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禮數之爭

  「文先生，您還沒看看我們的真才實學，就這麼草率的決定了，恐怕日後您的衣缽會繼承不好。」姚姬想也不想的就脫口而出，等說完了才覺得這話有些不對，「不是不是，文先生我……」

  文先生也不在意，只是抬起手攔下她要說的話。

  「你可知我為何要單給這位夫人開一個後門，破格允許她這位妹妹來參加我的考課？」

  姚姬一副做錯事的模樣，打量了一下周歆芷，搖搖頭。

  在她看來這也只不過是個鄉下婦人，無非是和文先生有一些非遠即近的關係，不然怎麼會叫文先生更改自己的規則。

  像是猜出她心中想的一樣，「這位杜夫人在城中也算是家喻戶曉的，你閒來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她靠一個人的能力，在城裡開了兩家自己的鋪子，一家是仙子湯，二來是一個糕點鋪。」

  「老夫原本也和你想的一樣，認為鄉下的人沒有禮數，也不懂的何為教禮，老夫當時也是心境高，所以就在這小夫人身上吃了個虧。」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文先生對於這種婦人自當是不屑一顧的，在他的認知里，女人本就應當在家相夫教子，整日拋頭露面的像是什麼樣子，所以見她的時候霎時不屑。

  可杜夫人見到他第一面的時候卻周正的給他行了個禮數，這倒叫他有些吃驚，不為別的，就為她那完全挑不出毛病的拜禮。

  之後越接觸他就越覺得羞愧，他一直看不起那些沒有學識的人，如今卻被她上了一課。

  當日的話他字字句句都永生難忘。

  「文先生，您雖被人稱讚為是千古神醫，但在我看來，也不過是個被聖賢書蒙蔽了的老人家罷了，何故要把規則定的這麼死？世家小姐就一定是懂禮數的嗎？你瞧我，去學了兩三天，也能周正的給您一個拜禮。」

  「何為授業，授業本就不該區分學生的品性和等級，在我看來，文先生今日這一舉措，卻是在告訴那些沒有家境的學生，不該妄想要求取什麼功名，因為從一開始他們就已經失去資格了，對嗎？」

  他被說的老臉一紅。

  久居高位被人吹捧，都快忘記了何為本心。

  姚姬聽到文先生跟她說的這番話，對身邊的周歆芷也是多了些敬重。

  雖說她往日囂張跋扈了一些，但那只是被姚家人慣出來的大小姐脾氣，常年接受教育，所以她自然能懂這裡面的道理。

  朝著王玲和周歆芷稍稍欠身，倒也算是道了歉，也算是她最後的驕傲。

  「爹曾教過我，在外道歉不丟人，但是給比自己能力低的人道歉，就是丟人，所以今日我便瞧瞧，你究竟有什麼能耐值得我這一拜。」姚姬輕哼一聲，撇過臉去。

  周歆芷沒由來的突然笑了一聲，這丫頭還真是怪有趣的。

  「文先生，時間快過了，這考課也別耽誤了，不過是兩個小女孩家的玩鬧，不該耽誤您的時間。」她開口這兩個人的事也算是過去了。

  等門口的人一個個都進去了，周歆芷才看向身側的姚姬。

  「走吧，我的鋪子就在前面，帶你去整理一下你的臉，方才我下手重了，你也還是個小丫頭，我當時也是氣急。」

  周歆芷心裡也生出一些愧疚來，方才她一時失控，就動手傷了人。

  姚姬也沒扭捏，跟著她大方的就離開了，就好像剛剛這兩個人根本沒出什麼意外一樣。

  「不過，為什麼要取名要仙子湯？我總覺得這名字有些土。」姚姬有些嫌棄的開口。

  「嘶，你這小丫頭，現在還反過來取笑我了？」周歆芷不免覺得有些好笑，小姑娘倒是個不記仇的，「這仙子湯嘛，一個是取它的寓意，我希望從我鋪子裡出來的女人，都像是仙子一樣美麗，二來，實在是懶得取名字。」

  「我倒是覺得第二條更可能一些。」

  周歆芷一臉的黑線，還別說，真讓她猜對了。

  「小統子，給我兌換一些鎮痛消腫的藥膏。」她趁著小丫頭注意四周的功夫，開口和腦袋裡的系統說著。

  「主人，這一款消腫的藥膏是純天然成分，不含任何……」

  「停，你給我走完流程就一邊歇著去。」周歆芷有些無語，她這系統最近可是越來越能叨叨了，聽他說是從別人那學來的促銷方式，想叫她多買一些。

  「好的，主人，一共是30F值。」

  「……」她突然有些後悔這麼自作主張的帶人回來了。

  到了鋪子外，姚姬也算是明白了，為何文先生會說這小娘子不是一般人，能把這麼大的鋪子經營的井井有條的，想來也的確不是尋常女子。

  「這都是你在打理的？」她有些驚訝的開口問著。

  不怪她這般沒見識，實在是在京城還未見到過有哪個女人能把鋪子開成這樣，別說還有另一家糕點鋪。

  「也不算是我一個人搭理，還有一個二掌柜的，還有些幫忙的小友。」

  她將那些做事的人都稱為小友，這倒是叫姚姬有些吃驚，要說起來這僱傭關係的人哪有這麼尊重對方的？這眼前的女人還真是個奇人。

  「碧玉，你去叫玉琴傳個話，本小姐這陣子就留在這邊的宅子上了，叫我爹不用擔心，本小姐今日碰見了新友，想玩上一陣再回京，要是我爹不肯，就說我落榜了心裡不舒服，想要紓解紓解。」

  「是，小姐。」碧玉乖乖的去按照她說的做了。

  「呦，歆芷姐，這是哪裡拐來的漂亮娃娃？」月兒抱著自己的小罈子剛從庫房回來，就瞧見周歆芷帶著姚姬一起進來了。

  姚姬本來長得就水靈，這會更是叫在場的夫人看的喜歡。

  「還別說，這娃娃當真是長得俊俏，就我家那孩子能有這一半的水靈，我也不愁沒有人上門提親了。」

  眾人你一眼我一語的，雖說往日聽慣了恭維的稱讚，但今日見到這麼多人誇她，小姑娘還是下意識的紅了臉。

  「屠夫人，你家小姐可不是嫁不出去，屠小姐那是在尋找更適合自己的人。」周歆芷笑著回了她的話，也叫屠夫人心裡更高興了。

  「這片店面啊，也就屬你會說話了。」屠夫人還當真是叫她哄得高興的很。

  「行，屠夫人先等著，一會我叫春茗給你試試新品，也好給我提提意見改進一下。」

  寒暄了幾句，她就帶著姚姬去了內屋。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相公，杜理生，你可以叫我一聲歆芷姐，也可以叫我一聲杜嫂子。」她沒再把姚姬當成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反倒像是剛交的好友一樣，沒有恭維和哄誘，只是單純的跟她聊天。

  「那我就叫你歆芷姐吧。」姚姬抬頭一笑，她甚至開始覺得這種氛圍很舒服。

  這京城裡的氛圍不一樣，那些店鋪進去了都會全身心的服務，把自己的姿態擺的很低，但是面前的這個女人就不會，在她眼裡，那些客人更像是她的朋友，而不是客人。

  「這位是？」杜理生好奇的看了一眼小娘子，不過是出去一會的功夫，怎麼還帶回來個小丫頭？

  「具體的我回去和你說吧，我先給這孩子上藥，你去後院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吧。」

  把杜理生趕出出房去，又取出系統放在她抽屜里的消腫膏，瞧著姚姬臉上的胭脂可犯了難。

  「無妨，我洗下去一會補上就可以了。」姚姬倒是不介意，大方的拿帕子沾濕水，把臉上的胭脂都擦了個乾淨。

  周歆芷手指冰冰涼涼的，抹著藥膏叫她感覺甚是舒服。

  「我瞧著你這湯浴，應該是專門為女人所做的，為何這般？難道不是應該以男人為主嗎？」因為她從小接觸的就是男尊女卑的觀念，在家裡可以有兄長和爹寵愛任性妄為，但是嫁了人就該以夫為綱。

  姚姬這話問的周歆芷微微一嘆氣，手上的動作也跟著緩慢許多。

  「何為以男人為主？」

  「這不是很簡單的嗎？比如像是你，嫁了人不該事事都聽夫君的話嗎？」姚姬有些不明白了，難不成她學的都是錯了？

  「為何要事事都聽夫君的，倘若我夫君是這遠近聞名的大商人，我絕對會聽他的，因為他從商多年，肯定比我一個女流之輩有經驗，可若是他也和我一樣，只是個尋常人，我又為何要全都聽他的？」

  正說著，杜理生就敲了敲外面的門，「娘子，我洗了些蜜桃來，你和姑娘吃一些，我都切成小塊了。」

  這樣的夫妻再次震驚了姚姬，沒有一點高高在上氣質的夫君，加上事事都與常人不同的娘子，方才那男人說話的時候，沒有趾高氣昂，也沒有低聲下氣，反倒像是……朋友？那種平和的姿態她還當真是極少看過。

  爹娘雖然恩愛，但是不管在內和在外，娘都從未有過叫爹伺候的時候，往日都是娘給爹倒水端茶，端來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