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不再習慣

  「篤篤！」門外傳來小心的敲門聲，然後顧念聽到房門被推開，是媽媽的聲音：「念念，你看你最近又瘦了，複習考試也不能弄壞了身子啊，來，晚飯稍微吃一點，你看，蝦媽媽都已經幫你剝好了……」。

  顧念接過碗筷，目光卻不時往手機屏幕飄。

  「怎麼了？在等誰的消息？」顧念媽媽問。

  顧念搖搖頭，低頭吃了幾口菜，又放下了筷子，看著媽媽關切的眼神說，「媽，你先出去吧，菜放著我慢點吃。」

  聽到媽媽輕輕關上門離開，顧念這才從書包里一張張翻出最近幾次測驗的試卷，有幾張早已經被她揉得不像樣了。

  顧念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學校，情緒忽然失控至此。

  「念念，你怎麼了？」看到顧念只是低頭一個人一聲不吭地理書包，徐珂盈跑過去關切地問。

  「葉軒這種的男生，說話都不考慮女生感受，你別理他！」徐珂盈拉了拉顧念的手，卻發現顧念依舊不為所動。

  「念念……」

  「你聽到了？」顧念忽然停下手裡的動作，問道。

  徐珂盈先是一愣，然後點了點頭，又馬上解釋：「可我們也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啊，你放心，我們都不會亂說的……」

  「我覺得趙菱翎挺可憐的。」顧念說話的語氣依舊不動聲色，徐珂盈卻驚訝到不行。

  「別亂想，我沒有因為她成績不好或者其他傳言看不起她。」顧念拉上書包拉鏈，站在桌旁，慢慢地說，「我只是覺得，看起來好像每個男生都願意為她鞍前馬後，但唯獨她最在乎的那個人，卻拒絕了她。像她這樣把自己所有的喜怒哀樂，全寄托在一個人身上，你不覺得很可憐嗎？」

  「可是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啊，」看到顧念面無表情的樣子，徐珂盈決定換種表達方式，「就和你在乎考試成績一樣，考好了你就開心，考不好你就難過。」

  「可是，學習是不會辜負我的。」顧念說，「我付出多少努力，就一定會取得多少成績，但喜歡一個人不是。」

  徐珂盈看到顧念的目光不自覺地看向了本來已經走到門口，看到她們倆後扭頭就走的葉軒。

  徐珂盈看到顧念的眼神暗了下去，扯開話題說道：「那是因為你們好學生能學好啊，像我們這樣的，就覺得不管付出多少努力，犧牲多少做其他事的時間，成績也不見得能提高。」

  「那是你們學習方法不對。」

  「那你喜歡一個人的方法也不對！」徐珂盈接話說。

  徐珂盈本來還暗自竊喜自己反應快，卻看到顧念只是冷冷地說：「我也沒興趣知道正確的方法。」

  「念念，你是不是對期中考試太緊張了……」

  「我不能考不好。」顧念忽然開口，她從書包里找出一沓卷子，放在桌上，「可是我最近就沒有考好過。」

  顧念看到這些刺眼的成績，忽然就伸手把它們揉成一團，扔在了桌上。

  「顧念！」徐珂盈見了在旁邊驚叫，「你幹嘛！」

  徐珂盈忙把卷子一張張展開，顧念卻一把搶過卷子全都塞進了書包里。

  「對不起，我先回家複習了。」

  顧念背著書包幾乎是倉皇而逃，剛一出門就和葉軒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顧念沒有多停留，轉身就走。

  顧念在短短一分鐘裡說了兩聲「對不起」，但她並不知道她是在和誰說抱歉，她又做錯了什麼需要說抱歉。

  現在坐在家裡寫字檯前的顧念，看著面前的卷子出神。她不知道自己最近哪裡出了問題，就感覺哪裡都不對。

  她看著今天一整晚都毫無動靜的手機，平時這個點，她的手機早就被葉軒各種學科各種問題的簡訊塞滿了。

  而這時，她的耳邊卻不合時宜地迴響著徐珂盈的話語。

  喜歡一個人，真的就和想拿到一個好分數的感覺差不多嘛？會擔心，也會開心，就是一直放在心上的感覺？

  顧念轉著手裡的紅筆，一道道訂正卷子上的錯題，心裡卻想著：可是一次考試沒考好，還有重新考試的機會。

  如果喜歡上了錯的人，還有沒有重新開始的機會呢？

  接下來的幾天，顧念的生活出奇的平靜。

  每天來到學校時，看到身旁座位上已經早早放上了書包。早操結束後，葉軒一回到座位一如既往地蒙頭就睡，有時被老師叫起來站著聽課，更多的時候只是在半夢半醒中度過一堂堂課。

  足球隊的人不再有什麼接觸，趙菱翎也不再來找她麻煩，只有徐珂盈偶爾會來找她一起吃午飯，可更多的時候，顧念都會婉拒，然後一個人去樓下小賣部買一塊麵包，坐在教室里一邊吃一邊看書。

  在從小到大的校園生活中，這本該是顧念最習慣的模式，一個人學習，一個人行走。只在老師表揚考試成績前幾名的時候，班上才有她的存在感。

  「顧念，」課代表把卷子發到了她的桌上，這一次她又重新聽到了再熟悉不過的讚嘆聲，「太厲害了吧，後面幾道大題竟然全對！」

  「這次測驗我們班級的最高分是92分，顧念……」

  「這次語法題全班有一個同學全對，顧念……」

  「顧念，最後一道大題全班只有你做對了，你上來給大家講一講解題的思路……」

  物理課剛開始，顧念再一次成為了老師口中的標杆。

  可是明明隨著成績回升，重新回到了最習慣的生活，顧念卻開始有些不習慣。

  她在黑板上寫下解題過程，看著講台下一張張陌生的臉龐，自己也覺得奇怪：我到底在期待些什麼。

  「顧念！」

  顧念忽然緩過神來，看到徐珂盈在下面輕輕叫她的名字，指了指她背後的黑板。

  顧念這才轉過身去，指著自己在黑板上寫的解題過程，一步一步講述自己的做題思路。

  只是她的目光又一次飄向了自己的座位，和旁邊那個面朝里趴著的身影。

  可能是顧念的目光被物理老師發現，物理老師把手裡的備課本往講台上一扔喊道：「葉軒！」

  葉軒揉了揉眼睛，站了起來。

  「你有個那麼優秀的同桌，能不能向人家好好學習一下？看看你什麼樣子！」

  葉軒看向了站在講台上的顧念。

  顧念卻低下頭，攥緊了手裡的粉筆，「啪嗒」一聲，粉筆斷成了兩截。

  「等一會兒年級組的大班會課結束，放學後到我辦公室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