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最後一球

  「怎麼了？」第一個趕過來的是邵清讓。

  「抽……抽筋了！」喬慕洋疼得齜牙咧嘴，索性躺倒在地，「左腿！」

  「忍著啊！」卲清讓抬起喬慕洋的腿，喬慕洋滿頭冒汗，咬住牙一聲不吭。

  「怎麼樣？」

  「沒事了。」喬慕洋坐起身。

  這時邵清讓卻彎下腰在他耳邊說：「還有沒幾分鐘了，等一下你把球扔給我，我看看能不能和你打個三角，等過了半場，就只能看你和陳駸了。」

  喬慕洋怎麼也沒有想到，拼到最後一刻還想著要進攻的竟然會是這個剛剛歸隊沒多久的邵清讓。更何況整個下半場之所以得以解放到前場組織進攻，正是因為邵清讓在後場不要命地飛奔攔搶。

  「最後一球了！」邵清讓拍了拍喬慕洋的肩，跑開了。

  喬慕洋走到邊線，接過球。

  他的身後是伍德梅爾密密麻麻的看台觀眾，身前是一個個早已經精疲力竭的隊友。

  這時，邵清讓跑了過來。喬慕洋毫不猶豫地把球拋了出去，立刻沿著邊線加速飛奔。

  「我去！」

  本來被卲清讓忽然繞到身前，詹向前就覺得不爽，這下看到卲清讓把球成功做給了喬慕洋，詹向前只能撒腿狂追。

  可是已經全速向前的喬慕洋，又豈是詹向前這樣一個不以速度見長的中場能追得上的？

  剛剛幾乎全員都在五十六中半場只等最後比賽結束的伍德梅爾隊員，此時一個個只能目送喬慕洋高速衝過半場。

  然後意料之中的犯規，吹哨，黃牌，任意球。

  詹向前擦了一把汗，抬頭看了一眼大屏幕，傷停補時最後不到一分鐘。

  杜思然和其他伍德梅爾隊員一起走了回來，也加入了人牆。

  雖然杜思然始終相信他的伍德梅爾能全勝小組出線，但還是排出了足足七人的人牆。

  然後杜思然看到夏允之走到了罰球點，身旁站著本場五十六中的另一個進球功臣陳駸。

  五十六中替補席上，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喧鬧了全場的伍德梅爾看台，此時一片安靜。

  大屏幕上，先是出現了站在人牆正中間的杜思然的臉，一如既往的英俊，只是收斂了以往的張揚。

  然後大屏幕上出現了夏允之，一如既往的冷峻，和比以往更堅定的雙眼。

  徐珂盈閉上眼睛不敢看，平日裡最鬧騰的穆里，此時一聲不吭，緊緊盯著球場。

  顧念的鼻樑上冒出了汗，眼鏡一次又一次地滑落。

  其實這球對雙方球隊並沒有那麼重要，二比三的比分，既保住了伍德梅爾三年來的主場連勝紀錄，也保留了五十六中的顏面。

  可是顧念知道，他們不甘心。

  哪怕曾經三球落後，哪怕少打一人。

  一聲哨響，全場屏息凝視。

  夏允之走到球後，抬起頭，面前正對著杜思然。

  還記得五年前他們第一次的見面。

  「我們中預（1）班是由這次摸底考試成績最優秀的四十名同學組成的。」

  班主任戰在講台上，又拿起點名冊，接著說：「這次摸底考試，我們班有兩名同學並列年級第一，分別是我們的杜思然同學，和夏允之同學。大家要向他們學習。」

  一片掌聲中，杜思然一臉驕傲地站了起來，稚嫩的臉龐上，帶著青澀卻張揚的神情，環視了全班同學一圈，發現在那一道道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之外，有一個瘦削清冷的背影，雖然也跟著全班同學一起鼓掌，可是卻看起來漠不關心。

  「夏允之同學？」

  聽到了老師的點名，他才站了起來，身形高挑挺拔，臉上帶著與年紀不符的冷靜與老成。

  原來他就是那個並列第一，杜思然想著，怪不得這個樣子，我遲早也能打敗他。

  這是夏允之的目光與杜思然第一次相遇。

  夏允之被杜思然看成了競爭對手。

  可夏允之甚至都沒記住杜思然的名字。

  「除了杜思然外，還有其他同學想競選班長嗎？」

  杜思然一臉勝券在握的表情站在講台上，老師接著說：「那我們祝賀杜思然擔任我們中預（1）班的班長，副班長的話，」老師頓了頓，「就由夏允之同學擔任。」

  杜思然趾高氣昂地看了夏允之一眼，一個連競選都不敢的人，憑什麼做他的副手？

  可是他在全班的掌聲中走回座位時卻聽見了有人在那裡竊竊私語：「聽說他爸爸是這個學校的出資人之一，怪不得什麼機會都有他。」

  「要是他真的和夏允之一起競選，誰贏還不知道呢！」

  驕傲的杜思然憑著從小受到的良好家教按住了心中的怒火，憤憤不平地看了一眼和他隔了一排淡定依舊的夏允之。

  「我們祝賀杜思然同學連任班長，副班長就繼續由夏允之同學擔任。」

  「本學期獲得伍德梅爾校足球隊最佳球員的有兩個人，分別是初一（1）班的杜思然同學和夏允之同學！」

  「喂！夏允之！」放學後坐在自家賓利等候已久的杜思然跳下車，跑到夏允之面前，「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覺得我什麼事都要靠我爸，所以和其他人一樣，連競選都不參加？」

  夏允之的臉上一瞬間閃過了疑惑、驚訝、莫名，但很快回復平靜：「你杜思然什麼時候在意過別人的想法了。」

  杜思然緊緊咬著嘴唇，瞪著地面，好像能把地上看穿個洞。

  「你敢去競選已經贏了所有人，能當選是你的實力，你為什麼要管別人怎麼說你？」

  「那你為什麼不競選？按你說的你也有實力。」

  「有你在，我為什麼還要去競選。」杜思然睜大眼睛，夏允之的神情淡漠依舊。

  那時候的杜思然和夏允之，成為了伍德梅爾初中部最閃耀的雙子星。沒有王不見王的針鋒相對，只有日月同輝的默契搭檔。

  「現在宣布伍德梅爾初中部新一屆學生會換屆結果。主席團成員為主席：初二（1）班杜思然，副主席：初二（1）班夏允之……」

  「那從今天起，我就把伍德梅爾初中部的足球隊交給你們咯，」校隊上一任隊長看著面前比自己還高上半個頭的杜思然和夏允之，「希望杜隊長和夏副隊長能帶領伍德梅爾走出東南賽區，闖進全國大賽。」

  杜思然接過隊長袖標，依舊是那個熟悉的笑容：「看我們的吧！」

  夏允之站在杜思然身旁，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語，一如既往的目光堅定。

  直到初三開學的第一天，杜思然把一張名單摔在夏允之的桌上。

  「你竟然放棄直升高中部？」

  桌上這張寫著幾乎全年級最優秀同學的直升名單上，沒有夏允之。

  「你要是出國，或者去其他全國重點就算了，你竟然簽了五十六中的推優！」

  這是初中三年來，夏允之第一次做出決定，還是和杜思然截然無關，從此分道揚鑣的決定。

  杜思然注視著站在足球後的夏允之。分別這一年多來，兩人終於還是站在了球場的兩端，穿上了不同顏色的隊服。

  夏允之往後退了一步。

  只見陳駸輕輕把球一撥，夏允之邁開腿，足球從他腳邊凌空而起，剛剛好從起跳的杜思然肩頭划過。

  杜思然跟著足球飛行的軌跡轉過頭。

  明明剛剛上升時足球帶著強烈的旋轉，而剛躍過人牆，球忽然變得平而快，急速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