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權柄

  浮空島升空的兩個小時後。

  無垠的夜空中，緋紅之月肉眼可見地膨脹開來，顏色變得極為鮮艷濃郁，仿佛懸掛到了每一個生靈的頭頂，由原先的盤子大小變成了一隻想要吞噬萬物的怪物。

  頭頂的天幕空間布滿了看不清的裂縫，似乎隨時都會崩塌，但在持續了十幾分鐘後又恢復了原狀，緊接著，受某種無法言喻的力量影響，整個物質位面都仿佛搖晃了一下。

  大地開始劇烈顫抖，每個地區都出現了輕微的地震，河流湖泊還有海洋被潮汐之力牽引，翻湧起層層波浪，一些地方還因受到了引力的影響，颳起了狂怒不止的風暴。

  躺在浮空島上的白言在震動中睜開了眼睛，看著前方那占據了整個視野的紅月，無須旁人解釋，他已然明白了自己身處何種境地。

  周圍已經沒了不死者的氣息，浮空島外圍的屏障也正在慢慢消退，稍微感知了一下後，他連忙給握起聖徽施放出一道「維生氣泡」，然後撿起落在一旁的長劍，邁步走進了拱門內的通道，而此時的核心艙室內早已空無一物。

  觀察了半秒後，他的心臟難以遏制地顫動了幾下，立刻握起聖徽開啟次元門，將自己移出了浮空島，移到了外面的星空之中。

  身形浮現在幽黑浩瀚的深空後，他先是回頭望了眼背後的大陸，然後收斂心神，開啟飛行術朝前方的紅月飛去。

  半個小時後，他看到了那個矗立在湖心島上的黑色尖塔，看到了圍在暗紅色湖水周圍的不死生物，看到了盤坐於塔前的通靈師納斯雷。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位傳說中的半神巫妖。

  黑塔前的納斯雷是一個穿著滿浸鮮血的殘破禮服的活屍，一團漆黑的火焰如同日冕一樣環繞在他的腦袋後面，臉上畫著陰寒的艷麗妝容，即便這樣，也依舊掩飾不了巫妖自內而外的腐朽氣息。

  白言的目光與他對接，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厭惡？憎恨？憤怒？還有一點點的希望。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無聲自語了一句後，他立刻化作流光向納斯雷飛去，手中長劍隨即燃起熊熊的火焰，打算正面打斷對方正在主持的古怪儀式。

  剎那之間，納斯雷的眉心處凸顯出了一個虛幻的月牙形印記，印記飛速展開，變成了一個沾染著深黑色光芒的奇異光門，不斷往外瀰漫出黑色的霧氣，化作一張張鬼臉，朝上方的白言環繞過去。

  與此同時周圍的不死生物也將注意力從黑塔轉移到了白言身上，十幾名黑武士幾乎是不分先後地躍入半空，用手中的武器和肉體阻止著白言，不讓他靠近黑塔，接近自己的主人。

  感受到黑塔中正在慢慢復甦的古老氣息，白言顧不上照顧身前那些敵人，手中的聖徽閃過一道亮光，接著從中展開一個閃著微光的不透明球體。

  在虹光法球製造出來的多彩光線圍繞著下，他直接撞開了拼命阻攔的黑武士，用力揮動燦若繁星，將一道金色的劍芒斬出，瞬間命中了納斯雷的後背。

  驟然間，納斯雷背後日冕一樣的黑色火焰迅速化作一面護盾，將那道致命的劍芒擋下後未作停頓，直接裹挾著碰撞產生的衝擊力，朝上方的攻擊者撞去。

  黑塔中那股正在復甦的氣息頓時沉寂了下去，但不到半秒又出現了反彈，而且比起之前變得更加渾厚，復甦的速度也快上了許多。

  躲避掉黑色火焰的白言還想繼續發起攻擊，余光中卻看到身側的虛空中探出了兩條虛幻的手臂，立刻知道納斯雷想要故技重施，準備使用靈魂之鐮衰弱他的意志，讓他重新進入沉睡的狀態。

  這次有了防備，白言自然不可能讓自己再次被巨鐮斬中，他體內的靈光快速匯聚，於長劍的表面蒙著橘紅的光芒，散發出了黎明來臨萬物復甦的氣息。

  憑藉九級神術虹光法球的防護和超凡的意志硬抗了巨鐮的斬擊後，白言覆蓋秩序光芒的手臂一展，將這把蘊含著濃濃生之氣息的長劍劈向了下方。

  與此同時，一位身披著印刻有群星圖案長裙，雙臂潔白如藕，眉心閃耀著紅月的年輕女子，浮現於黑塔之前，逐漸露出了她的真容。

  那是一副美得讓人窒息，完全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容顏，哪怕白言接觸過月之少女蘇倫，也出現了一剎那間的短暫恍惚。

  那女子目光呆滯沒有絲毫靈性，長發飄舞間緩慢舉起了左手，一團含有「不眠」和「死亡」特性的灰光霍然騰起，直接包裹住疾馳而下的劍光，將光芒中的復甦之氣吞噬乾淨。

  「放棄吧，吸收掉紅月的神性和神格後，我就會成為真正的半神，獲得『不可褻瀆』的特性，無論你做什麼，都註定要以失敗告終。」

  納斯雷起身後沒有回頭的說道，他邁步走上前去，指尖在還未成功登神的紅月臉上划過，然後輕輕捏住對方的下巴，溫柔地將那張絕美的容顏對向了自己。

  下一秒，他渾身湧現出虛無的黑色氣體，一下將他自己和紅月的身體包裹了進去。

  到目前為止，所有的要素都已聚齊，此時的納斯雷感到無比的放鬆，絲毫不在意落在自己身後水面上的白言，全身心的投入到吸取紅月神格和神性計劃之中。

  湖心島一下恢復了靜謐，看著被各種神秘符號環繞的黑色氣團，白言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沒有去嘗試攻擊，用力呼吸了兩下，讓自己平靜下來，飛速思索著應對的方案。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傾聽到，一個源自物質位面中的禱告聲。

  再次集中注意力後，他立刻就確定了這不是錯覺，而是真真切切地有人在向紅月祈禱。

  禱告之人應該是不清楚紅月的真名，只能以粗糙的方式進行著禱告儀式，虔誠地讚頌著緋紅之月，希望祂可以憐憫，收回降到世間的災厄。

  那人念誦的禱告詞中包含了月亮，而且還讚美了月亮，這讓擁有著月之領域的白言一下和眼前的紅月之間有了微弱的聯繫。

  這讓白言一下感覺到錯愕，心裡同時升起了一個詭異的想法。

  「既然打斷不了，那就和納斯雷爭搶，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樣看著他成為半神。」

  低語了一句後，他腦中又升起了另一個念頭。

  眼前的紅月已經生出了軀體，雖說點亮了「月亮」、「潮汐」、「黑夜」、「不朽」、「沉眠」，這一系列神性權柄，但沒有點燃神火就無法成為真正的神明。

  但現在情況卻不一樣了，有人向祂發起了禱告，這說明祂已經有資格點燃神火，榮登神殿，成為不朽諸神中的一員。

  而這些對大地上的生靈來說，無疑是另外一種形式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