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馬踏連營(二)
2023-11-17 05:39:56 作者: 嘆伶仃
步度根回頭望了一眼魁頭離去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向身邊的鮮卑勇士厲聲吼道:「死戰不退,誓死保護大王!」
「死戰不退!」
鮮卑王庭最為精銳的數百附離子瘋狂地號角著沖了上來,圍在步度根的周圍,死死擋住漢軍的去路。
步度根將手中大鐵槍向前一指,怒吼道:「殺光這些卑鄙無恥的漢人!」
「殺!」
鮮卑附離子齊聲怒吼,悍不畏死地向著狂沖而至的張揚等人發起了衝鋒,兩股氣勢洶洶的騎陣惡狠狠地撞在一起,夜空下響起無數激烈的人嚎馬嘶。
楊業怒吼連連,手中金背砍山刀上下翻飛,馬蹄過處,鮮卑附離子不能阻擋分毫,紛紛倒斃馬下。
張揚天勝刀閃爍著寒芒,出手毫不留情,雖然比不上老將楊業那麼恐怖的殺人效率,但死在他手下的鮮卑附離子同樣不少。更為可怕的是,數百名從南陽起就在陷陣營中的老兵緊緊跟隨在張揚身後,匯聚成鋒利的矢鋒陣,深深地扎入了鮮卑人陣中。
騰出手來的楊七郎縱騎而出,不知何時拿出了一把碩大駭人的鐵弓,望著魁頭狼狽逃竄的身影張弓搭箭,一雙漆黑的眸子裡滿是冰冷的殺意。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問過你小七爺爺沒有?
楊七郎冰冷地眼神死死盯著魁頭隨著戰馬上下起伏的身體,略微調整一下角度,喧囂的喊殺聲從楊七郎的耳中退走,整個世界在楊七郎的腦海里一片詭異的安靜,他的眼中除了魁頭的身影外,再無他物。
「中!」
楊七郎怒喝一聲,微眯的右眼霍然睜開,一抹寒光從中閃過,同時緊捻弓弦的右手猛地鬆開。
「嗡。」
弓弦不堪重負,發出一陣呻吟,一道白光從楊七郎的弓弦上激射而出,瞬息之間便掠過幾百步的戰場,直取魁頭後心要害。
「大王小心,啊!」
一名鮮卑附離子怒吼一聲,飛身從馬上躍起,以自己雄偉的身軀堪堪擋在魁頭的身後。根本來不及格擋,呼嘯而至的狼牙羽箭已經貫穿了他的軀體,強大的慣性將這名鮮卑附離子帶著向後猛衝,重重砸在魁頭的身上。
魁頭準備不及,被撞得飛落馬下,胸中一陣氣血翻湧,臉上滿是骯髒的泥土和枯黃的草屑,看起來好不狼狽。
「哼!」
楊七郎冷哼一聲,沒時間為失手而懊惱,連忙重新從箭壺中抽出一支羽箭,搭於弓弦之上,正欲挽弓之時,忽然感覺一陣冰冷的殺意從右側襲來。
楊七郎猛然回頭,只見數百步外,昏暗的火光之下,一名鮮卑人駐馬彎弓,長弓張如滿月,片刻之後,數點寒芒呼嘯而至。
鋒利的箭鏃在楊七郎的瞳孔中瞬間放大,他不敢怠慢,連忙側身閃避,同時手中鐵弓向前擊打而出。
三點寒芒瞬息便至,一支射飛了楊七郎的頭盔,一支被他的鐵弓擊打而出,還有一支擦著楊七郎的左肩呼嘯而過。
楊七郎忽然感覺左肩一涼,猛地低頭,只見左肩上的堅甲已然碎裂,呼嘯的狂風兇猛地灌入,無數的鐵片跌落於地。
「鮮卑土狗,你也吃我一箭!」
楊七郎勃然大怒,雙臂用力,一張鐵胎弓被他拉得如同滿月一般還不曾鬆手,鮮卑勇士不敢大意,同時彎弓搭箭,直指楊七郎。
「著!」
「中!」
兩聲大喝同時響起,兩道白光在空中狠狠撞擊在一起。
「叮。」
一聲脆響,兩隻羽箭竟然在空中相撞同時折斷。
楊七郎尤不甘心,反手抽出箭壺內僅剩的四支羽箭,同時搭在長弓之上,大喝一聲猛然用力。
不想楊七郎用力過猛,三石鐵胎弓承受不住他的巨力,竟然被生生拉斷。
「可惡!」
楊七郎咒罵一聲,隨手把斷弓一丟,回馬便走。
「漢狗休走,再吃我慕容恪一箭!」
慕容恪再次彎弓搭箭,以流利的漢語向楊七郎搦戰。
慕容恪?楊七郎冷哼一聲,心中一片殺意,小七爺記住你了,總有一天,老子要親手斬下你的狗頭!
慕容恪見漢將消失在人群之中,也不再追趕,徑直朝魁頭追去,大喝道:「大王休慌,慕容恪來也!」
幽暗的草原上突然響起無數的馬蹄聲,足有數千餘騎奔騰而至,攔住和步度根死命搏殺的張揚等人。
張揚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淡淡的失望,由於鮮卑人營地過於分散,這使鮮卑人無法組織起有效反抗的同時,也使漢軍製造的慌亂無法蔓延整片鮮卑大營,遠處的鮮卑人很快便完成了集結,向著魁頭的王帳急急衝來,再僵持下去,他麾下的士卒絕對會全部戰死在這裡,擊殺魁頭的戰機,已然喪失。
「傳令,撤兵!」
張揚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聽不出絲毫的悲喜,戰機已逝,多留無益,張揚算得上十分果斷。
偷襲肯定不能攜帶龐大的戰鼓,好在陷陣營在成為官軍之前一直使用的便是號角,匈奴人和烏桓人更是一直使用的號角,不擔心有人聽不懂。
「嗚嗚嗚……」
昏暗的夜空下,蒼涼的號角聲響徹長空,不管是漢人、匈奴人還是烏桓人,不管是殺得性起,還是在尋找敵人,所有的漢軍士卒紛紛調轉馬頭,停下手中的動作,開始井然有序的撤退。
不過片刻功夫,萬餘大軍便撤了個乾乾淨淨,隱沒在蒼茫的夜色中,唯有鮮卑的大營還在熊熊燃燒,一片狼藉。
洛陽城,大將軍府。
何進終於無法在後堂枯坐,站出身來,對劉伯溫道:「伯溫先生,本將剛剛從南陽返回,便聽聞先生前來,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劉伯溫微微一笑,也不戳破何進的謊言,淡淡道:「大將軍如此看重我家將軍,基代我家將軍多謝大將軍。」
畢竟是有求於人,劉伯溫也不好跟何進撕破臉皮,只好順著何進的意思說。
何進哈哈一笑,道:「不知伯溫前來,所為何事?」
劉伯溫暗忖你在後邊聽得仔細,安能不知?但還是把來意重新說了一遍。
何進聽完頗為為難道:「伯溫有所不知,如今洛陽局勢頗為複雜,曾經不可一世的張讓等十常侍如今也不敢正面與那些瘋了的世家做對,本將雖有心幫村子昂一二,無奈勢單力薄,有心無力啊。」
劉伯溫鄭重道:「大將軍此言差矣,皇后乃大將軍親妹,大將軍安能沒有辦法?如今大將軍與我家將軍可以說是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家將軍若被免官,大將軍也實力受損。」
何進轉頭看向一旁的何顒,目露詢問之意。
何顒鄭重地點點頭,暗道劉伯溫此言並不準確,如今的形勢,可以說是何進有求於張揚、董卓等外將,別看世家彈劾張揚的狠,真把張揚惹鬧了,往草原上一躲,憑他的實力,不用十年時間便又是一個檀石槐,到時候百萬鐵騎南下,整個大漢能不能抵擋都得再說。而反觀何進,如果沒了張揚、董卓這些外將支持,何進手無兵權,就憑一個皇后妹妹又能如何?不過是一傀儡罷了,說不定還有性命之憂。
說到這裡,劉伯溫不再多言,拱了拱手,道:「大將軍,伯求先生,在下就先告辭了。」
何進也不挽留,徑直道:「先生請便。」
待劉伯溫離去,何進轉頭望向何顒,問道:「伯求先生以為如何?」
何顒不加思索,低聲道:「在下以為,劉基所言句句在理,先前大將軍為幫助張揚,已然得罪世家,如今再無緩和之餘地,大將軍顧忌名聲,肯定不願與閹黨合謀,如今若再放棄張揚,不管其是否能逃過此劫,勢必會引起其不滿,不再為大將軍效力,涼州董卓也難免生出二心。」
何進聞言驚道:「果然如此嚴重乎?」
何顒重重的點了點頭,臉上一片凝重,沉默不語。
何進尤不甘心,繼續問道:「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
何顒鄭重道:「大將軍若是甘心做個傀儡,便穩坐中宮,坐觀宦官、張揚、世家各自鬥法,只是這大漢朝堂,恐怕再無大將軍立錐之地。」
「也罷。」何進長嘆一聲,無奈道:「本將便再出面幫這張揚一回,只是這結果,只能看皇上的聖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