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一次的更衣室談話

  「大家好！」

  顧念推開更衣室門，眾人瞬間安靜了下來。但顧念知道自己不過是狐假虎威，大家也只是看在跟著自己走進來的夏允之面子上罷了。

  「在討論下半場怎麼踢之前，我希望大家給我幾分鐘。」

  「啪噠！」小周老師在一邊剪起了指甲，指甲鉗夾斷指甲的聲音在眼下的安靜環境下格外刺耳。

  「就當作這是在你們很多人眼裡，最後的演講也行。」顧念轉過身看著小周老師，「周教練，您看可以嗎？」

  「我當然可以，不過中場休息可沒幾分鐘，你自己看著辦。」說著，小周老師又低下頭，磨了磨指甲。

  顧念點點頭，索性搬了把椅子坐下來，說道：「四個多月前，你們還記得你們坐在電腦前查完中考成績時候的心情嗎？能夠考入省重點五十六中，想必大家的成績應該都還不錯吧。」顧念笑了笑，「反正肯定比我要高上二十分了。」

  「沒錯，摸底考排名全年級第二的是我顧念，雷老師每次召集借讀生開會的時候也有我顧念。」

  「我只聽說她是個學霸，敢情他是借讀生？這麼刺激的嗎？」

  高二的幾個隊員不相信地竊竊私語，轉向趙菱翎，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趙菱翎不知道顧念到底想幹嘛。

  而剛剛還因為顧念上半場的戰術安排心裡暗暗有所埋怨的徐珂盈，此時則不停地讓身邊的其他隊員安靜。

  因為現在的顧念，和她過去一個月來認識的顧念好像不太一樣。

  「其實我初中的時候，我是拿到五十六中的推優名額的，可以不用參加中考直接進五十六中。但是我拒絕了。」

  「因為那時候，我的目標是考復中。」顧念頓了頓，「就是那個為了升學率，一發現足球隊不能幫助高考加分了，就直接解散球隊的全國重點復中，我們本來這個周末要面對的小組對手。」

  「後來我中考發揮失常，尤其是理化，連我們學校的平均分都沒到，直接跌到了一個我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填過志願的學校。雖然後來借讀到了復中，可我覺得我的前途已經沒了，因為我再也沒有辦法和那些我眼中全國最頂尖的學生一起上課學習了。尤其是我頹廢了整個暑假來參加摸底考，發現那麼輕易就能考進年級前三，我更加覺得這不是我應該呆的地方。」

  這話如果放在平時任何時候，這裡不少成績吊車尾的隊員們肯定會不屑，覺得又是優等生在顯擺。

  但此時，整個更衣室都無比安靜，連變換坐姿都小心翼翼，生怕發出噪聲，打斷了顧念。

  「直到我來到這裡。雖然我並不想承認，但是我熬夜開始不是為了刷題，放學不回家不是因為要上競賽提高班，而是為了足球和足球隊。我可以改變，因為我感受到了足球的魅力，更是因為被整支球隊所打動。上次被雷老師叫去辦公室，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被老師叫去談話，還得謝謝你們，也是我第一次和老師頂嘴，還被罰寫了檢查。」

  此時下面響起一陣笑聲。

  喬慕洋捂著嘴悄悄問徐珂盈：「我們顧領隊新官上任的第一份大禮竟然是寫檢查？」

  徐珂盈也壓低聲音回答：「我一開始也不知道，還是後來雷神叫我們語文課代表去批卷子，結果一拉開抽屜，就看到我們念念那一手好字和大大的『檢討書』。」

  「你們可以選擇更容易的那條路，繼續踢442，贏了萬事大吉，輸了也不過如此，反正足球隊的勝負不會影響到我們下個月的期中考試，更不會影響未來考大學。」

  「但如果，你們內心還有那麼一點想要為了球隊的勝利克服困難的決心，我希望在下半場看到你們的改變。」

  「還真別說，你這好閨蜜口才還不賴，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喬慕洋又湊到徐珂盈耳邊嘀咕。

  「人家可是模聯社的，模聯是幹什麼的，外交官啊，能不會說話麼，」徐珂盈的語氣流露著驕傲，「平時看不上你們這些學渣，懶得理你們而已。」

  「喲，她當時說要把邵清讓給找回來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態度。」喬慕洋調侃道。

  「我那還不是看你反應那麼大……」

  「故事挺打動人的，」小周老師緩緩開口，「可是這和你堅持要用一個不適合我們球隊的陣型打比賽有什麼關係？」

  「適不適合還要看球隊有沒有盡力。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大家每次測驗的時候看到那些老師講過的題目自己卻丟分了，都會不會問問自己，到底是自己真的理解能力低人一等，還是自己只是複習的時候沒有再多看一遍。更不要說競技體育很多時候不只是盡力，甚至要完全激發出潛力到力竭，不然我們哪裡看得到諾坎普奇蹟和伊斯坦堡之夜？」

  說著顧念站起身，從桌上拿起剛剛趙菱翎拆水瓶包裝的剪刀，一刀剪掉了自己的馬尾辮。

  「啊！」

  在一片驚呼聲中，顧念的長髮落在了地上。

  「顧念你瘋了？」趙菱翎尖叫道。

  「我知道，上場踢球的不是我，而你們都在期待著我們的隊長上場解救比賽。但這不是我一個人的球隊，也不是夏允之一個人的球隊。這支隊伍叫五十六中足球隊，是你們每一個人的球隊。我不希望以後球隊取得的任何一點成績都因為我們有夏允之，更不希望以後面對的任何一次失敗都是因為我們只有一個夏允之。」

  「好，說得好！」

  喬慕洋帶頭站起來鼓掌，喊道：「隊長和領隊請放心，我們下半場一定拼盡全力，拿一場勝利迎接我們夏大隊長回歸！。」

  說著喬慕洋一個個拉起來還坐著的幾個高二隊員：「不拼盡全力的沒資格討論戰術哈！」

  大家也都躁動起來。

  「好，那就拼一次！」

  「誰還沒踢過三後衛了，我還就不信我不能擴大防區了！」

  「看看兩個邊路能不能再找找機會……」

  看到大家一片熱絡，顧念這才暗暗鬆了口氣。夏允之則在喧鬧聲中把陳駸和喬慕杉單獨叫過來，交流了一下下半場的主要進攻思路。

  「你以為伊斯坦堡奇蹟靠的是什麼？」小周老師在顧念身邊說，「精神？運氣？是教練的臨場調整！換上哈曼，防死卡卡，才是最關鍵的，你再看看他們，卲清讓還有那個宋克還有那個……反正都不知道踢的是什麼東西，踢個向明都這樣，到時候還不是被伍德梅爾玩死。」

  「周教練，如果他們選擇相信我，那我也會相信他們，每一個人。」顧念看著重新點燃了鬥志的眾人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