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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滿意

2023-11-17 00:09:18 作者: 衡庭清
  皇帝不知道為何,嘆了口氣:「今日,我便想和君顏將軍單獨聊聊,想到君顏將軍身體不便,就自行過來了。」

  此時的皇帝不像那天大殿中見到的那樣,喜怒都在臉上,卻從沒半點真的。此時的皇帝臉上帶著憔悴和愁意,這些都是真的。

  君顏至點了點頭,勉力扯出了一個笑容:「如此,陛下請隨我來便是。」

  君顏至和皇帝進了後院的小屋,門關上了,蘇清和三個親衛就這麼著站在門口對視著。

  房間中,君顏至和皇帝對坐在一起,君顏至想添茶,卻被皇帝伸手阻止了。

  「將軍重病,我來便是。」皇帝拿起茶壺給自己和君顏至都添了一杯。

  溫茶衝進杯中皇帝微微一笑。

  「你我上次這麼坐著聊天,卻是什麼時候了?」

  君顏至眯著眼睛,似乎在回想著什麼,過了一會兒,笑著搖頭:「記不清了。」

  「是啊,我也記不清了。」

  兩人喝著茶,直到茶水喝盡了一半。

  皇帝才淡淡出聲:「北伐初開,各國便有了動作,紛紛說我東離有違人倫,大梁戰俘死亡過半。」

  「如今,我東離伐北盟大勢已去,岌岌可危了。」

  「君顏將軍,當時,朕當聽你的。」

  語氣中帶著悔意,還一點點的暮年滄桑。

  「若其他三國群起而攻,東離難有勝算,君顏將軍,你說朕該如何是好?」

  大殿中的皇帝不會錯,也不能錯,所以皇帝獨自來,這裡只有他和君顏至,他不是皇帝,他是余呈,他可以錯。

  君顏至飲盡了自己的茶水,數月以來,他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如今卻是也有個結果。

  他的肩膀微微下垂,像是褪進了力氣,張開了口。

  「陛下可棄一子,以保東離。」

  皇帝的眼睛一亮,君顏至的這句話,讓他看到了希望,他就知道,君顏將軍從來不會讓他失望。

  「棄一子?」

  君顏至放下茶杯。

  「諸國並起,無非指那大梁之戰,藉此口角,以滋戰事。」

  「陛下可斬君顏至,以謝天下,斷了他們的口角,也平了天下的激憤。」

  「無了全人共討的理由,以我東離之力無人敢輕攻。」

  「再讓與些許好處,東離可保。」

  說到這,君顏至傾拜,直直拜在地上。挺直的脊樑拜下,如同山嶽傾倒,聲音有些沉悶。

  「陛下,君顏至無用之身,可為棄子。」

  站在門外的蘇清瞳孔微縮,耳目只能早已超出常人的她自然聽得到裡面的聲音。

  握著長劍的手緊緊地抓在劍柄上,不做多言,便想要衝進房裡。

  三個親衛同時抬起了步子,擋在了蘇清的身前。

  蘇清的眼睛抬起,遮掩在垂在額前的碎發之後的雙眼森寒:「讓開。」

  「咔。」

  親衛的動作做一至,拇指扣在了劍柄上,劍柄一突,露出了劍鞘中的半截寒光。

  小院中的空氣近乎凝結。

  一股龐大的內息從蘇清身上溢出,將她的寬袖捲動翻滾。

  三個親衛的手中都有些濕,手汗讓劍柄發涼。君顏將軍

  他們是怎麼都沒有想到眼前這個不過二十的女子何來的如此恐怖的內息和劍勢。

  只是這麼靜靜地注視著他們便讓他們有一種奪路而逃的衝動。

  「阿清你如今這般,成何體統,將你的劍收起來。」

  房間裡傳來的君顏至的聲音,依舊沉沉乏力,也不容推脫。

  蘇清合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雙目終是黯然。

  默默低頭:「是。」

  退到了一旁。

  三個近衛如釋重負,齊齊地喘了一口氣。

  「陛下勿怪。」

  君顏至無奈地看向皇帝。

  「無事。」皇帝擺了擺手,聲音疲憊不堪:「她畢竟年少,少年心性也可理解······」

  「君顏將軍,真的只有如此了嗎?」

  「當如此。」看著昏暗的地面,君顏至說道:「東離無礙。」

  君顏至伴他左右四五載,兩人雖是君臣,但也算是忘年友。

  他為這東離付出了多少,他當比誰都明白。

  「君顏將軍。」皇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對著君顏至,拜了下去。

  「余呈,拜謝。」

  蘇清雖被君顏至的一句話,趕出來了。

  但她第一次,發覺,君顏至似乎心中真的對這東離有著難以言喻的感情。

  她雖然覺得君顏至的話是在發瘋的,但更多的,是她在聽見他的那番話的正經和嚴肅後,的害怕。

  他似乎是認真的。

  他似乎真的做好了那個犧牲者。

  所以,蘇清有些怕了,她怕君顏至真的會舍了自己這條命,然後死去。

  她身邊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但每一個人都在她心中有著不可或缺的地位。

  她不希望也不想,君顏至走上那條路。

  很快,皇帝走了,君顏至依舊待在裡屋。

  蘇清先是在門外做足了心理建構,這才走進了君顏至的房間。

  哪知這人就像是蘇清肚子裡的蛔蟲,一下子就知曉了她要說什麼,他臉上帶著笑。

  「我說阿清,你不會以為我真的要死吧,這都是我忽悠咱們這位陛下的,生命是多麼可貴的東西,我不會亂來的,再說了我還年輕呢。」

  蘇清皺眉。

  「我死,是東離結束災難的唯一方案,也只有這,才能救了這個國家,所以我非死不可,但我君顏至也不傻,我可以用替身。」

  蘇清聽此原本緊皺的眉頭這才舒緩下來。

  可,不知為何,她總覺著君顏至在騙人。

  他會不會真的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說這些,也只是為了讓蘇清放心而已。

  「君顏至,你若是在這一點上騙我,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我要你活著,明白麼,別做那些傻事。」

  聽著這樣的話,君顏至出奇的沒有說話,他似乎在想著什麼。

  良久,蘇清都要走了,君顏至這才說了聲:「倒是沒有想到,我竟能在你的口裡聽見這樣的話。」

  原本正向門外走著的蘇清,停下了她的腳步,卻是沒有回頭,只留下一句:

  「你最好別做蠢事,別讓我罵你。」

  君顏至聽了這句,嘴角緩緩勾出一個弧度,只是那看向蘇清背影的眼神多少帶著些許蒼涼。

  蘇清這一走,不僅把自己帶走了,還帶上了小小和芷蘭。

  要說她此番了離開君顏府的原因,那便是因為她收到了來著君哲的信件,信上寫著:

  臨近生產,夫人心念你,速歸。

  這下,蘇清便顧不得要看著君顏至這個傢伙犯病了,直接連夜趕回去了。

  其實蘇清還是很期待花辭肚子裡的那個孩子的。

  畢竟看著她每天挺著大肚子,也怪好奇的,那裡面會是一個怎樣的孩子呢。

  剛一下馬車,蘇清便衝進了屋子。

  但她那莽撞的步伐硬生生的停在了門外,她很疑惑,大白天的,關什麼門?

  不過為了安全,不嚇到花辭。

  蘇清還是選擇了敲門這個輕柔的方法。

  叩叩叩

  很快,屋內傳來輕飄飄的迴響:「你是哪位?」

  「蘇清。」蘇清連忙回道。

  「嗯,你進來吧,門沒鎖,你推開就可以了。」

  花辭的聲音不想之前那般精神,這會聽著還有些虛。

  推開門,蘇清擔憂的眼神掃過整個屋內,在尋找著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很快,她的視線鎖定在軟塌上。

  蘇清走近,順手拿了一把椅子,就坐在了花辭軟塌的旁邊。

  「你怎麼有氣無力的,還有大白天的關啥門,是不是君哲那個混蛋做了什麼,讓你生氣了,還是說你的身體有啥不舒服的,你跟我說,我馬上讓君哲來幫你看看。」

  說著蘇清還義憤填膺的小聲說了句:「這個不靠譜的君哲,自己夫人都成這個樣子了,竟然在這種時候還不著家,真是該打。」

  「你小聲點,吵到我了,我最近嗜睡得很,所以大白天關著門,太亮了我睡不著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蘇清一臉恍然。

  倒是她想岔了。

  「我還以為你生了什麼怪病呢,好在只是睡得久。」蘇清忽然想到什麼,又說了聲:「你每天睡這麼久,肯定也不正常,我先去把君哲給你找來,看看你的身體情況,不然我還是不太放心。」

  說完,蘇清便從椅子上起來,末了問了聲:「君哲那個傢伙不陪在你身邊,去哪裡了?」

  「不知道。」

  不知道?蘇清的眉頭越發緊皺。

  什麼時候了,還亂跑,這馬上就要當爹的人了,也不穩重點。

  蘇清輕手輕腳的將門重新關上,就去找那不靠譜的孩子他爹了。

  蘇清先去了藥園,在見到那熟悉的背影后,心下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我說君哲,你家夫人天天睡那麼久正常嗎?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去給她把把脈,總那麼一直睡著,對身體也不好吧,明明之前我見她都是生龍活虎的。」

  君哲一聽聲音就知道來人是何人。

  繼續弄著他藥園的藥材,沒有抬頭,嘴上說著:「懷孕的人,就是嗜睡了些,這些都是正常的。」

  「就算這是正常的,但你作為孩子他爹,你不陪在她身邊,天天鼓搗這些藥材,你就不怕一個沒注意,阿辭她出了什麼問題麼。」蘇清對君哲如此輕描淡寫的態度十分不滿意。

  「關於這一點,你不說我也清楚,我原本也就剛趁著夫人睡熟了,才過來這藥園松鬆土,你倒好,還沒有弄清楚就過來興師問罪。

  我不用想也知道,你方才去看了阿辭吧,我還沒說你呢,她好不容易才睡著,你一來就打擾她就算了,還在這裡懷疑我對她的心。」

  「哎,說到這個我就還真要跟你掰扯掰扯,是你寫信讓我速來的,我連夜從君顏至那邊趕來這裡,你竟然還說我打擾了你們,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

  「行了,我們一來二去,說不定還要吵起來,剛好我這藥園的土也翻得差不多了,我跟你一起去瞧瞧阿辭,不然你也不放心。」

  這下,蘇清才露出滿意的眉眼。

  早這樣不就好了,本來她也是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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