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煙花之地遇故人
2023-11-17 04:43:13 作者: 斷刃天涯
用文化人的語氣說:胡姬粗鄙,做的都是皮肉買賣。
李誠手上還纏著繃帶呢,自然就不想去了。但是崔成生拉硬拽,給他拉走了。
兩人常服並騎,崔成精神抖擻,一邊走一邊炫耀當年他的光輝事跡。很快就暴露了這貨的底細,十四歲就騎了家裡的丫鬟,十五歲就混跡煙花之地。十六歲爹死了,大婦兇殘,母親不久病逝,陪嫁的滕妾都被遣散,十六歲生日沒過多久,崔成就離家而走。
這是過了不少年好日子的富二代,不像李誠這種吊絲。
平康坊,這地方可以理解為紅燈區。崔成立馬街頭,看著這裡因為假期一片繁華景象,不禁感慨萬千,就差喊一句:「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自成,看看這般景象,作詩一首如何?」崔成一開口,李誠便警惕的看著他:「大兄莫不是要以詩娛妓?」崔成一本正經的回答:「沒有的事情,離開多年,當年相好的姑娘,老的老,散的散,趕緊作一首詩。」
「哦,這是要悼念大兄的青春啊!」李誠犯難了,本打算抄「當時年少青衫薄」,人家韋莊說的卻是江南舊事,牛頭不對馬嘴的。算了,隨便來一首吧,於是咳嗽一聲:「香幃風動花入樓,高調鳴箏緩夜愁。斷腸關山不解說,依依殘月下簾鉤。」
崔成聽了喜上眉梢,撫掌道:「應景,應景,斷腸關山不解說,好好。」
「別只想著詩好,你帶錢了麼?」李誠想起最要緊的事情來了,玩可以,回頭別沒錢買單啊。崔成得意洋洋的拍了拍馬背上的背囊:「自然是帶足了錢財,才敢到這煙花之地。」
「嗯,那就好。」李誠笑道,為自己貼身藏好的金葉子感到慶幸。在鄯州的時候,繳獲的金銀不少,銀子鑄錠,黃金打成金葉子,隨身攜帶方便。李誠不管何時,都帶著二十兩。
「就這家了!」崔成一指前方一座兩層小樓,李誠掃一眼,青樓居然不是青色的,就是一般的木製兩層小樓:「以前來過麼?」李誠搞一個突然襲擊,崔成也沒防備,點點頭:「然也,物是人非啊。」
「這老闆也夠摳門的,門柱子都掉漆了,也不刷一刷。」李誠忍不住吐槽。
崔成翻身下馬,李誠隨後跟進,二人牽馬上前,門內龜奴二人出迎。一牽馬,一領路。李誠拉住崔成,低聲問:「身為長安縣令,入煙花之地,被人知道了不妥吧?」
崔成壓低了聲音,有點小激動:「你不說,我不聲張就沒事。走吧,走吧。」李誠看看日頭,這才是下午四點的樣子啊,你這是多饑渴啊。
沒等李誠吐槽,被崔成拽著進去,背囊掛在李誠的肩上,搞的像個隨從。
進門是個小院子,栽了些花草。正堂頗寬,甚是安靜。帶路龜奴拱手:「客人稍候。」說著轉入內里,李誠四周看看,布置的跟居家一樣,未見得有多奢華。牆上有字畫,走近一觀,也不是什麼名人的手筆,而是個叫做明月的人。想來是這裡的姑娘。
崔成背著手東張西望,一副焦急的樣子。李誠也不去管他,其實在鄯州崔成也有地方嗨。可能是那邊的姑娘不合意,回到長安又憋了一段時間,這才迫不及待。
這種地方李誠在現代也不是沒去過,一個關係不錯的收購商就帶他去過夜總會。相比之下,唐朝的煙花之地,看來也應該差不多。
門帘一挑,出來個女子,三十來歲,手持團扇,體態豐盈,紅裙彩衣,淡掃蛾眉,步搖輕擺。身後跟著一個小丫鬟,一身青衣,妝扮簡單。
女子上前見禮:「客人來的好早……。」說一半,對上崔成的視線,停下了。崔成一臉的驚喜,一直盯著這女子看,良久才微微顫聲:「可是若兒當面?」
女子猶豫了一會,疑惑的低聲道:「崔郎君?」兩人相對,一臉驚喜,執手相看的樣子 ,李誠歪歪嘴,心裡吐槽:「原來是老相好,看來今天要大出血了,這種地方殺熟客最拿手。還是個來此悼念青春的熟客,哥的金葉子危險了。」
兩人都說不出話來,李誠在一邊冷眼相看。好一陣,崔成才嘆息道:「一別八年,故人猶在。」看著感慨不已的崔成,李誠心裡一涼,完蛋,文青病發作了。
若兒應道:「一別八年,妾年華不在,君風采更勝往昔。」
套路,全是套路!李誠還沒法開口說話,這會崔成沉浸在過去之中,打斷他會很惱火。算了,不就是錢麼,錢掙來就是要花掉的。心裡如此安慰自己,想到懷中二十兩金葉子即將不翼而飛,為何卻有心如刀割之感?
抹了一把辛酸淚,崔成擦了擦眼角,一手抓住若兒的手不放,一邊指著李誠:「成之結拜兄弟,李誠,字自成。這位是若兒,當年故人。」
李誠上前,微笑拱手:「見過若兒姑娘。」若兒聽了噗嗤掩嘴一笑:「李郎君好生嘴巧,妾人老珠黃,不敢當姑娘二字。如今仰仗數女為生,但求平安終老。」
假設這女人十五歲被崔成騎了,八年以後,也就是二十三歲。如果在現代,二十三歲的女人,算老也不算老。為什麼這麼說呢?說老,是因為更幼的站起來了,開口閉口老女人。說不算老呢?現代二十三歲沒結婚比比皆是,三十歲不嫁人都大把啊。
在唐朝,眼前這位二十三歲就浪不起來,改行做媽媽桑了。好殘酷的現實。白居易筆下那個老大嫁作商人婦的琵琶女,一定也是差不多這個年齡退役的。
相比之下,李治真是個yujie控,或者說有戀母情結。不然武則天哪有機會啊。
「好了,別站在外面了,去裡面坐,喝茶敘舊。」崔成滿臉的歡喜,李誠滿腹哀嘆。
內堂有塌,小桌子擺在上面,李誠見狀不免暗叫慶幸,不用跪坐了。
「二位郎君稍坐,妾讓人端茶具來。」若兒笑著招呼兩人落座時,李誠一抬手:「我不喝茶,給碗水就行。」一句話把若兒說傻了,這人恁粗俗?茶都不喝,你來這裡就要直奔主題麼?想著不免哀怨的看看崔成,那意思你說說他唄。
崔成笑道:「若兒誤會了,自成喝不了茶湯。」這句解釋下來,若兒表情稍緩。看看李誠,白面無須,十七八歲的少年郎,怎麼就喝不了茶湯呢?
「既然如此,不如叫女兒出來作陪,明月乃妾一手帶大,粗通琴棋書畫。」若兒換了個套路,李誠不是不喜歡喝茶麼?弄一桌子酒菜,你一邊吃喝,一邊聽曲好了。再不濟,姑娘陪著你下棋,總不會怠慢你的。
崔成聽了哈哈大笑道:「若兒,不怕告訴你,自成詩才不讓子建,書法自成一家,不出半年,才名必滿長安。喚你家女兒出來,讓自成賦詩一首,名聲大噪可期。」
若兒聽了半信半疑,還是轉身出去,沒一會領著兩個女兒出來,濃妝艷抹,亭亭玉立。李誠只是看了一眼,便淡淡道:「去把臉洗乾淨,豆蔻年華,理當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好句,好句。」若兒也是讀過一些書的,理解能力足夠。不免撫掌稱好。崔成聽了哈哈大笑:「可服氣?就憑這句,你家姑娘名滿北里也。」
若兒歡喜不已,連連道福:「這就讓明月、桂香去洗臉。」
正在暗暗給自己裝的B打了個滿分的李誠,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兩位低眉順眼的姑娘,一起看了過來,眼神裡帶著驚訝。若兒不免好奇道:「李郎君怎麼了,哪裡不對?」
本著萬一能免費的心態,李誠繼續接著裝:「八月桂花遍地香,尋常人家的女兒,八月生人,取這麼一個名字也沒什麼。在此地,竊以為不妨稱作秋香、秋絮、秋萍。」
啥意思呢?你這地方是賣B格的,取桂香這麼一個俗的名字,難道不想要「格」字麼?
崔成一臉喜色的湊趣:「秋香二字倒也好切合,秋絮,秋萍,多了一分淒涼。」
李誠淡淡一笑:「身世沉浮雨打萍,身如秋絮漫天舞。要的就是這個無根飄蕩的調調。」
崔成臉上一驚,疑惑的看看李誠,就差問一句:「閣下是老司機乎?」
李誠一臉淡然,微笑不語,若兒卻撫掌贊道:「好,好,妾取秋萍二字。」
李誠還是微微一笑,一副你滿意就好。然後暗暗的給自己點讚,又給自己的裝N打一個滿分。嗯,不怕自己驕傲!
兩個姑娘回去洗臉,若兒看看李誠,湊到崔成跟前低聲道:「崔郎君,跟妾身來一下。」
回頭對李誠道:「李郎君稍坐,明月、秋萍一會就來。」
看著這對狗男女乾柴烈火的樣子,手拉手走了,李誠心裡莫名悲憤,低頭看看右手,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