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哦

  「能認臉有什麼，我做班長的時候，也是沒幾天就認全全班了啊……」

  徐珂盈還在爭辯，夏允之卻看到顧念一個人站在黑板前，本來還在對著陣型圖思考，現在卻只是低著頭髮呆。

  顧念一直都以為自己臉盲這件事只是會影響到社交。足球的話，只要了解每個球員的身體和技術特點，然後讓他們能夠各司其職就好。

  沒想到還是先輸一招。

  夏允之走到黑板前，先用手臂把顧念攔到離黑板遠一點的位置，然後用黑板擦擦去了陣型圖。

  顧念一驚，抬起頭看著他。

  「你還沒有想清楚為什麼要改變，就先不要變。就像我們上次倉促變陣，最後效果也不好。」

  「可這也許是我們唯一翻盤的機會。」顧念雖然很尊敬夏允之，可卻依然堅持。

  「為什麼？」夏允之比顧念高出不少，這一問帶著一如既往的壓迫感。

  「一般變陣只有兩個原因，第一是因為對手變了，新打法更能針對對手，第二是因為球隊人員變動，變陣後更適合新陣容。你覺得是因為哪一個？」

  顧念沉默。

  「你應該還沒有去了解過我們小組賽後兩個對手的實力和踢法，也沒有真的想好變陣後的人員安排。」夏允之放好黑板擦，「領隊不是教練，你沒有必要給自己攬上那麼重的包袱。」

  夏允之走回座位，背上書包，走出教室，丟下顧念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黑板前。

  校隊隊長、足球隊的絕對核心剛剛否決了自己的戰術構想。

  而如果是這樣，那她這個領隊的確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允之，你到時候會支持我的吧！」

  趙菱翎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窗台，身邊除了那幾個一直跟著她進出的女生，還有幾個校隊球員。徐珂盈看了一眼，認出全是A隊的。

  顯然這些人已經都站在了趙菱翎這一邊。

  而顧念，一個人的影子，從講台上被拉長到第一排的地面，更顯得有些孤單。

  夏允之看了一眼還對著黑板發呆的顧念，對趙菱翎說：「如果你更適合，自然會有更多人支持你。」

  換言之，如果不適合，不得隊員民心，再掙扎也是無濟於事。

  這是顧念聽出的話外音。

  可是顧念還不準備放棄。

  「所以要變陣三後衛，首先就是要有靠譜的中後衛。」顧念順勢關上教室門，把趙菱翎她們關在了門外。

  「首先排除找新援！」徐珂盈說，「足球隊招新也招了一個月了，要是真有特別厲害的中衛，也早該發現了。」

  「那從現在的隊伍里改造一個呢？」

  「現在的隊伍里改造？」喬慕洋搖搖頭，「要真有這樣的可造之才哪等的到現在啊？再說，誰想被改造成後衛啊？」

  喬慕洋說到這裡，又嘆了口氣，似乎也是在為自己左後衛的命運哀嘆。

  此時徐珂盈走了過去，默默握住了他的手，喬慕洋的神情立刻轉陰到晴，開心地笑起來。

  「變成三中衛的話，待在中間那個中後衛，必須要能控制住全場，而且邊翼衛前提之後，進攻端的第一球，要從中後衛傳出給後腰。所以，這個中後衛，要有一定的力量，有時候能直接上搶，還要有進攻上的判斷能力，可以持球推進，對腳下技術也會有一些要求。所以從前場找一個隊員改造，是最理想的選擇。」

  喬慕洋見顧念分析得這麼認真，幫她接著想說：「做中後衛首先要有身高有身體，所以像葉軒陳駸那樣對抗偏弱的肯定不行，我也不夠高，也別想了。我們整個主力中前場裡，除了隊長外都沒踢過後衛，但你要讓隊長去踢中衛，這和讓舍甫琴科去守門有什麼差別？」

  顧念聽到葉軒的名字一愣，還是從喬慕杉手裡拿來全隊成員的數據記錄本：「1號張磊是門將，2號喬慕洋，3號喬慕杉……9號宋克，宋克學長怎麼樣？」

  「顧領隊你認真的嗎？你說讓我們宋哥哥斯拉踢中後衛？」喬慕洋大喊，幾近抓狂，「理論上可以，實際上，可行性為0。要說服一個中鋒去中後衛這種事，聽起來就不可能吧。更何況，宋哥看起來就脾氣暴躁不好惹。」

  喬慕洋說著抱著雙臂模仿宋克總是黑臉的表情。

  徐珂盈在旁邊連連點頭：「我反正到現在都沒敢和他說過一句話。」

  「看起來不好惹，不就是中衛應該有的威懾力嗎？」顧念看起來反而很有信心，眼睛裡閃爍著光芒，「就這麼定了！」

  說著，顧念把筆記本遞還給喬慕杉，心想：如果能夠成功說服宋克踢中衛，加上現在的兩個主力後衛，那三中衛已經初具雛形。

  顧念想到剛剛夏允之的話，如果她能夠證明給大家看，三後衛是更能夠帶領球隊走向勝利的選擇，那不僅僅是關於她自己能不能當選領隊，更關於球隊能不能走得更遠。

  ————

  「宋克，外面有人找，還是那個女生，你把人家怎麼了啊？」

  說話的男生雖然語氣帶著調侃。可與其他男生勾肩搭背或競相追逐相比，他說話時卻與宋克保持著距離。

  「宋克學長，還是我。」

  宋克沒有答話，目光看著地面。

  在大部分的男生還穿著短袖在教室里或樓道里滿頭大汗奔跑穿梭之時，宋克已經穿上了外套，把拉鏈拉到了下巴。

  「我知道，我不應該這樣來頻繁打擾你，但是，我還是想讓你再考慮一下，關於在校隊裡你位置的問題。」

  顧念說著，不住地觀察宋克的表情。

  這已經是顧念從昨天早上到現在第五次來找宋克了。

  第一次來找宋克的時候，畢竟之前的確沒有過私下接觸，也不知道宋克是不是真的像傳說的那樣難相處。

  可事到如今，臉皮都已經拉到地上了，顧念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可是每次宋克都低著頭，顧念連宋克的全臉都看不見。

  「雖然我不是教練，理論上，我也不算是正式領隊，但是，我想知道，有沒有可能你願意把自己的位置往後移……」

  聽到這裡，宋克忽然抬起頭，本來就有些下三白的眼睛看著顧念，配上穿著秋季校服也能依稀可辨的手臂肌肉，讓顧念擔心分分鐘宋克就真的會像哥斯拉一樣，把面前的自己撕成兩片。

  可當宋克真的抬起頭時，顧念才發現，還沒有開口，宋克竟然自己先漲紅了臉。

  「你……你說要我踢什麼位置？」

  宋克問的很直接，反而讓顧念語塞了一會兒，才輕聲說：「中後衛。」

  顧念想過好幾種宋克反應的樣子，也許是暴跳如雷，也許是冷漠相對，又或者是冷言嘲諷，卻怎麼也沒有料到這一種。

  宋克只說了一個字：哦，臉上依舊漲得通紅。

  顧念一愣，宋克這是……答應了？

  反而之後的每一次，顧念爬上樓想得到宋克一個確認的答覆，也依舊只有一個字：「哦。」

  「所以學長，我可以當作你答應了嗎？」

  宋克依舊沒有更多的回答。

  就在這時，上課鈴聲忽然響起。宋克也沒再說話，轉身就自己走回教室，把顧念又一次一個人晾在原地。

  顧念這時才飛奔回教室，直到看見大家都在埋頭看書才忽然想起：糟糕，接下來是連著兩節課的語文測驗，而自己早就忘記到了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