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馭風者

  看著纏繞在手臂上的木紋逐漸變得暗淡，白言在心裡冷笑了一聲，準備離開這裡後就將左臂卸去，然後用神術斷肢重生，擺脫這個不明來歷的東西。

  收起長劍活動了下手臂，這時他才發現祭壇破碎了以後，保護宮殿的半透明護罩也跟著出現了不少裂縫，滾燙的岩漿從中流了進來，熱流和熔岩的味道一下就填滿了周圍的空氣。

  他迫不及待地褪去衣物，解除掉身上所有的防護，拖著沉重的鐐銬一步步走向前方，然後輕輕一躍，在火紅而熾熱如鋼水般的岩漿中躺了下來。

  手臂上的木紋似乎十分不理解他這樣的舉動，一下變得高亮，想要反抗，卻被他用右手死死拽住，任由岩漿淹沒身體，灌進自己張開的口鼻。

  十分鐘後，整個宮殿轟然崩塌，很快便被流入的熔岩填滿。

  因窒息、毒素和熔融灼燒進入死亡的白言也變成了不死鳥形態，他沒有挪動身體，閉著雙目安靜地等待著變身時間結束，等待著最終的死亡降臨。

  變身持續的一分鐘很快就過去了，白言變回人身，只覺身體內部似乎有烈焰騰起，感知範圍一下變得比平時多出了兩倍，火山底部大部分區域都被照進了他的意識里。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身體被一道清光鎖住，意識逐漸冒出頭頂，就像被人剝光了衣物，在不知所措間被扯著飛向了某個未知的地方。

  短暫的恍惚後，白言發現自己的靈魂並沒有出現在黑水城的神殿中。

  下意識間，他慌亂環顧，發現周圍是一片環繞著液態極光般、擁有著無窮無盡燦爛光輝的海洋，一座岩島立於月光之下，頂端坐落著一座閃耀著銀光的宮殿。

  「別看了，那裡可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一個低沉的聲音出現在白言耳中，他轉過頭，看到身後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頭髮眉毛鬍子皆是灰白，穿著一件深紫色的斗篷，裡面是輕便的甲冑，雙手環抱著一把像是陰影匯聚而成的巨劍，黑色的戰靴托著他的身體懸浮於地面上方十公分的位置，讓其看上去更為高大威猛。

  老人身體周圍環繞著翻騰的狂風，但是卻給白言一種寂靜無聲的錯覺，如果不仔細感知，根本聽不到其中的嗚嗚風聲。

  仿佛是能猜到他在想些什麼，那個老者輕輕挑了下眉，身周的狂風立刻變得消失無蹤，接著探出右手輕輕一點，同時沉聲說道：「我是山達柯爾，如你所見，這裡是月之門界域，那裡是銀月女士的宮殿，我們還是不要被發現才好，省得徒增事端。」

  「山……山達柯爾，你是馭風者？」白言表情木然，話語結巴地問道。

  馭風者山達柯爾是風暴海地區廣受崇敬的古老神祇，他存在的歷史甚至比分裂成為「幸運女神」泰摩拉和「厄運女神」本莎芭的太姬還要久遠。

  由於祂的信徒不喜歡隱藏秘密，樂於將各個隱藏地區的訊息廣為流傳，並且以身作則將援助之手的教導散布到世界各地，所以白言很早就聽說過馭風者的名諱，也曾在閒暇時了解過祂的事跡和教義。

  「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我不是死了嗎。」偷瞄了一眼對方的側臉，白言悄然做了個深呼吸，開口輕吐道。

  山達柯爾指了指他的手臂，用蘊藏著深意的冰冷眼神掃了一下白言的臉龐，然後沉聲說道：「是援助之手向我禱告，它祈求我拯救一個即將消逝的生命，所以我便將你的靈魂從巴托地獄帶到了這裡。」

  援助之手？它這是好心辦壞事啊，若不是它搞這一出，自己應該已經回到里特維爾復活讀秒了……白言看著自己的左臂怔了半秒，無奈地吐了口氣，強壓住心裡的煩悶，略作沉吟道：「尊敬的馭風者，我很感謝您的援助，能讓您伸出援手這是我的榮幸，但……能不能拜託您將我送回去，我……」

  「送回去做什麼？」山達柯爾又挑了下眉毛，抬起右手輕輕撫了下鬍鬚，「你已經死了，靈魂回到巴托肯定會被那裡的魔鬼利用，而且我已經召喚過你一次了，就算是回去，你也無法感應到來自天堂山的召喚。」

  說完他看到白言瞪圓了眼睛看著自己，連忙聳了聳肩，繼續說道：

  「你看我做什麼，我可進不去天堂山，你要想去那裡做祈並者就只能另尋別的方法，或者……」

  他朝白言擠了擠眼睛，指著遠方蘇倫的住所：「我把你送去那裡，不過銀月女士的天使都是女性，可能要麻煩你轉換一下性別了。」

  「您可真會說笑。」

  白言嘴角扯動了兩下，他沒想到看似仁慈卻不失嚴厲的山達柯爾，居然還會有這麼幽默的一面。

  他這個時候只想趕緊返回物質位面，只要能找到一座神殿他就能在六個小時後復活，恢復原有的身體。

  而就在這時，他看到身旁的虛空中出現了一個灰色的圓環，一把銀色豎琴緊接著出現在圓環內部，琴弦輕輕撥動，無形的力量在半空掃過，灑下了點點璀璨如同星光的銀色音符。

  「把他交給我好了。」

  一個腰間掛著長劍，穿著頗有藝術氣息的吟遊詩人出現在那片音符中，他先是朝著馭風者傾斜了下身體，然後看著白言的靈魂沉聲說道：「女士命我帶他去銀廳。」

  說著，他抬起左手輕輕打了個響指，隱藏在白言額間的月痕立刻閃爍出了銀色微光。

  竟然是蘇倫的印記，他不是太陽的信徒嗎？怎麼突然變成了銀月的選民……山達柯爾眨了眨眼睛，本能地抬起頭，眺望遠方，理智地作出了決斷：「去吧，我也該繼續旅行遊歷了。」

  說完祂原地轉了一圈，被風托著飛向半空，身影迅速遠去，消失在了白言眼中和他的意識海洋里。

  「我們走吧。」

  吟遊詩人朝白言說了一句，兩人身後立刻出現了一道通向海中岩島的半透明階梯。

  ……

  閃耀著銀色的大廳。

  白言滿是疑惑地望著站在入口處，望著前方平台中央坐著的月之少女蘇倫，周圍是攀附在牆壁和藝術品裝飾的柔美月光，以及微不可聞的樂曲聲。

  「上次見到你時，你還沉浸在自己的典範之道中，沒想到短短數月就已經摸到了傳奇的門檻，這個晉升速度在所有神主召喚之人里也算是最頂尖的了。」蘇倫嗓音柔美，碧眸逐漸轉深，看得白言移不開眼睛，似乎連靈魂都想要沉溺進去。

  她穿著滑溜的月光綢緞，腳步輕快地踩踏著月光來到白言身前，忽然抬起右手，動作輕柔地點了一下後者的眉心。

  沒過兩秒，白言就真正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