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吃窮的小山村

  黑龍臨，風盔城南二十里，迷霧沼澤邊緣的一個小山村。

  八月，清晨，驕陽已經如火。

  村口，樹蔭，大石依舊清涼。

  戴大蒙像往常一樣，穿著破爛的亞麻短衫，悠閒地躺在大石上，眼睛隨著一個鋤地的年輕女人轉來轉去。

  女人叫柔斯，是村長的兒媳婦，典型的勞動婦女，勤勞而且樸實。她年輕充滿活力，身材勻稱，腰肢柔軟，一雙大腿格外豐滿圓潤，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非常好看。

  戴大蒙從來沒有出過村子，在他有限的見識里，柔斯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

  「好看！」戴大蒙露出孩子般純真的笑容，點著頭，很認真地說：「真好看！」

  七十多歲的老村長，很難得地笑了。

  戴大蒙對柔斯垂涎三尺，老村長並沒有生氣，倒不是因為他的心胸有多麼豁達，而是因為他知道，戴大蒙單純的像張白紙一樣，他說柔斯好看，那就是單純地認為柔斯好看，並沒有邪念。

  想到這裡，老村長不由想起戴大蒙那個坑人的酒鬼老爹。

  戴大蒙小時候叫戴蒙，跟他的酒鬼老爹相依為命。他老爹從不做活，一天三喝，嗜酒如命，從他記事起，老爹就從來沒有清醒過。

  在戴蒙八歲那年的秋天，老爹終於把家裡最後一件可以換錢的東西，拿出去抵了酒債。從那以後，從不做事的老爹難得勤快起來，冒險跑進迷霧沼澤里，采來一大堆各式各樣的果子，然後放進木桶里悶。

  半個月後，打開桶蓋，酒香撲鼻。老爹舀起一碗混濁的酒液，急不可耐地一口喝下去，喊了一聲：「爽死了！」然後他就真的死了。黑龍臨的村民們幫助戴蒙把他的老爹火葬。

  十幾年過去了，人們對戴大蒙的老爹依然記憶猶新。倒不是因為他不偷不搶、有債必還，人品相當好，而是因為火葬他的時候，一點就著，人們發現他特別省柴。

  然而他給村民們留下的，不是美好的回憶，而是噩夢，似乎永遠不會醒的噩夢。一切都是因為戴蒙。

  戴蒙完美地繼承了他老爹不做活的特點。老爹死後，八歲的戴蒙無依無靠，善良的村民們可憐他，紛紛喊他到家裡吃飯。他居然把這當成理所當然，天天專門瞅著，看誰家開飯就跑過去吃，吃完就跑，什麼事情也不做。

  時間長了，村民們對他由可憐變成痛恨，開始罵他打他。戴大蒙繼承了他老爹的好脾氣，逆來順受，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只是厚著臉皮猛吃，這一吃就是十幾年。

  如果僅僅是因為蹭飯，村民們不至於這樣痛恨戴大蒙，畢竟天際省到處都有乞丐。

  戴大蒙也是一個可憐人。不知道什麼原因，他的身高長的特別快。十歲就有一米五，十二歲長到一米八，十五歲長到兩米，十八歲的時候，身高終於停止增長，已經達到兩米二。只是由於長期的營養不良，戴大蒙又高又瘦，像個竹竿一樣。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戴大蒙在十八歲之後，身體不再向上增長，而是飛快地橫向生長起來，同時他的飯量激增，一個人頂五個成年人吃。

  黑龍臨是個貧窮的小村莊，養不起閒人，何況是一個頂五個的吃貨，更何況是一個比主人都要積極百倍的吃貨。

  但是，村民們敢怒而不敢言，因為在戴大蒙在短短的兩年裡，體重激增至三百多斤，肌肉結實，猶如鐵鑄，又黑又壯，像一頭人型野獸。而且他皮糙肉厚，還練成一身棍棒難傷的挨打本事。

  村民們苦不堪言，一起到老村長家，要求他主持公道。

  恰好，那一天，村長家發情的公牛發了瘋，把兒媳婦柔斯壓在身下，非常危險。村民們立刻幫忙，十幾個壯小伙子對著紅了眼的公牛硬是束手無策。

  這時候戴大蒙來了，抓起公牛的兩隻角，一甩膀子，把公牛拋出五六米遠，解了柔斯的牛下之危。從那以後，村里人對戴大蒙客客氣氣，再沒有人打他。

  那一天，老村長難得慷慨一次，請戴大蒙留下來吃飯。事後，老村長的腸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找個沒人的地方抽自己嘴巴子。

  因為從那以後，戴大蒙就鐵了心在他家蹭飯。一是因為他家的飯菜是村里最好吃的，二是因為柔斯是村里唯一喜歡，確切地說是不討厭戴大蒙的人。而且柔斯說話也好聽，走路也好看，戴大蒙超級喜歡待在他們家。

  戴大蒙飯量極大，這一吃就是五年，把老村長殷實的家底都吃窮了。老村長恨的牙痒痒，卻沒有一點辦法。

  想到這些傷心的往事，老村長不由嘆了口氣，誰能想到一個吃貨居然成了整個村子的心腹大患？

  不過，這種日子馬上就要結束了，想到這裡，老村長不由地挺直腰板。

  戴大蒙是村里最強壯的年輕人，年輕人就應該闖一番事業，從前是沒有機會，而現在，屬於他們的時代來臨了。

  看著戴大蒙孩子般純真無邪的笑容，老村長心裡閃過一絲不忍。這麼做真的好嗎？

  老村長猶豫了一秒鐘，隨即作出了決定，與其混吃等死，不如放手一搏。人就應該有夢想，萬一實現了呢？於是，他把夢想押在戴大蒙身上。

  老村長樂呵呵地走到戴大蒙跟前，輕輕拍著他厚實的肩膀，說：「戴蒙啊……」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戴大蒙把眼睛一翻，不樂意地說：「俺長大了，叫俺戴大蒙！」

  「好好……」老村長和藹地笑著說：「大蒙啊，你長大了，也該干一番事業了。現在風暴斗篷正在跟帝國打仗，正是有理想、有報復的青年，顯露身手的大好時機。風暴斗篷正在風盔城徵兵，我寫封推薦信，你去當兵吧。」老村長拍著戴大蒙磐石般強壯的胸大肌，笑呵呵地說：「以你這身板，一去就能當個小隊長。」

  「俺不去！」戴大蒙一口回絕。

  戴大蒙雖然長的高大，心腸卻特別軟，從小到大，打架都沒有還過手。當兵，那是要上戰場殺人的，想起那種血腥的場面，他就渾身發抖。

  戴大蒙使勁甩著頭，把那恐怖的念頭甩出腦海。「不去，俺這輩子都不會去當兵。」戴大蒙白了老村長一眼，說：「俺不信你有這麼好心，你就是想攆俺走！」

  「呵呵……」老村長的老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可惡，他的計劃居然被這小子看穿了。他知道戴大蒙是一根筋，面對這種人不能威逼，只能利誘。

  「大蒙啊……」老村長強忍著怒火，搖頭嘖嘖嘆息說：「那可惜了，我聽說軍營里伙食可好了，四葷四素，八菜一湯。」

  「四葷四素！八菜一湯！」戴大蒙驚叫起來。他對好吃的東西沒有任何抵抗力，不巧的是老村長家被他吃的日漸貧困，已經幾個月沒有吃過肉。

  聽到軍營的伙食，戴大蒙頓時來了精神，騰地坐起來，瞪大眼睛問：「那他們吃得完嗎？」

  看到戴大蒙動心，老村長暗暗得意，跟我斗你還嫩了點。

  「吃不完就倒掉。」老村長豪邁地一揮手，說：「下頓還是八菜一湯。」

  戴大蒙一拍大腿驚叫起來：「倒掉？這不是浪費，這簡直就是犯罪！」

  戴大蒙眼睛骨碌骨碌直轉，心裡默默盤算著。如果軍營里頓頓都是四葷四素，八菜一湯，吃不完就倒掉的話，那他還在這裡混什麼飯啊？去軍營翻垃圾桶都比這裡強百倍。再說了，當兵，並不一定上戰場吧？

  「村長……」戴大蒙握著老村長的手使勁搖晃，討好地說：「你給俺寫份介紹信唄，俺要去當兵。」

  老村長心裡狂喜，送走這個吃貨就天下太平了，表面上卻風輕雲淡，漫不經心地說：「好、好，我明天給你寫一封介紹信。」

  「什麼明天，當兵這種事能等嗎？俺現在就要去。」戴大蒙拉著老村長慌慌張張就往村長家裡跑，路上一個勁地叮囑：「你一定要寫上哈，俺要當小隊長！」

  十分鐘後，老村長滿意地捋著鬍子，目送戴大蒙走出家門。

  戴大蒙也很滿意，揣著介紹信，大踏步朝風盔城走去。

  「四葷四素，八菜一湯，俺來了！」想到這裡，戴大蒙的口水都流出來，不由地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