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各方雲動
2023-11-17 05:39:56 作者: 嘆伶仃
閻柔道:「大人,丘力居、蘇仆延已經率部返回老營了,幽州之亂徹底平息,如今可以向朝廷報捷了。」
劉虞凝重的點了點頭,臉上沒有絲毫平定叛亂的喜悅。
閻柔顯然明白劉虞的心事,語氣幽幽的問道:「大人可是擔心鮮卑人?」
劉虞道:「鮮卑大王魁頭召集了七萬鐵騎,揚言踏平幽并,屠盡漢人,本官豈能不憂?此番禍事至矣,可速召右北平太守公孫瓚、漁陽太守田楷、上谷太守牽招、代郡太守齊周等前來薊縣商議破敵之策,再派人向并州牧丁原報信,請其率兵來援。」
閻柔不以為意,淡然道:「大人大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魁頭雖然召集了七萬鐵騎,看似來勢洶洶,其實不足為慮,破之易也。」
劉虞聞言問道:「此話怎講?」
閻柔道:「魁頭素無威信,從其只召集到二萬人馬便可得知,鮮卑各部落對其陽奉陰違,除其本部兵馬之外,大多為老弱病殘,有何戰力可言?愚以為鮮卑人連長城都進不了,只一個張揚便足以令鮮卑人鎩羽而歸。」
「胡言亂語,本官承認他張揚能打,他其麾下就算加上匈奴人和烏桓人也不過三萬人,這還是匈奴人和烏桓人盡心竭力的情況下,想讓那群胡虜忠心耿耿可不容易,就算如此,張揚憑藉這東拼西湊的三萬人便能打敗鮮卑七萬鐵騎?」
劉虞當然不信,張揚的名頭是大,在中原所向無敵,名將如朱儁、皇甫嵩都屢次敗於其手,各地郡兵更不消說,來北地之後,更是大敗匈奴人和烏桓人,鮮卑人一個不小的部落被其屠戮一空,但這一切劉虞並未親眼見過,匈奴人和烏桓人也沒法和鮮卑人比,他本人也並沒有領教過張揚的兵鋒。
而鮮卑鐵騎的厲害,劉虞可是知之甚詳,劉虞之所以主張對異族採取懷柔的政策,很大原因便是忌憚鮮卑人的鐵騎。在劉虞看來,自黃巾之亂起,各地叛亂層出不窮,大漢國祚日益衰微,反觀鮮卑人卻國力強盛,帶甲百萬,魁頭只不過是能力不足,若換一個如檀石槐的雄主,後果不堪設想。
閻柔淡然道:「大人,下官料定鮮卑必敗,原因有三。」
劉虞皺眉道:「子然詳細道來。」
閻柔道:「其一,鮮卑有內亂之憂,自檀石槐死後,鮮卑人內戰不斷,此番魁頭盡起鮮卑王庭大軍前來報復,王庭必然空虛,上一任鮮卑大王和連之子騫曼必然不甘心鮮卑大王之位落於魁頭之手,勢必趁勢而動,聯絡和連舊部,圖謀復位,是故,魁頭必然不敢拼盡全力。」
「其二,張揚有長城天險,只要率軍在阿拉山口死守,鮮卑人馬戰天下無雙,卻不擅攻堅,更無攻城器械,莫說魁頭只七萬大軍,便是來二十萬鐵騎,亦難攻入長城。」
「其三,鮮卑人南下從來不帶大批糧草,更喜劫掠為生,此番雖名為報仇,實則魁頭欲劫掠人口、財貨,順便以大勝鞏固其王位罷了,必然也不會帶大批牛羊,若張揚率軍死守,鮮卑人久攻不下,形成僵持之局,必然難以久持,有此三者,鮮卑必敗!」
劉虞低頭沉思,閻柔的分析在情在理,剛才他不過是被鮮卑人七萬大軍驚得有些心神失守,如今細細思量,發現事情果然如此,不由沉聲問道:「如此說來,張揚必勝無疑?」
閻柔點頭道:「十有八九。」
劉虞負手於堂上渡步,半晌駐足幽幽問道:「如此一來,鮮卑大王為其所敗,張揚賊子軍功更甚,朝中又有閹黨為其請功,大將軍何進也與其不清不楚,聖上不明真相,萬一為之蒙蔽,視之為開疆擴土之忠臣,大加褒獎,該如何是好?」
閻柔目光中寒光一閃,低聲道:「大人慾除掉張揚賊子,如今正當時也。」
劉虞道:「此話怎講?」
「張揚兵力不足,若是城外野戰,萬萬不是鮮卑人的對手,所依仗者,不過長城天險罷了。倘若鮮卑鐵騎進入長城,憑張揚手下的人馬,無論如何都無法阻擋鮮卑人的兵鋒。」閻柔的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繼續道:「大人若令代郡太守堅壁清野,撤出長城守軍。」
「鮮卑人若在阿拉山口受阻,必然會探尋其他道路,若鮮卑鐵騎從代郡長驅直入,奔襲馬邑,到時張揚腹背受敵,無論如何都不是鮮卑人的對手,大人可高枕無憂矣。」
劉虞面露難色,道:「如此一來,從代郡到馬邑這蔓延數百裡邊境上的百姓豈不是都要遭鮮卑人的毒手?為張揚一人,使無數百姓遭殃,那本官與張揚何異?此計不妥,子然休要再言。」
劉虞這可就冤枉張揚了,張揚雖然殺人無算,但還真的不曾禍害過百姓。
閻柔道:「不然,大人可提前下令,命各地太守堅壁清野,將城外百姓俱皆安置於城內,各地守軍據城死守,鮮卑人久攻不下,又深恨張揚,必然會去找張揚復仇,待張揚與鮮卑人兩敗俱傷,大人再率軍收拾殘局,如此一石二鳥,豈不美哉?」
「嗯?」劉虞神色微動,凝聲道:「容本官慎思之。」
馬邑城頭,張揚扶刀而立,表情肅穆。
嘹亮的號角聲響徹雲霄,一隊隊鐵甲森嚴的騎兵從軍營中洶湧而出,於曠野之上集結,管亥面目猙獰,單手擎著那面黑底血字大旗立於張揚身後,旗面迎著北風獵獵作響,周倉、林沖、裴元紹、何儀、何曼、廖化、黃邵等將在張揚身後一字排開。
張揚冷厲的眼神落在廖化身上,沉聲道:「廖化,命爾率一千五百精兵守城,何儀、何曼為爾之副將,務必小心謹慎,不可再出差錯!」
廖化昂然道:「主公放心,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張揚冷哼一聲,道:「人在城在,人死了城也要在,哪怕變成陰兵,也得給老子把城守住!」
廖化挺直身軀,厲聲喝道:「末將領命!」
張揚點了點頭,正欲率軍出發,只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當先一人一襲青衫,眉目清秀,正是早已離開的劉伯溫。
劉伯溫面露急色,風塵僕僕,不斷地抽打著胯下戰馬。
「伯溫?」張揚下城迎了上去,大聲問道:「伯溫怎得又回來了?」
劉伯溫狠狠勒住戰馬,滿面灰塵配合著汗水,看起來頗為狼狽,但他絲毫顧不上擦拭汗水,把馬停下便喘息道:「主公,下官半路上遇到我軍斥候,聞知鮮卑大王魁頭率七萬鐵騎來襲,唯恐主公吃虧,故而急急返回。」
張揚不以為意,道:「伯溫多慮了,魁頭雖然人多勢眾,但本將卻也不是易與之輩。」
劉伯溫深深呼吸兩口,道:「基所慮者,並不是鮮卑,而是劉虞!」
「劉虞?」張揚疑惑不解,問道:「劉虞怎麼說也是大漢的幽州牧,難不成他敢聯合鮮卑人攻殺本將不成?」
劉伯溫道:「若是聯合鮮卑人攻伐主公,劉虞自然不敢,基猜測主公必然會在阿拉山口以逸待勞,藉助長城死守,不知是否如此?」
張揚點點頭,他的這個辦法算不上高明,劉伯溫能看出來他一點都不奇怪。
劉伯溫繼續道:「若主公與鮮卑在長城對峙,鮮卑人不善攻城,必然沒辦法擊敗主公,主公只需等鮮卑人糧盡,尾隨追殺便可大獲全勝。但若是在兩軍對峙之時,劉虞命人棄守其餘地方的長城,鮮卑人或派偏師,或全軍繞路,直奔馬邑,則我軍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
張揚尤自不信,問道:「劉虞漢室宗親,會暗中連接鮮卑,攻伐朝廷大將?」
劉伯溫道:「在劉虞看來,主公之威脅比鮮卑更盛,鮮卑只不過劫掠一番,而主公卻可能顛覆大漢,孰重孰輕,劉虞安能不明?」
張揚默然無語,半晌,幽幽長嘆一聲,道:「本將雖確實想爭鼎天下,但這天下必須是漢人之天下,本將絕不允許胡虜在漢地肆虐,既然劉虞老兒想玩,那本將便陪他玩玩!」
劉伯溫長長舒了口氣,道:「主公英明。」
右北平郡,上垠城。
公孫瓚與其麾下大小文武齊聚一堂,劉虞誘使王政殺張純、張舉,使公孫瓚功虧一簣,平定叛亂之功付之東流,公孫瓚與其麾下無比震怒,正在商議對付劉虞之對策。
忽見從弟公孫越疾步而入,大聲道:「兄長,鮮卑人真的出兵了!」
公孫瓚眉頭緊皺,怒道:「毛毛躁躁,成何體統!」
公孫越面色尷尬地撓了撓頭,穩定情緒道:「兄長,剛剛斥候來報,魁頭召集七萬鐵騎南下,揚言要踏平幽并!小人屠這下算是徹底激怒了鮮卑人,恐怕不好收場。」
公孫瓚聞言都不經微微動容,七萬鐵騎,他麾下的白馬義不滿萬人,便殺得烏桓人狼奔豚突,可這張揚還真是狠辣,一下便招惹了七萬鮮卑鐵騎來攻,也不知他是真的不怕,還是根本不知道鮮卑人的厲害。
環視整個大堂,公孫瓚沉聲問道:「諸公以為如何?」
田楷道:「府君,末將認為若無援軍,張揚必敗無疑!若府君率軍支援,勝負當在五五之間。」
嚴綱則不然道:「下官以為不然,若無意外,張揚勝算當有九成,鮮卑鐵騎雖然在草原所向無敵,但卻不善攻城,也無甚精良攻城器械,張揚只需據長城死守,待鮮卑糧盡,再率軍追殺,必可大獲全勝。」
公孫瓚緩緩點頭,嚴綱乃他軍中大將,一眼便看出了雙方優劣,反觀田楷,雖然書讀的不少,能寫一手好字,也算得上忠心耿耿,但見識未免差了一些。
公孫瓚最後將目光落在關靖的身上,只見關靖眉頭緊鎖,不由問道:「士起,有何疑問?」
關靖緩緩道:「府君,下官同樣認為此戰張揚必勝,但恐怕咱們那位州牧大人並不希望看到如此結果。」
公孫瓚恍然道:「沒錯,按劉虞老兒的性格,本將與那小人屠都為其眼中釘,做出這樣的事並不奇怪,看來,本將得派人提醒張揚,免得他吃了劉虞老兒的暗虧。」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公孫瓚或許沒聽過這句話,但其中的道理他一定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