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淤泥

  「你當真是可惡。」四皇子對此完全不能容忍，秦寂那樣子做是因為他厲害，現如今不過是個下人而已，還真的以為自己有多厲害，「你給我滾出去，至於之後的事情，我自然會跟祖父交代清楚。到時候，可不知道你有沒有現在這麼灑脫了。」祖父的為人，定然不是只給好處，若非手中有把柄，輕易的不會放人出來才是。

  四皇子確實是傻，架不住他相信祖父的本事。

  趙雲面色絲毫不見僵硬，「隨你的便。」最多，趙家跟著一起去了就是。說到底，厭倦了這樣的生活，還不如一開始就反抗，興許還能接近陽光生活，「四皇子，既然你這麼有骨氣，那麼我先帶人離開了，你在這邊好生照顧自己。」嘲諷的笑容立刻掛在嘴邊，只看他會如何作死。

  「你敢嗎？」

  「既然四皇子都允許了，我為何不敢？」恭敬的低頭，朝著外面而去。出去的瞬間，看了眼遠處的黑暗處，不知道是不是看到那邊有人，微微的點頭。

  阿一和阿三對視一眼，半天沒有吭氣，好久之後才輕聲說道，「難道他早就發現咱們了嗎？」或許，方才看到聽到的一切也不過是刻意演戲，為了迷惑他們而已。

  「不是。」沒成想，從背後發出來一個聲響。

  秦寂站在他們的身後，雙手合在一起，看著前方，「他是感覺到我來了。」剛才也無非打個招呼而已。忽然理解，為何後面的人會屢次暴露行蹤，無非是趙雲的個人意思。「我想，我應該去趟那裡。」再怎麼說，心中還是好奇的。

  況且，趙雲是最好的幫手，若是可以拉攏到自己這邊，定是成功機率翻倍。

  「將軍，若是他刻意挖的陷阱，該當如何？」阿一著急忙慌的說了句，「現在的他和以前完全不同，誰也說不準到底是為了什麼。」

  「無妨。」這點信任，秦寂還是有的，「你們且回去休息，我速去速回。」

  他走的輕巧，其他人晚上都不敢睡覺，生怕聽到後面有爭鬥的聲音，翻來覆去的最終一群人坐在篝火前面，百無禁忌的聊天。

  秦寂到了趙雲的領地，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存在，似乎根本看不到外面守著的人，直接走進去趙雲的帳篷。至於其他人，早也是玩的昏頭轉向，根本不知道都有人來這邊。輕易的進去，並且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趙雲攤手，「好久不見。」可惜，想給他看到的並不是這樣的場面，「想必，你也知道我的立場，這次過來可是有什麼想說的？」

  很奇怪，兩人根本算不上好友，但是總是很能理解對方，「何時開始的？」

  「說起來，應該是從我出生就是了吧。」趙家時代，都是為了貴妃家族而存在的，「我的祖輩，便是被他們扶植起來的。」當然，這件事情是半年前才得知的，從來沒有過的厭惡自己，厭惡血脈裡面的一切。

  「原來如此。」秦寂輕輕敲打了一下桌面，「你甘心嗎？」為了一個那樣的皇子，奉獻自己的一生。即便是四皇子不上位，被那個老謀深算的人坐上位置，也是沒有半點好名聲。

  趙雲微微一笑，搖搖頭，「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痛苦的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袖子，「現在的我，早就是進去了淤泥，髒的要命。」被算計的那一刻開始，就不再是之前的趙雲了。什麼樣子的生活，又有何區別，若不是為了僅剩的幾個家人，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雖然沒有明確的說明，可是從表情中秦寂看出來一切，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讓他握緊自己的雙手，「我可以幫你。」鄭重的一句承諾，「無非是沾染了不乾淨的地方，洗洗也就是了。生長在泥土中的何其多，清洗過後仍舊是很乾淨。」

  只要自己還帶著希望，一切都還有可能。

  一聲苦笑，「若是我可以早點見到你，該有多好？」現在全然放棄了，什麼洗不洗的，根都是爛的，沒有半點用。此刻只恨身邊沒有一杯酒，不然一定要喝個痛快，「你若是當真想要幫我，就把我的家人救出來。」

  說是家人，其實並沒有什麼血緣關係，幾個人的身份一一道來，帶著期望的眼神看向秦寂。這次，沒有得到痛快的話。

  秦寂並不是有意拒絕，而是發自內心的擔憂，「我將人救出來，你當如何？」連救人都交給自己，豈不是說他半點求生的意願都沒有了。「我想，他們想要見到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輕聲的一句話，差點讓趙雲淚流滿臉，低著頭忍了一會兒，眼圈還是通紅的，方才忽然想到離開前妹妹的話，她還是傻乎乎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只知道張開手抱抱，說要一起出去玩。「我，自然還有別的事情要做。」要是被他們知道，現在的自己這麼噁心，估計不能像之前一樣接受自己吧。

  趙雲只恨，恨自己太相信所謂的血緣，反倒是害了自己。

  「這事情，我不能答應了。」眼看著趙雲就要著急起來，秦寂連連伸手攔住人，「你聽我慢慢說，一是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家人被關在什麼地方，就算是去找，也是半點頭緒都沒有。二則是，長相類似的人千千萬，即便是找到了，找錯人又該如何？」

  要是人真的那麼好找，那個人手底下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人手。

  聞言，趙雲也認真的點點頭，「確實如此。」求死的心瞬間少了很多，「我也不瞞你，先前我還想著若是相處期間，你能站在四皇子這邊，對你我而言也是有好處的。」倒不是說希望秦寂看到四皇子的本事，而是大家都知道的，把他直接給架空。到時候，再次打擂台就是。

  「我知曉。」這點，還是可以看出來的。

  「不過，現在我不會勸你，讓那樣的人上位，只會是魏朝的滅朝之日。」半點本事都沒有，心眼還小的跟針尖一樣，「我這裡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做你的內應，你只管放心去做，我這邊都會配合你。」

  即便是一丁點的希望，也是想要抓住的。最多，救了人之後再去死，頂多幾年，還是可以忍的。

  秦寂拍拍他的肩膀，「這段時間怕是要辛苦你了。」鼻子可以清晰的聞到帳篷裡面的味道，其實趙雲本身並不是那樣的人，可是為了迷惑其他人，不得不做出來那樣的舉動，難怪他會認為自己是一攤淤泥，「之後可以策劃一次爭鬥，我會下藥。」

  言下之意，不需要為了裝模作樣而那樣做了。

  趙雲的眼睛一亮，雙手恭敬的合在一起，「多謝。」

  匆匆會面兩人說的並不多，可是意義很是重大，秦寂趁著夜色來，借著夜色而歸，臨走之前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個女子，是曉風嗎？」只看一眼，都覺得很噁心，一想到那樣的人曾經是媳婦的丫鬟，都忍不住動了殺心。

  「沒錯。」趙雲眼神中充滿了嫌棄，「我也不知那人是從哪裡找來的曉風，跟個瘋子一樣。」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完全不在乎會怎麼樣，心中只有貪念，「你放心，我會看著她。」只要還在這邊，就不會讓她做壞事。

  「好。」到底是不到時候，按捺住厭惡之情，離開了這邊，回到自家那裡得到大多數人的目光洗禮，「都聚在這邊做什麼？」跟平常一樣的說話聲音，硬是讓別人打了好多個冷戰。

  悄悄的一個個離開位置，各做各的事情去。

  也就是阿四膽子肥的不像話，乾脆的走到秦寂的身邊，小心推推他，「將軍，談的怎麼樣，可是知道了具體原因？」

  「很好奇？」

  阿四脖子一縮，害怕的回答，「沒，沒有。」心中暗自叫苦，好多年沒見到過將軍之前的表情，一看到就想起來小時候被算計的場景，哪裡還有半點的好奇心，乾巴巴的笑笑，「我想起來我還有點事情沒做完，我這就去啊。」

  當務之急，是趕緊離開這邊。

  他一走，秦寂的神色也變的輕鬆起來，阿一見狀心知情況還算是有利，「將軍，趙雲同意做咱們的內應了嗎？」想也知道，專門去見面的目的是什麼。

  「自然。」秦寂點頭，「往後，他也會是我秦寂的兄弟。」不再是惺惺相惜的態度，而是真正的好友，一個為了家人犧牲自己的人，或許在很多人看來是沒有本事，但是對秦寂而言，卻是很有義氣。

  交朋友，貴在重情。

  「將軍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們兄弟幾個人的朋友。」可惜，阿一的一句話說的並不是很誠懇，並不是說不看好趙雲或者怎麼樣，只是擔心往後會有什麼變故，「將軍，昨日你走後，四皇子那邊還鬧出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哦？」急火攻心，定是會不理智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