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賭局（上）

  「從今天開始，我們每周都會有一節體育課根據大家自選的項目分開上。根據大家報上來的項目，我們暫定高一（1）班，高一（7）班，高二（8）班，和高二（10）班以後一起上課，大家試上兩節課後，可以更換一次自選項目，現在各班體育委員出列！全體同學根據體育委員手裡的分班結果去各自上課的地方集合：選籃球的去籃球場，足球的去足球場球門那裡，游泳的去跑道那兒，武術的留在原地，桌球的……」

  幾個女生刷地圍到趙菱翎身邊：「哇，我們高一（1）竟然和高二（10）一起上體育課誒，菱翎你是不是……嗯？」

  以舞蹈特長生身份從五十六中初中部直升高中部的趙菱翎，憑著她的人緣和在初中部足球隊經理的經驗，早早在進入高中前就預定了新一屆校隊經理的位置。

  「你們別瞎起鬨了，夏允之參加競賽去美國了，要下禮拜才回來呢。」

  「喲，我們說夏允之了嗎，你倒認領得挺快啊，所以之前看你買的那款大牌男表是不是準備送給夏允之……」

  趙菱翎走向球門時，一如既往地吸引了操場上大部分男生的目光。她扎著高高的馬尾辮，高昂著頭，校服領子上露出一截纖細雪白的脖頸，映襯出秋日下臉頰上的一抹紅暈。

  顧念作為女生都不得不承認，碩大的操場，一共兩個年級四個班級的女生，她就是全場最耀眼的那一個。

  可顧念只是自顧自地幫桌球班的體育老師收拾器材，並不在意這些。

  這些只有著傲人外表的女生，就和那些只會踢球的男生一樣，在顧念心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甚至她至今連趙菱翎的名字和臉都對不上。

  只是，夏允之這個名字，卻再一次在顧念心頭，更深地烙下印記。

  隨著近年校隊成績的越發惹眼，和趙菱翎一樣選了足球的男女同學有不少，體育老師和各班體育委員忙著核對各班人數，幾個男生就趁機搶了球，簇擁在一起打打鬧鬧，還顛起了球。反倒是同樣選了足球課的校隊成員高二（8）班的喬慕洋和高二（10）班的陳駸等人只是閒散地靠著球門聊天。

  就在這時，不知誰踢了一腳，足球直直地朝著場外飛去，眼看著就要砸中一個抱著一箱桌球器材的女生，把那女生嚇得倒退一步。不過幸好，最後那個足球只是擦著女生懷裡的器材箱重重砸在她的腳邊，彈出老遠。

  「顧念，你沒事吧？！」

  徐珂盈立刻丟下聊得正歡的喬慕洋他們跑了過去。

  顧念本來身形偏瘦，捧著器材箱走得就很吃力，一個沒站穩，一屁股坐在地上，眼鏡也掉落在身上，器材箱則重重地砸在地上。見到圍上來幾張關切的臉龐，她搖搖頭，自己努力撐起身體站了起來。

  「你們怎麼回事啊？沒看到這裡有那麼多女生啊？腳法不好就別亂秀，傷到人怎麼辦？」

  那群本來圍著玩球的男生被徐珂盈這麼一吼，知道剛剛這球若真砸到人的確後果嚴重，所以都一聲不吭，連滾到一邊的足球都一時沒人敢去撿回來。

  顧念在一旁拍了拍手上的灰，看都沒看那些男生一眼，對徐珂盈說了聲「謝謝」就想離開。

  徐珂盈卻並不罷休：「有膽踢沒膽站出來啊，誰啊！」

  「不好意思啊！」

  只見一個男生擠出人群，嬉皮笑臉地走向徐珂盈，瞥了一眼顧念說：「我們也不是故意的，你說我們要是故意的，也該挑個好看點的吸引人家注意是不是？我看明明就是她自己營養不良下盤不穩才摔倒的吧！」

  聽到男生諷刺的話，徐珂盈怒火中燒，剛準備回擊，就聽到一個男聲傳來：

  「我看未必吧。」

  說話的聲音還帶著一絲困意，語氣卻很是不屑。

  大家循聲四望，卻愣是沒在操場上找到說話的人。

  「不信的話，要不要先踢中面前這棵比她體形大幾十倍的樹？」

  大家同時看向面前的一棵樹，這才發現樹枝上竟躺著一個人，雙手悠閒地撐在腦後，身上五十六中的校服在一片綠葉中格外顯眼。

  「喂，這位同學你幾班的？還挺囂張啊，高一新來的吧……」

  話音未落，卻見樹上的人慢悠悠地坐起身，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兩條精瘦的小腿垂在樹枝下晃蕩著，再指指自己身下這棵參天大樹又問了一次：「學長，你踢得中這棵樹嗎？」

  遠遠看到樹上的身影，顧念覺得有些眼熟，想到那天看球時自己畫的畫，幾乎是樹上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姿勢躺著，還有同樣微卷凌亂的頭髮。

  等他身姿敏捷地跳下樹落地，看到了那熟悉的鳥窩頭和永遠睡不醒的迷濛雙眼，徐珂盈才驚訝地張大嘴：「我的媽，你是葉軒？！」

  「你開什麼玩笑，這麼大一棵樹，我隨便掄一腳……」

  葉軒口中的學長，說著就隨便對著球踢了一腳，卻被葉軒輕鬆伸腳輕輕一勾，穩穩地停在了他的腳背。

  「你這是要和我玩1v1？」

  這個學長神情寫滿輕蔑，畢竟對方從身高身形身材看起來都實在貌不驚人，「那我提前得和你說一聲，我本來就是體育特長生，年級也比你高，你輸了別覺得我在欺負你，哭著鼻子告老師去了啊哈哈！」

  「哦，那你輸了怎麼辦？」

  「隨你怎麼辦？」

  「你去和她道歉。」葉軒指指本來覺得事不關己準備離開的顧念，伸出三根手指，又定定地重複一遍，「三球，剛剛那球不算，三球內，你踢中那棵樹的次數如果比我多，就算你贏，不然，你就去和她道歉。」

  「老高，你覺得誰會贏？」一旁的喬慕洋高高跳起，汗水在黝黑的皮膚上被陽光照得發亮，伸手抓住球門橫樑，很輕鬆地做了幾個引體向上，落在正倚著球門立柱的高平身旁，「我覺得那小子不錯，就剛剛這個停球，力量拿捏得恰到好處，看起來有兩把刷子。」

  高平是校足球隊的總教練，也負責帶各個足球班，又黑又瘦，脖子上掛著口哨，低頭翻了一下手裡的筆記：「我倒是對他為什麼沒來招新更感興趣。你要不要去問問你家徐珂盈？」

  「盈盈她為什麼就會知道了……」

  喬慕洋話沒說完，就被人群的喧譁聲給蓋住了。喬慕洋探出腦袋，只見葉軒退到一邊，腳背一挑，球慢慢滾到了那個男生腳邊，說道：「學長先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