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馬邑大戰(二)
2023-11-17 05:39:56 作者: 嘆伶仃
「殺!」
慕容恪仰天長嘯一聲,手中長矛向前狠狠一揮,策馬疾馳而出。
慕容恪的身後,五千鮮卑鐵騎彎弓搭箭,在飛馳的駿馬上將弓弦拉滿,一支支鵰翎羽箭被搭在弓弦之上,城門熊熊燃燒的火光映照在冰冷的箭鏃上,反射出一片清冷的寒芒。
「射!」
隨著慕容恪的一聲大喝,無數的羽箭騰空而起,帶著刺耳的尖嘯惡狠狠地扎進陷陣營的陣中。陷陣營中雖然也有不少人彎弓搭箭,但也只是少數,哪怕有馬鐙的相助,漢人要學會騎射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廖化和慕容恪一樣沖在本方軍陣的最前方,催馬狂奔,借著熊熊的火光,兩人幾乎是在同時發現了對方,也判斷出了對方的身份。狂暴的殺意在兩人的胸中猛烈的燃燒,仿佛狼群中的狼王一般,咆哮著向對方猛撲而至。
「噹!」
廖化的銀槍和慕容恪的長矛重重地砸在一起,發出一聲激烈的金鐵交鳴聲,仿佛黃鐘大呂一般。廖化的眼神中一片駭然,他萬萬沒有想到,對面這個年歲不大,身材也並不魁梧的主將竟然只是一擊便震地他雙臂發麻,一時間難以舉起。慕容恪並不魁梧的身軀在馬上劇烈的搖晃兩下,險些掉落戰馬,但除了這個,慕容恪一點傷勢都沒有,甚至還有餘力回頭掃了廖化一眼。
如果不是馬鐙的存在,相信如今的廖化已經被撞下了戰馬,等待他的,將是可怕的後果。
不過沒有如果,兩騎交錯,縱馬而過,呼嘯的陷陣營和狂奔的鮮卑鐵騎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悽厲的哀嚎聲響起,少數倒霉的陷陣營士卒被弓箭射中身上沒有鎧甲保護的地方,翻身落馬,被無數的馬蹄踐踏而過,踩成肉泥。
陷陣營士卒冰冷地長刀將一名鮮卑鐵騎的喉嚨劃開,洶湧的鮮血噴涌而入,冰冷的空氣從裂口處不停灌入,可怕的傷口皮肉翻卷,仿佛另一張大嘴一般。
前面的鮮卑鐵騎無聲無息地倒下,後面的鮮卑鐵騎則無所畏懼地長嚎而來,手中彎刀毫不留情,瞬斬而至,陷陣營士卒舉刀相迎,片刻之後,兩騎交錯而過,鮮卑鐵騎轟然倒地,馬鐙的配備讓陷陣營眾人占了不小的便宜。
慕容恪暴喝一聲,手中長矛猛地探出,惡狠狠地捅穿了一名陷陣營騎軍的腹部,殷紅的熱血從這名士卒的嘴角泊泊流出,但他烏黑的眸子依然閃爍著凶光,面孔猙獰無比,本來早已垂下的手臂猛地抬起,鋒利的長刀向著慕容恪的脖頸狠狠劈下。
到死都不願放棄嗎?慕容恪的眸子瞬間縮緊,眼前的這群漢軍和他從前遇到的好像真的不同,漢軍什麼時候如此有血性了?
來不及多想,慕容恪雙膀用力,將手中長矛猛然挑起,把被長矛捅穿的士卒高高舉起,凌空一揮,將之狠狠地扔了出去,隔空撞翻了數騎之後才轟然落地,潮水般的馬蹄從他的身上碾過,將他血跡斑斑的胸腹踩得血肉模糊。
殷紅的鮮血不停地從口中溢出,這名士卒奮力翻過身來,面向衝鋒的方向,雙眼死死瞪著前方,滿臉血污更顯猙獰,做完這一切,他才長出一口氣,濃濃的黑暗襲來,他的雙臂無力地垂下。
他哪怕到死都記得大頭領張揚曾經說過的話,就算要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慕容恪倒吸一口冷氣,隔著重重迭迭的戰場,他清楚的看到了那個漢軍死前所做的一切,一股寒意襲上慕容恪的心頭,這名漢軍的實力不堪一擊,至少在他面前是這樣的,那這個漢軍悍不畏死的彪悍氣息給了他十分震撼的感覺。
「還真是頑強啊,這真的是漢軍?那支懦弱畏戰,一觸即潰的漢軍?」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但他第一次對攻下馬邑產生了疑問。
「死來!」
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在耳邊響起,直震地慕容恪耳膜生疼,猛地回首,只見剛才那員漢軍主將已然殺回,一桿銀槍舞得又急又快,剛從一個鮮卑鐵騎的喉嚨中抽出,便又捅進了另一個人的腹部,隨著他猛地抽槍,一大團血肉帶著腸子便從腹部的大口上緩緩流出,拖行一地。
「給我死來!」
慕容恪雙目通紅,怒目圓睜,大吼一聲,拍馬殺回,挺矛直取廖化。
「鮮卑土狗,你還不配和我家將軍交手!」
梁武蛇矛舞動,仿佛毒蛇的蛇信一般,直取慕容恪的脖頸。
慕容恪不怒反笑,真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敢前來挑釁,就憑這種身手,也想擋住我麼?慕容恪眼神冰冷,嘴角綻放出無限的殺機,鋒利的長矛直刺而出,與梁武的蛇矛在空中相交,梁武承受不住如此巨力,從馬上轟然倒落,所幸兩軍已然停止了衝鋒,不然梁武也逃不脫被萬馬踩踏的結果,就算如此,梁武依然受傷不輕,一口鮮血噴涌而出,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梁武!」
作為最早跟隨張揚的黃巾將領之一,廖化當然知道梁武和張揚的關係,眼見梁武受傷,廖化勃然大怒,也忘記了剛才交手自己不敵慕容恪的事,挺起長槍便嚮慕容恪衝來。
慕容恪也不去追殺梁武,徑直朝著廖化衝來,他相信,哪怕這群漢軍再頑強,在沒有主將的情況下肯定難逃自己麾下鐵騎的屠殺,而他要做的,就是殺掉這個漢軍主將。
廖化的銀槍和慕容恪的長矛連續不斷的撞擊在一起,幽暗的蒼穹下,金鐵交鳴聲不斷響起,兩將周圍方圓十丈之內根本無人可以立足。
廖化滿臉血污,眉目猙獰,雙手虎口早已震裂,溫熱的血液布滿了銀槍的槍桿,慕容恪瞋目欲裂,狀若瘋虎,一頭金髮在夜空中飛舞,情況比廖化好上不少,如若不是他不願和廖化拼命,恐怕如今的廖化早已成為他的矛下亡魂。
兩人糾纏在一起,廖化招式已亂,只憑著一腔熱血,胡亂地舞動著手中銀槍,毫無章法可言,落敗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一個小小的馬鐙不足以改變兩人巨大的武力差距。
陷陣營也逐漸落入了下風,鮮卑人畢竟人多勢眾,再加上馬術精良,哪怕陷陣營全是悍不畏死之輩,也難免落入了下風。
馬邑並不高大的城牆上,劉伯溫面色不變,冷冷地注視著戰場。
「伯溫,是不是可以下令撤退了?」吳用眉頭緊皺,略待焦急道:「再不撤退,出城的二千騎軍有全軍覆滅的風險。」
「不急,再等等。」
劉伯溫面色冷峻,淡淡地應了一句,既然是打仗那就得死人,身為留守馬邑的主將,需要考慮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如何用最小的代價來換取最大的勝利果實。如果能用廖化和他麾下的二千騎軍換來五千鮮卑鐵騎的滅亡,在劉伯溫看來,這毫無疑問是個划算的買賣。
相反,如果能保住這兩千騎軍,而丟失了馬邑的話,主公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根基將毀於一旦。那無疑是他劉伯溫的失敗,身為主公麾下第一謀士,留守馬邑的主將,劉伯溫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哪怕主公不會同意,但劉伯溫還是決定如此做。
「嗚。」
蒼涼的號角聲終於響起,鮮卑鐵騎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慘烈的大戰終於暫時停歇,慕容恪捨棄了廖化和趕來幫忙的梁武奔走回陣。
廖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以安撫胸腔中那顆狂亂不已的心臟,環顧左右,兩千陷陣營騎軍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不過還算不錯的是,鮮卑人的傷亡比陷陣營還要嚴重。
兩里外,慕容恪同樣長大嘴巴,大口大口呼吸著冰冷的空氣,漢軍悍不畏死的樣子給了他太多震撼,他實在想不明白,對面的那群難道真的是曾經的那支漢軍?而不是匈奴人、烏桓人或者其他的鮮卑人假扮的?
回頭環顧左右,五千勇士已經只剩下了不到四千,該死的漢軍,怎麼可能突然間就變得如此善戰。
慕容恪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小王,這群漢軍好像和以前的漢軍不一樣,非常棘手。」阿骨那策馬湊到了慕容恪身邊,他的身上布滿著傷口,雖然都不重,但看起來還是頗為駭人,舒緩了一下情緒,阿骨那緩緩道:「還是撤吧,不然兄弟們就都交代在這了。」
「撤?為什麼要撤?」
慕容恪目光一冷,厲聲喝問。
阿骨那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慕容恪放緩情緒,淡淡道:「派出一個會說漢話的勇士,告訴這群漢人,只要他們投降,我既往不咎,還允許他們託庇在慕容部落的光輝下,如果他們日後能助我奪取鮮卑大王,我就封他們為王!」
「是!」
阿骨那轉身而去,等不多時,鮮卑鐵騎陣中衝出一騎,徑直來到陷陣營的軍陣前,大吼道:「我乃鮮卑慕容部小王的信使,求見你們主將。」
廖化一臉疑惑,搞不懂鮮卑人要幹什麼,但他不敢怠慢,連忙把這名鮮卑人送進了馬邑,反正陷陣營兩個智囊都在馬邑城,有什麼事也不需要他廖化來操心,執行命令就好,那些彎彎繞的東西,還是讓劉伯溫和吳用那倆一肚子鬼主意的傢伙去操心吧。
伸手從懷中取出冰冷的肉乾默默地啃著,陷陣營眾人重複著同一個動作,因為誰都不知道接下來還會不會和鮮卑人繼續交戰,不保持充足的體力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