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寧可我負天人

  另一方面，曹操正在慌張逃命，被追殺的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經過一座縣城，董卓的追殺令早已到此，曹操一位能渾水摸魚，卻不想被縣令陳宮擒獲。

  當天夜裡，曹操以露必死之志，想想自己的選擇，只覺得如此可笑。

  人死了之後又會如何？是有陰曹地府，還是塵歸塵土歸土？

  如此一來，這世間所有的一切，對我曹孟德還有什麼意義？

  人在大變故或是生死之際，總有大感悟。

  半夜時分。

  陳宮來到了牢房，看到曹操那平靜如海，卻又蘊含著無盡力量的眼神，渾身一震。

  「曹孟德，董相待你不薄，你卻為何恩將仇報，做那行刺之事，如此一來，豈非讓天下人恥笑！」

  曹操猛地一抬頭，恨聲道：「吾是漢氏屬臣，哪來董賊的恩惠，只恨未能殺了那賊，實現不了吾之大志……」

  這一番嘶吼慷慨激昂，聽的陳宮渾身顫抖，「孟德果然是忠義壯士，智勇超絕，吾欽佩之！」

  「什麼玩意？」

  曹操被整懵了，我特麼做個刺客殺不了人，逃生亡命被你抓了，要斬了咱的頭去領賞，你還說我智勇超絕，這是故意來奚落我的吧。

  「孟德，吾願追隨左右，實現抱負理想！」

  陳宮看著曹操驚愕的樣子，還以為曹操不喜，趕緊跪倒在地。

  「這……這樣也行？」曹操眼露驚狂，沒想到吹個牛逼還能收了小弟，以前怎麼沒有這樣辦事。

  遺憾……真乃人生之大遺憾吶！

  在陳宮的幫助下，兩人逃離大牢。

  這件事很快被別人所知，陳宮私放逃犯，也成了逃犯。

  董卓更加生氣，人都抓住了，結果抓人的卻被策反，天下人該怎麼看我笑話。

  增加賞金，必須要乾死這兩人。

  只是三天的時間，兩人的賞金加起來就有千擔糧谷。

  當時的饑民，常常為了半斗活命之糧，挺而走險。、

  可想而知，這是一筆多大的財富。

  傍晚，兩人饑渴難捺，曹操看了看地形地勢，大喜過望。

  在亡命奔逃的過程中，竟是來到了呂伯奢家的附近，這呂伯奢是他父親的結義兄弟，而且居住在深山之中，十分隱蔽。

  呂宅。

  呂伯奢看見狼狽不堪的曹操，大喜過望。朝廷連日來追拿逃犯，他正為曹操的安危擔憂。

  見到曹操安然無恙，非要冒險出山換酒，為侄兒備一頓美餐。

  下午休憩之時，外面忽然傳來家僕們的吆喝聲，「把院門攔住，不要讓那賊貨跑了，快拿刀來，綁起來宰了！」

  曹操大為驚駭，「不對勁，呂叔是要殺我啊！」

  他假稱買酒，實則是外出報信。

  「孟德，可否會是誤會？」陳宮有些遲疑，那呂伯奢擔心之際表情不似作假。

  「都要殺人了，哪來的誤會，陳宮，你隨我殺出去！」曹操拔出長劍，沖了出去。

  陳宮見狀，只能跟在曹操身後。

  兩人見一個殺一個，片刻間就把滿門全部殺盡。

  一直殺到後院，發現這裡綁著一隻剛剛宰好的豬。

  陳宮愣在了原地，手中長劍「桄榔」一聲掉在了地上「：孟德多心，咱們誤殺好人了!」

  曹操也愣住了，可是，眼中的愧疚很快變成了猙獰。

  何為錯殺好人，我曹孟德，絕不能再落入那絕境之中。

  就是殺了，又能如何？

  「宮台兄，趕緊離開吧！」

  陳宮亦無臉面停留，巴不得趕緊遠離這一處殺戮場。

  兩人收拾了行裝，剛走不遠，就看到呂伯奢提酒騎驢迎面而來。

  「孟德為何離去?我已買來美酒，家人也殺豬備肉了，何不吃飽喝足，備齊乾糧再做打算？」

  陳宮愧不能言，乾脆把頭扭到了一旁。

  曹操仰頭看天，眼中殘留的那一抹愧疚徹底被猙獰覆蓋。

  「噗呲……」一柄長劍出鞘，貫穿了呂伯奢的心臟。

  「曹操！」陳宮震驚萬分，「剛才已經錯殺無辜，是你我誤會在先，如今誤會已經解除，卻為何繼續殺人？」

  曹操厲聲道：正因為剛才殺錯了，現在才不得不再殺之，以彌補過錯，他一旦進入家門，看見滿門老少都被我們殺盡了，還不必然領兵前來追殺我們！」

  陳宮頓時怒意沖天：知錯而殺人，你還有半點忠義之心嗎？」

  「忠義？哈哈哈……」曹操仰天長笑，眼角似有淚水流下，「我曹操將平定亂世，豈能死在這裡，天下之人，為我而死又能如何，寧肯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

  陳宮更加驚駭，目瞪口呆，曹操此人比劍鋒更為鋒利，一柄劍也只是殺了呂伯奢一家，這一句話，卻誅盡天下人心!

  「咔嚓……」

  突然之間，雷聲大作，天發地怒，蒼天被雷霆覆蓋，一副天將滅世的場景。

  曹操的大笑充斥在雷霆之間，「天生異象，連老天都覺得我是對的，我曹孟德，乃天命註定！」

  陳宮怔怔的看著之一幕，忽然之間有了一種感覺，自己救下的，並不是什麼忠義之人，而是一個比董卓更危險更可怕之人。

  這時雷聲停止，大雨滂沱。

  曹操突然止步，拉著陳宮返回呂公宅。

  「此去家鄉陳留還有幾百里路，而我們饑寒交迫，非死在半道上不可。既然呂叔已經把酒肉備好了，我們何不吃飽喝足之後再走，否則，呂叔真是白死了。」

  曹操在遍地屍骸前平靜地溫酒煮肉，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陳宮失魂落魄，看著曹操，表情劇烈變幻……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後悔救了我，當初真應該把我殺了，獻給董卓，討一個前程，是不是?」

  陳宮將手中的酒杯奮力仍在地上，道：我原以為你是一位豪傑，不錯拋家棄官追隨於你。可現在，我已經不知道你是忠義之士還是奸惡之徒了!」

  「哈哈哈，大奸似忠、大巧如拙。大忠義者與大奸惡者，恐怕都不是表面上能的出的，你就算看錯我，我依然還是我！」

  曹操飽餐呂公備下的酒肉，醉意朦朧，之後安然大睡，無絲毫愧意。

  陳宮卻根本無法入睡，曹操的言行方式使他有如骨鯁在喉、茫剌在背。

  直到黎明之前，陳宮提劍來到曹操榻前，神色掙扎著舉起了長劍。

  「如果我是你，這一劍就不會斬下去！」就在長劍即將斬下之際，在門口處響起了一道聲音。

  陳宮驚駭轉身。

  曹操亦睜開了雙眼，「陳宮，你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