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玄學

  一個臥在床上的老嫗，雖然看不清臉，但是那條露在杯子外的胳膊，可是纖細的不得了。

  周歆芷叫杜久把帶來的油燈點上，屋子裡也終於散發出光亮。

  老人瞧見他們沒有驚叫，也沒有慌亂，只是淡定的看著周歆芷，那眼神似是要把她看穿一樣，叫周歆芷心裡也有些異樣的感覺，最後那老嫗倏地嘆了口氣。

  「驚擾到大家了，實在是我身子不適，這才暫時霸占了您的院子，我們明日就搬走。」

  她闔上那雙蒼老的眼睛，整個人氣息虛弱紊亂。

  周歆芷眉頭一皺，搭上了她的手腕，果然，就像她猜測的一樣，這老人的命也撐不了多久了，她擺擺手，示意屋中的其它人先出去。

  杜理生雖然擔心，但是娘子都這樣示意他們了，他也不好和娘子對著來。

  等幾人離開之後，她才看著眼前的老人。

  「老人家，我猜你也知道你自己的身體熬不了多久了，要是這個時候離開了宅子，是生是死都是未知數，你一心保護的這孩子可就不一定怎麼樣了。」

  那孩子說了句，要是報官就完了，能撐到現在都沒被抓到，估計是這老人一直在護著。

  「小夫人這話說的對，但我也不確定你的身份，所以……」

  「你方才不是已經確定了？」周歆芷淡淡一笑，這老人只是打量著她，也沒叫那女孩過來，也沒叫她跑開，與其說是冷靜，不如說是放心。

  秀娥咽了口口水，臉色還蒼白的很，那嘴唇也起了干皮，叫人瞧了就覺得可憐。

  「若是你現在和我說個大概，也許我還能好心的替你護著這丫頭，你也知道，要是我想做什麼，她一定逃不開。」

  她不是善人，但是也不介意幫助這兩個可憐人。

  「小夫人坐下說。」秀娥也覺得她的話有道理，她自己也知道，這身子拖不了多久了。

  等周歆芷坐在床上，她聽見那蒼老的聲音嘆了口氣，徐徐說道。

  「秀娥不過是個奴婢，也不願意再叫小主子跟我風餐露宿了，若是小夫人肯幫我收養小依，秀娥下輩子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

  周歆芷聽著她的話，只是皺了皺眉，奴婢？小主子，看來這兩個人的身份也不一般。

  「別說這種喪氣話，雖然你的身子病久了，但是救你也不過是順手的事，那孩子要是留給我我還真沒辦法，我沒有孩子，不知道如何養孩子。」周歆芷聳了聳肩。

  趁著老婦人呆愣的功夫，和身體裡的系統說了句。

  「趕緊給我尋一副這老人需要的藥材，這也是最後一次要你調查的事。」

  她不是什麼大善人，但是也不喜歡有人在自己的府上咽氣，這種感覺簡直糟糕的很。

  接受過生離死別的她不懼怕這個，但是她也怕麻煩，尤其是一個還需要人照顧的小鬼。

  「可是主人，這是您最後一次的機會了。」

  系統有些猶豫，他雖然是寄宿到主人身體裡，但是這種調查的能力以後可是會有大用處的，主人就這麼隨意的給一個老婦人用了？

  「聽我的，快去。」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隱約覺得，這個人，得救。

  「小夫人是個能人，日後定會有大作為，我這身子已經殘破不堪了，實在不必再救治了，也枉費小夫人的銀兩，等明日我便自行離開府上……」

  「誰要你離開了，你們占了這宅子這麼久，就這麼直接離開了？那可不行。」

  周歆芷勾了勾唇角，衝著她淡淡一笑。

  「別擔心，你的病症不是無藥可醫，只不過是麻煩一些罷了，你還不如把你們兩人的身份告訴我，若是對我沒有威脅，這府上這麼大，養兩個人也是綽綽有餘的。」

  最主要的是，她首先要弄清楚，這兩個人對於她來說是敵是友。

  「您可聽說過炎月國？」

  「自然是聽說過，畢竟是鄰國，聽說土地富饒，人人過著閒適的田園生活。」

  這炎月國還是她偶然間得知的，上次來仙子湯的客人帶來一個奇怪的香料，那就是炎月國的，她研究了一瞬，的確是後味不錯。

  「炎月國的國主好神靈，也特別信奉神靈，所以特意在宮殿建了一個神宮殿，我師尊便是被陛下請進殿中的，小主人年紀尚小，就被我師尊留在九青門了。」

  「自古神靈的存在就是個玄學，但是陛下沉迷於此，大事小情也全都會問過我師尊再決定，師尊得到老祖宗的真傳，那雙眼睛也能看清世間萬物的生前日後，但是卻是有限度的，甚至可以說是有反噬的。」

  「人的生死可看不可說，人的命數可看不可說，能說的也只有一些小事情，比如天災，之可預防，點到為止即可。」

  說到這，周歆芷也差不多能猜出來了，無非就是帝王心難測，一開始萬般遷就，到後來的貪得無厭，最後也惹來殺身之禍。

  「後來陛下不滿足於這些小事，他想知道自己的壽命和以後自己的命數，但師尊不肯鬆口，畢竟反噬的話也不是小事，這也是要命的事，甚至是我們這些弟子都會受到影響，事情最後，師尊為了救我們，死在了帝王的刀下。」

  「那帝王覺得我們九青門都是一些烏合之眾，也都是騙人的，下令要剿滅我們整個九青門，弟子們逃的逃死的死，尊主用最後一絲靈氣告知我，要好好保護小主人的性命，我就帶著小主人一直逃。」

  「但是帝王的人多的很，哪裡能夠真的完全逃開，最後無奈，我也只能逃到這邊來，可是這一路被火燒，被箭傷，因為沒錢被人打，我這身子也扛不住了。」

  「逃到這裡的時候實在是撐不住了，只能靠小主人出去找吃食了。」

  事情說完，周歆芷也屢清楚這其中的千絲萬縷的關係了，至於這老人有沒有這樣的異能，她也沒有興趣，畢竟她的以後不是靠什麼命數，靠的應該是自己。

  「那你為何要這般信任我？」從那老人看見她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這人沒有防備她。

  「我說了，小夫人是能人，日後會大有作為，正因為如此，我才相信小夫人有過人的胸襟。」秀娥沒說的是，她的命數不光是有作為，應該說是可以改變這個國家的命運。

  可是這些，她都不能說，也慶幸的是，這小夫人沒有過多的追問。

  「罷了，今晚你就先委屈在這，明天我來找人收拾這宅子，日後你和那孩子就睡在這裡，我這幾日不常住在這，就有勞你們看著了，明日我帶著藥來，你且吃上一陣，到時候身子自行恢復了，不過是積勞成疾，加上久病未醫，莫要覺得是什麼絕症。」

  「這……」秀娥眸子睜的極大，這下叫她不知道要如何反應了，突然受了這麼大的恩澤，她都不曉得要怎麼回報了。

  「不用覺得恩重，我這宅子還沒找下人，你們二人就留在府上，你替我做事就好了，至於你那一身才能，能藏著還是儘量藏著吧，我不感興趣，不代表別人也不感興趣。」

  周歆芷說了這麼句話，起身就要離開了。

  「小夫人不信命數嗎？」秀娥看著她瀟灑的背影開口問道，卻見周歆芷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不信命數，還是在否認她的話。

  「我信，就在幾個月之前我還不信這世界上有鬼神，但現在的我信了，我不是不信命數，只是覺得，上天安排的是有道理，但我自己的命數還是我自己決定的。」

  說完這句，她就出去了，留下身後的秀娥一臉的錯愕，好半晌才笑了出來。

  沒多久唐小依就從外面進來了，臉上還帶些糾結的表情。

  「秀姨，我們是不是明天就要搬走了。」早就過慣了風餐露宿的生活，難得找到了一處可以暫住的地方，唐小依也是有些不願意走。

  借著油燈的光，秀娥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小主人，我們不必再走了，這家宅子的夫人是個好人，小主人日後也可以一直住在這了，我們可要記得這位夫人的大恩大德。」

  唐小依聽說可以住在這，別提多開心了，整個人都差蹦起來了。

  「好，我也覺得那位姐姐是個好人，剛剛她看見我的時候都沒有嚷著要報官，反倒是叫我小點聲，好像怕我被人發現一樣。」

  她說著初見那幾個人的場景，秀娥瞭然的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這一晚，兩人心裡都安穩了許多，不知道是因為周歆芷的保證，還是因為找到了一個長久的住處。

  「主人，這次的調查主宿給您免了，還有這藥我為您找到了，一共是一個月的劑量，全都是中藥，那婦人的身子需要調理。」

  回到驛站，系統突然開口說道，不過聽說調查次數給免了，她還是有些意外。

  「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就給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