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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小人屠

2023-11-17 05:39:56 作者: 嘆伶仃
  奔騰的鐵蹄狠狠踐踏過燃燒著的篝火,濺起漫天火星數支燃燒的柴火從空中翻滾而落,落在附近的帳篷上,乾燥的帳篷騰地燃燒起來,火光閃爍中,鮮卑騎兵四散開來,開始了殘忍的殺戮和劫掠,手無寸鐵的商人和平民紛紛哀嚎著倒在血泊之中。

  「不,不要!」

  一名面容姣好的婦人從帳篷內奔走而出,發足狂奔,頭髮散亂,滿面驚恐。

  「哈哈哈,過來吧。」

  一名鮮卑大漢袒胸露腹,胸口滿是濃密的黑毛,滿臉淫笑地從帳篷內追趕出來,兩步追上那婦人,將她扛在肩上,伸手在婦人豐滿渾圓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仰天發出一陣愜意的大笑,笑聲中充滿著囂張和得意。

  「爹,爹,你怎麼了?」

  一名不過三五歲的垂髫童子從草堆之中鑽出,哭喊著跑到一名中年漢子的身旁,拼命搖晃著漢子血肉模糊的身體,想把漢子搖醒,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爹已經永遠不可能再醒轉了。就在片刻之前,漢子剛剛把兒子藏在草堆之中,一名鮮卑鐵騎拍馬殺到,鋒利的彎刀無情地將他整個胸膛刨開。

  「爹,你醒醒啊。」

  孩子的哭鬧吸引了另一名鮮卑鐵騎的注意,瞬間拍馬疾馳而至。

  耀眼的寒光閃過,孩子的哭喊聲戛然而止,幼小的身軀仿佛一塊破布一般被戰馬撞飛,軟綿綿的癱倒下來,一雙漆黑的大眼睛依然看著那中年漢子的方向。

  「鮮卑土狗,老子和你們拼了!」

  一名壯漢拿著叉草的叉子,將一名鮮卑騎兵從戰馬上狠狠叉落,正欲補上一叉將其徹底殺死的時候,兩柄彎刀同時劈至,疾馳的戰馬驅動彎刀帶著強大的慣性狠狠切過壯漢的身軀,血光迸濺中,壯漢的身軀頹然倒地,殷紅的血液從他的身下泊泊流出,仿佛一條小溪一般,明亮兇狠的眸子頃刻間便黯淡下去。

  幾百年來,這樣的場景不停的在上演,幾乎每年都會出現,只不過以前是匈奴人,現在換成了鮮卑人。

  待張揚率大軍順著狼煙趕到時,鮮卑人早已經遠遠遁走,整個集市已成一片廢墟,可惡的鮮卑人甚至還把漢人的屍體堆積在一起,炫耀著他們的武力。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以及屍體燃燒後的焦臭味,屍體很多,有漢人的,也有胡人的,就是沒有鮮卑人的,慌亂撤走的鮮卑人並沒有忘記帶走他們同袍的屍體,哪怕他們清楚的知道漢人的大軍就在不遠處。

  張揚沉重的腳步最終停留在那個孩子的身旁,不知道鮮卑人是忘記了還是心有不忍,這個孩子的屍體最終沒有被他們堆在屍堆之中,仍然留在原地。

  莫名的冰寒從張揚的眸子裡潮水般洶湧而出,空氣里響起他冰冷的令人窒息的聲音,「連孩子都不放過,這些禽獸不如的東西!」

  陷陣營眾人心中升起一陣怪異之感,你這個殺人無算,拿官軍首級做京觀的賊寇頭領說別人禽獸不如?咱陷陣營什麼時候成善男信女了?

  突然,一陣異響從旁邊倒塌的帳篷中傳出,典韋瞬間抽出背在背上的鐵戟護在張揚身前,兩隻虎目凶芒閃爍,森然大喝道:「誰?出來!」

  「別,饒……饒命。」

  倒塌的帳篷中傳出一聲慌亂的喊聲,隨著一陣淅淅瀝瀝的細碎聲響,一名身形瘦弱,面帶猥瑣的男子畏畏縮縮地爬了出來,跪倒在地,不停地磕頭,連頭都不敢抬一下,整個人猶自顫抖不已。

  張揚目光陰冷,沉聲道:「你看看我們是誰?」

  「呃,原來是朝廷的官軍……」

  那漢子緩緩抬起頭來,當看清漢軍那標誌的黑甲紅披風,以及頭頂兜鍪上那一抹鮮艷如血的流蘇之後,竟然如同虛脫一般癱坐在地,長舒一口冷氣,旋即劫後重生的狂喜湧上心頭,一時間神情恍惚,如在夢中。

  吳用踏前一步,朗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男子回過神來,應道:「小人景六。」

  「景六?」吳用面色不變,繼續問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景六不敢怠慢,連聲道:「這都是該死的鮮卑土狗乾的,這些年護匈奴中郎將一直空缺,新來的并州牧丁大人也不見有什麼動作,南匈奴聽說正在內亂,以至於這些鮮卑土狗膽大妄為,每年都來寇邊,早知道小人就不來了,可憐那十幾匹上好的絲綢,全便宜了那些鮮卑土狗。」

  張揚目光不變,心忖這景六能說會道,朝廷的事略知一二,連南匈奴的事都知道一些,看來不是一個簡單的商人。

  身旁的劉伯溫好像猜到了張揚的想法,開口問道:「景六,你行商幾年了?」

  景六道:「回大人,小人經商已有十數載,具體年份已記不大清了。」

  「何方人士?」

  「小人乃并州上黨人士。」

  「去過漠北鮮卑人的領地?」

  「去過,去過幾回。」

  劉伯溫目光中露出一絲瞭然之色,問道:「這麼說,你對漠北鮮卑人和南匈奴的情況,知道的不少吧?」

  景六忙道:「知道,知道一些。」

  劉伯溫伸手一指張揚,沉聲道:「這位便是大漢新任的伏波中郎將,領護匈奴中郎將張揚將軍,奉天子命平息邊患,你都知道些什麼?老實道來,如若不然,斬首示眾!」

  景六剛剛爬起的身體重新跌倒在地,望著張揚驚恐的喊道:「小……小人屠?」

  「嗯?」張揚臉上挑起一絲玩味的笑容,淡淡問道:「你認得本將?」

  景六驚恐萬分,甚至比剛才遇到鮮卑人時還有恐懼三分,顫聲道:「陷……陷陣營大頭領,小人屠的名號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還請大頭領饒命啊。」

  張揚不知道自己何時多了個小人屠的名頭,但是他也無所謂,沉聲喝道:「既知本將是何人,還不如實道來!」

  景六滿臉冷汗,道:「小人不知從何說起,大人問一句,小人答一句可好?」

  張揚目視劉伯溫,示意他來問,劉伯溫也不客氣,接話道:「如今的鮮卑大王是誰?」

  景六道:「去歲冬,老王和連被人刺殺,小王子騫曼年幼,如今是魁頭為代大王。」

  「鮮卑人有多少部落?」

  「大人問的是哪部鮮卑?」

  「鮮卑還有幾部不成?」

  景六道:「大人有所不知,自南匈奴內附以後,漠北故地盡為鮮卑人所有,綿延數千里,鮮卑大王檀石槐將之分為三部,即東部鮮卑,中部鮮卑和西部鮮卑,方才小人所說乃中部鮮卑,東部鮮卑和西部鮮卑距并州較遠,小人並不知曉。」

  劉伯溫點點頭,道:「中部鮮卑有多少部落?」

  「有慕容、拓拔、去斤、獨孤、屈突、柯最等部,城邑十餘座,人口三十餘萬,魁頭的王庭設在彈汗山以北百里處。」

  「匈奴呢?你剛才說匈奴內亂?」

  南匈奴如今名義上歸張揚統率,但早在後漢中晚期,南匈奴勢力大增,因部族成分複雜,難以駕馭控制,造成內部不隱,多次入寇東漢邊塞斬殺官吏,又與鮮卑多次聯兵深入內地襲掠,期間幾位南單于被部屬所殺,張揚目前兵力不多,南匈奴現成的一支大軍,由不得張揚不動心。

  「如今的匈奴單于名叫羌渠,不過匈奴內各部混亂,羌渠雖為單于,但並不能完全控制匈奴。」

  劉伯溫目光一閃,沉聲道:「景六,你既是大漢子民,又為并州本地土著,當知鮮卑為禍久矣。今將軍有意掃平漠北,永絕邊患,你可願相助?」

  劉伯溫不是不知道沈富早已奉張揚之命出發,但他們畢竟是外來之人,能有景六這個熟悉情況的人幫襯再好不過。

  「這個……」景六目光閃爍,顧左右而言他。

  「哼!」

  張揚冷哼一聲,身上殺氣四散。

  景六戰戰兢兢地跌倒在地,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時劉伯溫出來唱紅臉道:「並非要你去和鮮卑人廝殺,你只需你做好你商人的本分,輔佐將軍麾下的大人打探一些情報,如何?而且將軍可以給你提供經商的貨物,讓你走一些私活。」

  景六知道,今天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只好抱拳道:「小人願效犬馬之勞。」

  張揚眉頭一沉,他明白景六這個人不可信,但也沒關係,他相信憑沈萬三85的智力,景六想做什麼根本瞞不過他,再者只需利用景六幾次,熟悉情況便好,這種人,張揚還看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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