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互侃

  話畢，室內仍舊是鴉雀無聲，只聽的洛雪沉冷冷的笑聲，「既然祖母這麼不明辨是非，我也沒有必要再同您說下去了，妾身告退。」

  無論身後的老夫人如何辱罵和高聲大呼，她都像是沒有聽見一般，眼睛始終注視著前方的路，脊背挺得筆直。

  回到東苑後，安晴立即拿著綠豆湯迎了上來，「小姐快喝點兒罷，敗敗火。」

  洛雪沉淡淡一笑，「你這是怕我氣出個好歹來，所以專門提前備好了綠豆湯，來給我降火氣？」

  她接過安晴遞過來的碗，微微抿了口，徹骨的清涼蓆卷全身，讓她在這暑氣蒸騰的日頭下暫得些許涼爽。

  「奴婢見那劉權說話不中聽，想著老夫人也會為難您，可奴婢又做不了什麼，只能儘自己一份心。」安晴見洛雪沉咕咚咕咚地全都喝下後，趕忙取了腰間的帕子給她拭汗。

  洛雪沉笑著戳了戳她的額頭，撩了撩衣裙，便朝裡屋走去。

  她進屋的時候，關黔南正好醒來，一雙眼睛微微眯著，有幾分惺忪感，「那邊又叫你過去了？」

  洛雪沉嗯了聲，便同他說起文枝和關奕朗的事情，言語間的憤憤之意著實濃重，「要我說，這文枝長相也算是嬌美可人了，她怎麼偏偏就看上了關奕朗呢？為了他，真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我倒是沒看出來這關奕朗有什麼值得人傾心的地方。」

  「你這是再為她抱不平？」關黔南不禁失笑，輕輕抬手將她額角那滴快要花落的汗珠給拭掉了。

  她抿嘴一笑，往床榻邊湊了湊，說道：「我只不過是感嘆罷了。今個兒那文枝為了博取老夫人的同情，著實裝了一把淑女，一身的精明算計都蕩然無存，顯得我好似蛇蠍毒婦似的。我就想不通，這關奕朗哪裡值得她這樣用手段去籠絡討好？他的樣貌不算出眾，況且人品還極為差勁。」

  反正一提到關奕朗，洛雪沉是將這些年來學的貶義話語都用在了他身上，言之不盡。

  關黔南緩緩坐直了身子，接過了她順手遞過來的綠豆湯，輕輕喝了口，「這綠豆湯倒是不錯。」

  洛雪沉挑了挑眉，「六爺有沒有聽我說話吶，為何不拋出您的高見，來跟我討論討論？」

  只見他握著瓷碗的手微微一頓，然後道：「你自小生活在蜜罐裡頭，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自然體會不到那些人間疾苦。有些人生來就是賤命，他們若想飛上枝頭，就得懂得犧牲自己，文枝不過就是眾人中的一個罷了。關奕朗雖說沒什麼才華，樣貌也是一般，但他畢竟是關家的少爺，這個身份就賦予了他許多選擇的權力。退一萬步說，就算是他樣貌粗鄙至極，身體不健全，且胸無大志，想嫁給他的姑娘能從關家府外排到城牆根兒去。」

  他清了清嗓子，繼續道：「那些姑娘嫁進來，亦或是投懷送抱，看中的也許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身後的關家和財力。你以為那些投懷送抱的姑娘里沒有美若天仙的麼？她們只不過想用自己換一個好生活罷了，不是所有樣貌出眾的女子都有一個好家室。」

  洛雪沉聽了他這般形容關奕朗，不禁大笑道：「我突然想起當初你在外頭的名聲也同這關奕朗差不多，想必因為錢權追隨你的女人也是一抓一大把咯？」

  她總是能生出各種各樣的奇怪想法，頓時讓關黔南有些接不上招，只得順著她的話調侃道：」你上花轎的時候想必已經知曉了外間的傳聞罷，按道理說女子聽到這樣的傳聞，定然是不會嫁過來的，難道說你當初嫁給我也是為了錢權？」

  兩人聊到此處，倒也都沒什麼拘謹，洛雪沉便故意說自己當初嫁給他，的確想過借他的權勢來救父親，可沒想到卻根本沒指望上他。

  關黔南聽她這樣說，倒也不惱，反倒是跟她一起互侃起來，「我當初娶你的時候，也是知曉你的美貌驚若天人，現在一看，不過就那麼回事兒，也沒什麼新鮮的了。」

  見他拿自個兒的樣貌說事兒，洛雪沉自然是一百個不願意，立即伸手將他雙臂鉗住，「那我瞧你也一樣，剛開始瞧著還算順眼，現在可是越來越磕磣了，尤其是這面色，白白慘慘的，沒有一絲陽剛之氣。」

  「陽剛之氣？」關黔南突然扯了扯唇角，伸手攬住她的腰肢，與之貼近了些，「到時候你就知曉我究竟有沒有陽剛之氣了。嗯？」

  就在這氛圍極其曖昧之際，不適時的敲門聲突然響起，洛雪沉趕忙抽出身來，「我去開門。」

  這一開門，安晴便端著藥碗竄了進來，洛雪沉卻溜地沒見了蹤影。

  等到晚間的時候，她才慢悠悠地從西苑那邊走了回來，關黔南剛剛用完晚膳，準備歇息。

  「去看素素了？」他見洛雪沉嘴角始終帶著笑意，便猜到兩人定然相處不錯，頓時安心。

  洛雪沉點了頭，然後讓安晴端了銅盆進來給他擦洗，「我是越來越喜歡素素了，她呀簡直是個鬼精靈。」

  「喜歡就好，雖說她並非你我親生，但你我總會有的。」關黔南的話還沒說完，洛雪沉便撇過頭不去看他。

  他哈哈一笑，拉了她過來，「這些天兒你都躲著我，不肯跟我同床共枕，今日就不必了罷？再說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你那麼怕作甚？我娶了你回來，就是想有個枕邊人。」他的語氣溫溫柔柔的，讓人聽了難免心波蕩漾。

  自從洛雪沉知道了他的秘密以後，同他便保持著距離，平日裡的舉止也刻意疏遠了一些。但聽了他這番話，想著他也不會做出什麼來，便點了點頭。

  答應之後，她又補了一句，「我們同床可以，但是不同被。」

  關黔南淺笑一聲，答好。

  就在兩人吹了燈，準備入睡之際，屋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

  關黔南蹙眉問是誰，

  「六爺，神醫來了，您是否開門一見？」阿德道。

  床上的人先是怔了片刻，然後看了看一頭竄起來的洛雪沉，朗聲說：「不必，你去跟他說，讓他等著，等我明日我睡醒了，再讓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