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招安
2023-11-17 05:39:56 作者: 嘆伶仃
劉宏正在唉聲嘆氣,張讓、趙忠等宦官侍立一旁,大眼瞪小眼,亦是無計可施,張楊、張邈、王匡三路勤王大軍一戰而潰,張楊更是戰死當場,洛陽城外再無勤王之師。如今賊寇兵鋒正盛,無人可擋,洛陽已然危如累卵。
「陛下,前侍中蔡邕和車騎將軍何苗求見。」
劉宏正黯然神傷之際,御花園外忽然響起郭勝尖銳的嗓門,劉宏不禁一陣詫異,蔡邕早已辭官回鄉,車騎將軍何苗更是陷落賊手多時,為何今日會聯袂出現?
「老師?」
劉宏眼中霎時閃過一絲驚喜,蔡邕教導他多年,與他感情甚篤,本人更是堅定的帝黨,與外戚、世家和宦官都沒關係,此時若能聽聽老師的意見再好不過。劉宏的確不善治國,為人亦膽小懦弱,大漢的滅亡與他脫不了關係,但不可否認的是,劉宏絕對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蔡邕多年的教誨之情他都記在心裡,所以哪怕蔡邕在大殿之上當面頂撞於他,他也沒對蔡邕有絲毫的責怪,蔡邕辭官時還多加挽留。
「老臣(末將)參加陛下!」
不過片刻的功夫,蔡邕和何苗的身影已出現在劉宏的面前,兩人齊齊抱拳行禮。只是定睛細瞧的話,兩人風塵僕僕不說,何苗的兩腿還在止不住的顫抖,想來今日惡戰對他的影響絕對不小。
「老師不必多禮。」
劉宏起身親自把蔡邕扶起,看都沒看旁邊的何苗一眼,在他心裡,何進和何苗兄弟倆都是廢物,如果不是他要平衡世家、外戚和宦官的關係,而何家勢力不大,適合掌控,不然的話,憑他何苗的能力,一地縣令都別想當上,更何況僅在大將軍與驃騎將軍之下的車騎將軍。
望著昔日的弟子,蔡邕忍不住老淚縱橫,泣道:「老臣無能,上不能治國安邦,下不能提劍殺敵,以致陛下受此屈辱,臣死罪。」
「唉。」
劉宏長嘆一聲,幽幽道:「這與老師何干,朕的大漢雄兵百萬,戰將無數,卻無一人能為朕分憂,以致陷陣營賊寇橫行無阻,肆虐天下,如今連洛陽都有陷落之危,若大漢亡於朕手,朕有何顏面去地下見各位先帝。」
蔡邕穩定情緒,緩緩道:「陛下,如今的形勢還沒到如此危機的地步。」
劉宏苦笑一聲,道:「老師沒看到今日那三路勤王大軍敗得有多悽慘嗎?完敗,完敗啊,大漢的官軍就如此的不堪一擊嗎?」
說道這裡,劉宏好像想起了什麼,抬頭掠了一眼侍立一旁的何苗,問道:「車騎將軍,汝不是早已陷落賊手?如今會同老師一起來見朕?」
何苗臉色通紅,一臉尷尬,戰戰兢兢道:「末將確實在接老夫回京之時遭遇賊寇,末將拼死抵抗,奈何寡不敵眾,為賊寇所擄,至於後來的事,還是請伯喈先生為陛下一一道來吧。」
劉宏聞言一臉詫異,轉頭看向蔡邕道:「老師,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老師也落入了賊手?」
蔡邕一臉苦澀,道:「老臣辭官之後,本欲回陳留老家專心著書,奈何途經各縣時,各縣縣令頗為熱情,留老臣講學,老臣推脫不過,是以耽擱了些時日。待老臣走到虎牢關前之時,虎牢關已為賊寇所破,洛陽附近的黃巾賊寇復起作亂,老臣和小女的性命還是為賊酋張揚所救。」
劉宏眉頭高高隆起,疑惑道:「如此說來,兩位不僅沒被賊寇害了性命,反而還是被賊寇放回來的?莫不是賊寇派爾等前來勸朕投降?不可能,朕是大漢的皇帝,死也是大漢之君,絕不可能投降於一個賊寇,朕意已決,誓死不降,有本事便讓賊兵打進洛陽好了。」
蔡邕聞言急道:「陛下誤會了,賊寇若是敢讓陛下投降,老臣第一個死節,安肯為賊寇傳話耶?」
劉宏一頭霧水,問道:「那賊寇怎肯放老師回來?」
何苗連忙接言道:「啟稟陛下,這賊酋張揚說,他本是一介良民,只因家道中落才流落南陽,本欲投軍豈料受地方小吏迫害,差點死於非命,不得已才混跡賊營,之後轉戰南陽,席捲潁川,攻取虎牢,兵寇洛陽皆屬無奈之舉。」
這話可不是張揚教他的,何苗臨走前,張揚只對他說了一句話,「你爹在我手中,洛陽城也隨手可破,你自己看著辦。」何苗忘不掉那雙陰冷的眸子和他臉上森寒的冷笑,是以他只有儘量促成此事,以保全老父和自己的性命。
「好一個無奈之舉。」劉宏慘笑道:「朕的萬里河山已被他的陷陣營攪得一塌糊塗,南北兩營精銳盡皆付之一炬,如今連洛陽都岌岌可危,不消數日,只怕朕的項上人頭都得擺在他的案幾之上,這也是無奈之舉?」
何苗不敢怠慢,連忙道:「那賊酋張揚說,只要陛下肯下旨招安,封他一個官做,他便不再造反,馬上率軍撤離洛陽。」
「啊?」
劉宏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轉頭向蔡邕問道:「老師,這賊酋張揚真的說只要朕封他一個官做,他便不再造反,率軍撤離洛陽?」
蔡邕艱難地點點頭,表示何苗所言不假,他雖然不希望堂堂大漢以這種屈辱的方式向一夥賊寇妥協,但他又絲毫沒有辦法,甚至要促成此事,此刻的蔡邕心中一片淒涼。
張讓聞言神色一動,吳用如今就在他家中,順帶還有無數金銀,他當然知道怎麼做,慌忙勸道:「陛下,這倒不失為解除洛陽之危的好辦法,這張揚本也是留侯之後,只要封他一個小官,把他調到偏遠蠻荒之地,如此,便輕而易舉解了燃眉之急,若這張揚還想起兵造反,只要不能威脅京師,陛下再徵調大軍圍剿便是,若其安心為臣,也不失為一良將,如此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劉宏聞言神色一動,還不放心地問蔡邕道:「老師,張揚真這麼說?」
蔡邕點點頭,長嘆一聲道:「這張揚還說,若陛下信不過他,他也不需進城,只需陛下給他一道聖旨便可。」
劉宏神色一震,蒼白的臉上湧起一抹潮紅,向張讓道:「讓父,即刻召集滿朝文武,德陽殿議事。」
張讓謙卑地躬下身軀,諂媚道:「老奴遵旨。」
半個時辰之後,德陽殿,滿朝文武濟濟一堂。
「朕意招降張揚,不知眾愛卿以為如何?」
劉宏話音剛落,司空袁逢連忙出列拜道:「陛下,萬萬不可!」
劉宏眉頭緊蹙,問道:「為何不可?」
袁逢再拜泣道:「此乃賊寇之詭計也,陛下切勿輕信,且屈服於賊寇兵鋒而妥協,則大漢威儀何存,尊嚴何在?」
張讓在一旁陰聲道:「既然袁司空不贊成此議,想必已有破敵之策,何不速速道來,以安陛下之心。」
袁逢臉色漲得通紅,低聲道:「臣並無破敵之策。」
張讓神色一冷,幽幽道:「既無破敵之策,又妄言阻止陛下招撫之略,袁司空意欲陷陛下與大漢於絕地乎?不知袁司空是何居心?」
袁逢頓首垂淚道:「陛下,張揚狼子野心,其麾下也多為虎狼之眾,皇甫嵩、朱儁兩位將軍更是死於其手,其屠戮我大漢官軍不知凡幾,今日若行招撫之策,其搖身一變而成大漢臣子,再不復逆賊之名,勢必擴充黨羽,培植親信,來日若再反覆,恐貽害無窮。」
張讓出言喝道:「縱然賊寇反覆,那也是日後之事,且不至於威脅京師,屆時可調兵徐徐圖之,可如今若不施招撫之策,大漢國祚有累卵之危,不知司空有何策救國?」
袁逢道:「可死守洛陽,靜待天下勤王之師。」
張讓道:「洛陽百姓繁多,糧草已盡,如何死守?」
劉宏臉露不耐之色,斷然道:「招撫張揚乃大勢所趨,朕意已決,無需再議!」
袁逢沉默半晌,長嘆一聲,道:「陛下,若非要招撫,可敕封張揚為安南將軍,領交趾太守,張揚麾下多為騎兵,南方水路縱橫,騎兵難逞其利,且南方多為不毛之地,人煙稀少,張揚若往交趾,則不成氣候矣。」
張讓連忙道:「陛下,張揚狡詐如狐,若按司空之策必不能讓張揚滿意,若其怒而興師,如之奈何?并州北部匈奴、鮮卑每年南下寇邊,不若命張揚為伏波中郎將,領護匈奴中郎將,率眾戍邊,且幽州張舉妄自稱帝,可命其率眾討之,如此兩虎相爭,驅虎吞狼,一舉兩得,豈不妙哉?」
袁逢急道:「陛下,萬萬不可,張揚若北上,則為大漢心腹之患矣。」
劉宏游移不定,問何進道:「大將軍以為如何?」
何進出列道:「陛下,臣以為,還是以安撫張揚為主,可命其為護匈奴中郎將。」
袁逢聞言神情巨震,不可思議地掠了何進一眼。
劉宏道:「善,可令張揚為伏波中郎將,領護匈奴中郎將,然不知何人敢出城宣旨?」
何進出言道:「陛下,臣願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