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冷場

2023-11-17 00:09:18 作者: 衡庭清
  「林大人此時還在獄中,還算安全,若是上了王朝的路,你可要睜大眼睛看看,你家主子是來救你,還是取你性命的。」沈玉邪魅一笑,轉身走出了牢門。

  「林大人在這幾日便好好想想,你若是交待清楚了,或許本相還能保你妻子兒女一命,否則,可是誅九族的啊。」輕輕的一聲嘆息,在潮濕的空氣里迴蕩。

  林睿頹廢地癱在乾草堆上,再也沒了方才的堅定之念。

  沈玉出了牢房,便直接上了馬車,蘇清本就睏乏,方才在牢里又被嚇了一頓,整個人更乏精氣神,坐在馬車內,不知不覺間竟睡了過去。

  沈玉端坐著,看著蘇清搖搖晃晃中不住地點頭,就像小時候自己玩得睏乏,在用膳之時不禁睡去,頭不停地點著,覺得一陣好笑。該是極乏了罷,否則依蘇清的性子,又怎會在自己面前睡去。

  「阿古,慢些。」沈玉細聲喚著,阿古不禁放慢了速度。蘇清也舒服地向後靠著,如貪睡的小貓。沈玉凝望,視線落在雪白的臉龐上,彎彎的細眉,長長的微翹的睫毛,小巧的鼻尖。目光落在唇上時,體內不禁升起一陣燥熱,想起中了催情香的那一夜,自己一碰道蘇清,幾乎控制不住一般。

  沈玉忙移開視線,不敢再細看蘇清一眼。

  馬車緩慢行駛著,卻還是被一顆石子絆了輪子,馬車晃了下,蘇清整個人向馬車另一邊甩去,沈玉來不及接住,只好整個人撲過去,由著蘇清硬生生地壓在了自己身上,胸膛被蘇清僅有的簪子扎得生疼。

  沈玉低頭看了眼蘇清,竟見其依然睡著,還舒服地往自己懷裡蹭了蹭,體內壓下去地燥熱又生了起來。沈玉無奈,閉上眼,極力調整著呼吸。

  「阿古,快些。」阿古聽著沈玉異樣的嗓音,生怕出了事,趕緊揚鞭驅馬,黑夜中,一輛馬車疾馳,駛向院落。

  阿古跳下馬車,候著。馬車內,沈玉輕喚蘇清,終是無果,深嘆,這女子看著冷冷清清,心思玲瓏,怎麼這麼能睡!沈玉深嘆。

  阿古等了半晌都未見沈玉或蘇清出來,方要掀簾,便見沈玉抱著蘇清掀簾而出,立在馬車之上,皎潔的月光輕灑,兩人似乎染上了一層光輝,清冷俊透。

  「主子,我來。」阿古上前要接過沈玉懷中的蘇清,話音落,便收到沈玉一記冷光,阿古頓覺後背發冷,忙閃出一邊,小心謹慎地護著沈玉。

  月夜下,沈玉在一苑屬下眼前,眾目睽睽之下,將蘇清抱入院內,再抱入房中。看得眾人面面相覷,跟了主子這麼多年,別說主子對哪個女子有過這般的貼心,就是親切些都未曾見過。

  這姑娘,才出現沒幾日,便得到主子這般的倚重,不禁讓人猜想紛紛。但無論如何,都要為孤身寡人多年的主子愉悅。

  見沈玉走了出來,眾人忙低下頭,斂去探究的目光,沈玉又豈能不知這群屬下在想些甚麼,但沈玉懶得解釋,也無需解釋,這是自己的事,與旁人無關。

  接下來的數日,沈玉忙得幾乎見不著人,只有在書房待著的片刻,讓蘇清過去沏茶伺候著,便未再叫過蘇清。

  對於沈玉的這番操作,蘇清也樂得清閒,待在自己的房中,畫著自己的圖,研究著自己的東西。

  沈玉年紀輕輕坐上丞相的位置,果然是有一番能力和手段。短短數日,治水患的效果明顯要強於數十日以來的抗爭,淮安地區終於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在沈玉的精神敲打之下,張店等幾名富商張嘴交待了十萬兩銀子的去處,阿古帶著人去了張店等人各處的地方,抬出了一箱箱的銀子,打開箱蓋,白花花的銀子,在太陽下閃爍,熠熠生輝,閃得人睜不開眼,這真是銀山呀。

  張店幾人竟膽子大到私吞了這座銀山,看著眼前的銀山,想著水災丟了性命的人,百姓心裡的恨便有多大。張店等人的性命是保不住的了,至於妻子兒女,不知情者倒從此再百姓面前再也抬不起頭。

  但,還有人未交待清楚,那便是林睿和王嵊,二人不過是小小的地方官,若不是有人給了他們水缸做膽,又怎麼敢動這麼大一座銀山的邪念。可二人似乎溝通好般默契地閉口不提,沈玉也懶得撬動,遲早有人會來對付他們。接下來,自己要做的便是,等著前來接任的官員。

  前幾日忙得要命,現在閒下來,沈玉頓覺腰酸背痛,頭痛欲裂,起身行走著,便來到了蘇清的房前,推門,便見到蘇清正坐於案桌前,俯首,畫著甚麼,眉目清秀,神情專注。

  蘇清見沈玉推門而入,眉目輕蹙,忙起了身,順手拿了本書蓋住了桌上的紙張,越是如此藏著掖著,沈玉便越是好奇。

  「相爺。」蘇清走到案桌前微福身,沈玉輕點頭,邁步走了過去,修長的手指拈住紙張的一角,輕輕抽出,目光微變,紙上不是人像,不是山水,更不是花卉,而是各種奇奇怪怪的物件,皆是些不尋常見的,越看,沈玉越發覺得蘇清非同尋常。

  其就像一團霧,誘導著自己撥開障眼的霧氣,想要看到最真實的一面,了解更深的一處。

  「畫完了?」沈玉側目,問道。

  蘇清以為沈玉要問這些物件用來何種使用,沒想到他來這麼一出,

  「畫完了。」蘇清話音方落,只見沈玉唇角彎彎,將手中紙張迭得方方正正,方入了衣袖內,蘇清來不及阻止眼前發生的一切,只能微微張著嘴,看著自己辛辛苦苦畫了數日的畫像歸沈玉所有。

  「畫完了,便沏茶罷。」沈玉道完,拂了袖直接往榻上走去,往下一躺,一手支著頭,用手理了理衣擺,一雙鳳眼望著怔愣的蘇清,唇角輕輕揚起,十足一個浪蕩公子。

  「數日未見,難道本相連使喚都喚不動你了?」沈玉開口永遠都是這種反問的調調,倒也符合他這欠揍的形象。

  既然遇上了這種無賴,自己又還未有能力脫離魔抓,蘇清未有忍氣吞聲地認命,坐在桌前,細細地沏起茶來。

  沈玉躺在榻上看著蘇清沏茶,看著爐上的水汽升騰而起,蘇清親手執著水壺往茶爐里倒水,裊娜而起的熱氣帶著茶的清香朦朧了蘇清的臉孔,若隱若現中更顯迷惑,深深呼吸,聞到了茶的香氣,以及蘇清身上獨有的好聞的清香。

  「相爺,喝茶。」蘇清端著沏好的茶水走到沈玉跟前,發現沈玉竟躺在自己的榻上睡了過去,浪蕩上了床榻,雅正地睡去,果然大家風範,禮儀永遠不會缺席。

  蘇清捧著茶,細看著沈玉,輪廓分明又帶著柔和,眉眼細長,那微翹的嘴唇,笑時,彎彎的,整個人溫潤如春,不笑時,凝著臉,殺氣四溢,令人膽顫。

  縱使蘇清多不待見沈玉,但不得不承認,沈玉確實風華無雙。

  但腦子裡忽然浮現出了於絮那張臉。

  蘇清唇角微彎,淺笑著轉身,將茶杯放在桌上,微風捲起簾角,蘇清又轉身走在榻前,上半身探入床內邊,扯出薄被,輕輕地蓋在了沈玉身上,方要走,視線又落在沈玉,腳上,眉目輕蹙,還是彎了腰,小心地給沈玉褪去了靴子,蘇清輕嘆,沒想到自己也有一日會給人脫鞋,真是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弄完這一切,蘇清輕手輕腳地坐回自己的案桌前,抽出一張嶄新的紙,執筆蘸墨,在紙上準確描下細細的一筆。

  榻上的沈玉依然睡著,唇邊浮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繼而緩緩隱去,雙手交迭於胸前,氣息平穩,神情舒逸。

  沈玉在蘇清給自己蓋上薄被的那刻,便已醒來,只是依然閉著眼,想瞧一瞧,蘇清會如何對待自己,沒想到,蘇清那般清冷的性子,竟還細膩地為自己脫了鞋,那一刻,心裡一股暖流油然而生。

  蘇清俯著身,又描了半日的圖紙,方才被沈玉拿去的圖紙也畫得七七八八,第二次畫,甚是順手,待棄筆抬頭之時,腰酸背痛,門外也是灰濛濛的,連最後的餘暉也隱了去。

  蘇清心想,天色已暗,沈玉也該起來用膳了。方要起身去叫醒沈玉,硬生生被身後之人嚇了一跳。沈玉不知何時早已立在自己身後,雙眼盯著案上的紙,蹙眉。

  「又是一張。你究竟是何人,怎回畫這些圖?是要找人制出來麼?」沈玉拈起紙,凝視著蘇清。

  蘇清生怕沈玉又將自己重畫的這張拿走,雙手小心翼翼地將紙拈在手裡,扯回自己手邊。

  她所畫的這些,都是前世後來最為暢銷的瓷器,物件,還有.武器。

  據說這些東西是一奇人所制,沒人知曉其身份,但這些東西一時之間,在整個東離廣為流傳,無人不知。

  「這墨未乾,莫髒了相爺的手。」蘇清淺笑著。

  「回答。」沈玉板著臉,不允許蘇清岔開話題。

  「蘇清是何人,相爺不早就讓人查清楚了麼,為何還要問蘇清。」蘇清正色道。

  「你這是在怨本相查你身份?」沈玉探究著。

  「草命出身低微,不敢怨相爺。」蘇清也是牙尖嘴利,回懟得甚快。

  沈玉被蘇清堵得心裡一塞,意識到,即使這女子細膩地為自己蓋上薄被,又為自己脫了鞋,儘管做到如此,在她心裡,不過是為了自己能儘快脫離。

  想著,沈玉心裡騰起隱隱的失落,莫名其妙,來路不明。天色已暗,房內未點任何燭燈,昏暗漆黑,二人俱靜,只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一瞬間,尷尬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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