼西烏桓已經完了,就連丘力居也可能已經身死,不然不會由蹋頓來寫這份軍報。」
「什麼?」劉虞大驚失色,急忙伸手取過竹簡展開,匆匆閱罷之後,臉色變得鐵青,一雙眸子裡滿是驚恐之色。
齊周見劉虞半晌不語,問道:「使君,情況如何?」
劉虞長嘆一聲,道:「和子然之言沒有半分差錯,蹋頓急報,張揚於五日前大破遼西烏桓,陣斬丘力居,隨後又攻破烏桓老營,蹋頓僅率百餘人逃走。」
鮮于銀一臉地難以置信,道:「遼西烏桓足有萬餘鐵騎,再加上丘力居吞併了蘇仆延的部落,麾下勇士絕對不少於三萬,竟一戰被滅?」
牽招嘆道:「七萬鮮卑鐵騎尚且一戰而滅,難不成烏桓比鮮卑還強不成?鮮卑大王魁頭尚且能陣斬,再殺一個丘力居又有何難?」
堂內諸將默然無語,就連最為狂妄的呂布眼中都是一片凝重,他強是不假,自問在三萬烏桓鐵騎中殺上幾個來回也沒有絲毫問題,但這不代表他對麾下的士卒沒有了解。呂布絕對是騎戰的行家,正因為如此,他才更知道鮮卑鐵騎的強大,難道張揚真的這麼強不成?想到這裡,呂布眼底浮起一抹戰意,擊敗所有的強者,這就是他存在的意義。
良久,劉虞苦澀道:「子然,如今之勢,該當如何?」
閻柔緊縮的眉頭重新舒展開來,淡淡道:「使君,張揚確實用兵如神,這次也算他勝上一場。不過,並不打緊,我軍實力強過張揚,不需要依靠這些陰謀詭計,使君可盡起大軍,殺奔馬邑,只要將馬邑劫掠一空,張揚必然連這個冬天都無法安然度過。」
潘鳳贊同道:「早就應該如此,也讓這張揚見識見識河北雄兵,什麼狗屁的虎狼之師,本將要讓他見識一下天下雄兵。」
牽招轉頭掃過潘鳳,眼中濃重的不屑之意絲毫不加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