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再戰虎牢(二)
2023-11-17 05:39:56 作者: 嘆伶仃
淳于瓊無法抑制胸中熱血,轉頭向身後的鮑信道:「傳我將令,全軍加速前進,定要在天黑之前趕到虎牢,連夜發起攻擊,明日清晨,本將在率軍在虎牢關內吃朝食!」
鮑信聞言一驚,道:「將軍,將士急行40餘里之後恐精疲力竭,且我軍攻城器械不足,驟然攻城,反恐不利。」
淳于瓊面色不豫,道:「《孫子》言: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我軍驟然而至,賊寇安知吾之虛實,必為我軍軍容所威懾,棄城而逃也尤為可知。皇甫將軍屢敗於敵手,便是因為汝等思慮太多,即刻執行軍令,但有違背,定斬不饒!」
不得不說,淳于瓊兵書讀的不少,只是這能力嘛……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認為陷陣營這樣一支悍匪會只是看見官軍便嚇得棄城而逃。
鮑信無奈,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淳于瓊這個暫代左中郎將比他的濟北相不知高了幾級,只好抱拳道:「末將遵令!」
虎牢關上,周倉緩緩轉過身來,雄偉的身軀幾乎和身后蒼涼的山崖融為一體,左眼上永遠也無法褪去的傷疤讓他更顯彪悍。肅立在他身後的數十名親兵,望著周倉的眸子瞬間狂熱起來,慘烈的大戰終於要開始了嗎?
「咻!」
如墨的夜色中,一支火箭從東方升起,宛若一盞明燈,瞬間劃破了幽暗的蒼穹。周倉手握刀柄,迎風肅立,火光照耀在他猙獰兇悍的臉上,殺氣在他雙眸中蘊育。尤其是他傲然挺立的身軀,讓人絲毫不會懷疑,哪怕天穹坍塌下來,他也一樣能夠頂住。
「咚咚咚。」
激昂的戰鼓聲連綿不絕的敲響,整齊的踏步聲出現在虎牢關城牆下,無數的火把把這片空地映照地如同白晝一般,肅殺的氣息在天地之間迴蕩。
「漢軍威武!」
嘹亮的口號在官軍陣地響起,耀眼的火光中,無數官軍如同螞蟻一般蜂擁而來,瞬間便把狹窄的山谷擠得滿滿當當,仿佛天地處除了官軍之外,再無其他生物。不虧是最為精銳的大漢北軍,只是一次簡簡單單的衝鋒,也迴蕩出不同於一般官軍的高昂士氣。
突然,官軍中一騎飛出,來到城關之下,大聲喊道:「奉大漢左中郎將淳于將軍將領,勸爾等放下兵器,立刻獻關投降,上天有好生之德,淳于將軍寬宏大量,只誅賊酋張揚,余者不究,如若爾等負隅反抗,城破之後,雞犬不留!」
「哈哈哈!」
一陣爆笑聲從城關之上傳來,充斥著濃濃的不屑之意,周倉踏前一步,大聲吼道:「皇甫老兒尚且是我家大頭領手下敗將,那淳于什麼的又是什麼東西?回去告訴你們那個蠢魚還是蠢鳥的將軍,讓他把他的狗頭洗洗乾淨,老子正好差個夜壺!」
勸降官軍知道多說無益,轉身回到淳于瓊面前,面色為難地道:「將軍,你看……」
淳于瓊還算英俊的面龐早已漲得通紅,周倉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想他第一次帶兵,本想不戰而屈人之兵,沒想到卻受到如此侮辱。
「進攻!給本將進攻!我要把這群該死的賊寇斬盡殺絕!」
悽厲的大吼在夜幕中響起,官軍蜂擁而上,發起了進攻。不過,因為淳于瓊命令沒有下清楚,官軍也是亂鬨鬨的一擁而上,毫無章法可言。
黃邵眼中的喜色一閃而過,對周倉道:「頭領,看來已經成功把官軍激怒了。」
周倉點點頭,把右臂高高舉起,夜色下響起他清冷的喝令聲。
「弓箭手,準備!」
陷陣營中僅有的五百名弓箭手大步上前,在不足三十丈寬的城牆上迅速展開,把背上的長弓取下,從箭壺中取出一支支羽箭搭於弓弦之上,而後紛紛轉頭,冷冽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周倉高舉的右臂之上。
「放箭!」
隨著周倉右臂的猛然揮下,五百名弓箭手齊齊鬆開弓弦,五百支羽箭騰空而起,發出刺耳的尖嘯。
「豎盾!」
關牆下,鮑信的大喝聲響起,沖在最前面的官軍連忙把一面面小盾擋在身前,頃刻間形成一面盾牆。
「篤篤篤……」
連續不斷的悶響聲中,一支支鋒利的羽箭已然插在了官軍的盾牌之上,只有少量的箭矢能夠穿過盾牌的間隙,給官軍造成一些輕微的傷害。但這種程度的傷害遠遠不足已阻擋官軍宛若潮水般的進攻。
「弓箭手後退!」
隨著周倉的一聲令下,弓箭手又迅速退去,他的臉上並沒有懊惱之色,這種情況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殺!」
見沒有箭雨再傾瀉而下,官軍的士氣大振,轉眼間便衝到了城牆之下,一架架雲梯被高高豎起,斜著搭在城牆之上。數十名官軍呼嘯著從陣中衝出,口銜長刀,手腳並用,仿佛森林中的猿猴一般順著雲梯攀了上來,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已經爬到了離地五六丈的高度。
「檑石、滾木,給老子砸!」
一聲仿佛驚雷般的大喝驟然響起。
一團團巨大的黑影頓時從城關上凌空砸下,附在雲梯上的官軍無從閃避,大多被砸個正著,慘叫著從雲梯上滾落上來,不是被檑石、滾木砸得頭顱破碎便是從高處落下摔得筋斷骨折。但更多的官軍從陣中衝出,悍不畏死地繼續攀援而上。
「滾油,倒!」
一鍋鍋早已被燒得沸騰的熱油傾瀉而下,無數的官軍發出悽厲的嘶吼摔落於地。被熱油澆上,哪怕是澆在最為脆弱的面部也不會立刻死去,而會痛苦萬分。不少官軍士卒看著剛才還意氣風發的同袍瞬間被燙得一臉血泡,不由放慢了腳步,他們並不怕死,但這種生不如死的方式讓這群百戰精兵都不由產生了猶豫。
官軍陣中的淳于瓊面色難看,怒道:「這還是我大漢最為精銳的北軍嗎?督戰隊,給我上,誰敢後退,定斬不饒!」
由淳于瓊親兵組成的督戰隊大步向前,亮出手中的長刀,但他們並沒有上前參與攻城,而是把屠刀架在了同袍的頭頂上。
在被督戰隊斬殺幾十人後,官軍終於止住了頹勢,重新發起進攻。
周倉伸手撫過左眼上的傷疤,冷笑道:「火箭,射!」
剛剛退下的弓箭手重新上前,點燃手中的火箭,張弓搭箭,傾瀉而下。在空中划過的火箭仿佛一個個舞動的精靈,燃起沖天大火。
無數的官軍被大火吞噬,剛才被火油淋濕的雲梯也在大火中被付之一炬,空氣中四處瀰漫著焦臭味,讓人聞之欲嘔。
虎牢關前,淳于瓊、馮芳跨坐馬背之上,目睹雲梯紛紛被毀,官軍攻勢受搓,淳于瓊不由懊惱地揮舞了一下拳頭。
少頃,鮑信急奔而止,向淳于瓊道:「將軍,雲梯盡皆被毀,且士卒疲憊異常,不如歇息一夜,明日再行攻城如何?」
旁邊的馮芳亦勸道:「淳于將軍,天色已晚,不如等明日攻城器械從滎陽運來之後再行攻城。」
淳于瓊不甘地望了虎牢關一眼,道:「也罷,全軍後退十里下寨,待明日天亮再行攻城。」
「遵命!」
洛陽皇城,劉宏的寢宮。
劉宏突然被一陣若有若無的號角聲驚醒,猛地睜眼,只見大殿內陰風陣陣,燭火幽幽,不由驚道:「來人,快來人救駕!」
張讓的身影從一旁轉出,柔聲道:「陛下,老奴在此。」
聽到熟悉的聲音,劉宏長長出了一口冷氣,道:「讓父,賊寇陰魂不散,終日遊蕩在洛陽城外,朕夜夜不能安寢,這可如何是好?勤王大軍何時能到?」
張讓恭聲道:「陛下,各州路遠,集結大軍又需要時間,恐怕數月才能到達,唯有河內、河東、弘農三處或可在一月之內趕到勤王。陛下請寬心,城內有司隸郡兵,還有虎賁郎與羽林騎,賊寇兵少,且並無攻城器械,諒其也不敢攻城,陛下寬心便是。」
劉宏還不放心,繼續問道:「淳于瓊與馮芳率領的大軍何日可到洛陽?」
張讓道:「陛下,前方傳來戰報,淳于將軍正率軍不分日夜猛攻虎牢,具言即日可破,數日之內必定迴轉洛陽。只要這萬餘精兵一到,洛陽再無憂矣。」
劉宏這才暫且壓下心中擔心,道:「若得這路大軍回京,洛陽城當固若金湯,朕亦可高枕無憂。」
張讓趨前一步,小心翼翼地為劉宏拉拉背角,道:「還請陛下安寢,以龍體為重。」
劉宏伸手拉住張讓,略帶驚恐道:「讓父切勿遠離。」
張讓一張老臉笑得仿佛盛放的菊花,諂媚地應道:「陛下寬心,老奴絕不離開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