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綠野

  山路不算崎嶇，短短的二十幾公里，對於開啟了「大步流星」的白言來說根本不算距離，一個小時沒到，他就看到了那片無盡的田野，和遍布在其中的一排排小型鄉村建築。

  看著逐漸下落的夕陽，白言腦中莫名出現了一個好笑的想法：

  「在第二層剛進入黑夜，這一轉眼就看到了夕陽，若不是自己知道天堂山每一層都不在同一個位面，還真以為這座看不到頂峰的山峰橫跨了幾個甚至十幾個時區呢。」

  「嗨，花影和星辰妹子還在銀海等著呢，我這是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他快速收斂思緒，握起聖徽給自己補充了一記神術「耐寒抗熱」，看著腳上的鐐銬重新化作戰靴，縱身一躍跳下山丘，化作漫天灰燼緩緩向著下方飄去。

  ……

  夜幕降臨，綠野邊緣的一處村莊中。

  雖然半身人不太喜歡人類，但還是有一對好心的半身人夫婦接納了白言，並給他安排了一間不算華麗卻十分整潔的客房。

  剛過一米二，矮小精緻的半身人露絲盯著走進房間的人類，一邊整理著身上的布裙，一邊對著自己的丈夫瑪斯特說道：「印象中從沒有人類來過綠野，他自稱是來自銀海的祈並者，可我怎麼看都不像呀！」

  「過了今晚他就會離開，咱們還是不要管那麼多了。」留著兩撇小鬍子的瑪斯特沉聲說了一句，接著拉著自己的老婆走向了另外一個房間。

  他們不知道什麼叫做隔牆有耳，完全沒意識到此番的交談全都被房間裡的人類聽在耳中。

  半身人生性機敏，而且好奇心奇重，所以聽到他們在猜測自己的來歷，白言的心裡絲毫沒有因此感到不舒服，嘴角含著笑，蜷縮著那張不到一米七的床鋪上，輕輕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為何，他最近幾天總感覺困意十足，往日僅憑冥思就可以恢復全部的精神，現在不睡上一覺根本就找不回最佳的狀態。

  考慮到明天還要去村子裡尋找通往上層小徑的消息，他思緒紛飛了一刻鐘後，強制自己收斂心神，枕著右臂以一個極不舒服的姿勢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他醒來時天還沒亮。

  門外飄來的飯香勾起了他肚子裡的饞蟲，翻身從床上坐起，隨便揉了幾下凌亂的黑髮，推開木門走進了外面的客廳。

  他不打算打擾別人享用早餐，和房間的男主人道了聲謝，接著掏出一枚紅水晶作為報酬，放在桌上後，轉身就想要朝著外面走去。

  「先別走，來自銀海的祈並者，」瑪斯特瞥了眼桌上那顆散發著微光的紅水晶，連忙從沙發上跳起並大聲喊道：

  「把你的東西拿走，你這麼做是對瑪斯特一家進行侮辱，我可不想被其他生活在綠野的同胞們恥笑。」

  白言愣了一下，微皺起眉頭，回過頭好奇地看著身後的半身人，腦中充滿了疑惑，在心底思考著對方是不是在有意推辭。

  瑪斯特來回踱了幾步，抓了下自己毛糙的金髮，然後撿起那塊水晶遞迴給了白言，接著指了下一旁的座椅低聲說道：「吃過早飯再出門吧，正好可以嘗一下我釀的『美馨滕花釀』。」

  房費不收還要贈送一頓早餐？白言乾笑兩聲，悄悄將手裡的水晶塞進沙發的坐墊後面，緩緩點了下頭，笑著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多謝您的款待。」

  沒多大會兒，女主人露絲便將做好的早餐端了上來。

  新鮮的烤麵包和煙燻兔子，味道有些偏甜，雖不合胃口，但腹中飢餓的白言還是將自己的那份吃了個乾淨。

  一旁木杯中的酒他沒有去動，這個叫做「美馨滕花釀」的酒水賣相十分難看，難聞的醪漿伴著泡沫混在杯中，不斷與空氣融合冒著氣泡，根本無法讓人相信這是用鮮花釀造的美酒。

  「這個『美馨滕花釀』用的是什麼花，看上去怎麼這麼奇怪？」看著對面的半身人夫婦一臉期待的望著自己，白言目光閃動了兩下，指著酒杯輕聲問道。

  「酒里並沒有花，抱歉，」瑪斯特努力讓自己翹起來的幾根金髮歸於柔順，「美馨滕是釀酒師的名字。」

  「……」白言嘴角抽動了一下，他實在是不想喝下這杯讓人抗拒的酒水，但敵不過對面二位的盛情，只好端起酒杯，往自己的唇邊送去。

  可就在這時，他感到手中一輕，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左側的窗台外，手中握著酒杯，小口小口地抿著杯中的酒水。

  那是一個身子單薄，似乎連風都能吹得倒的老人，一雙細長的眼睛微眯著，下面是又肥又大的鼻子，銀髮被束成了兩個髮髻，一個在腦後一個在左側，看上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僅看了一眼白言就被對方的外貌所吸引，不是因為對方的怪異髮型和酒糟鼻，也不是因為對方喝酒時的貪婪表情。

  而是因為那是一個人類，一個出現在天堂山第三層的人類！

  他上下審視著窗外的老者，想從對方的穿著和靈光來判斷其身份，但那件灰袍下卻絲毫感應不到任何靈性，感知里的老人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普通人。

  不，不對，普通人可沒辦法憑空出現在我的感知範圍里，而且還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我手中的酒杯搶走……白言在心底思忖了幾秒，偏過頭看向對面的半身人夫婦，希望對方能開口告訴自己外面老人的身份。

  看到白言疑惑的目光，頂著一頭金髮的瑪斯特連忙搖頭，綠野幾十年都沒出現過人類，他敢發誓自己這兩天見過的人類比這輩子見過的都要多。

  外面的老人還在小口抿著杯中的酒水，這時白言發現對方的頭頂盤旋著七隻小巧的金絲雀，它們像是受過訓練般，飛行的軌跡整齊無比，就好似在跟隨保護著身下的老人一樣。

  「這位老者能夠出現在這裡，肯定對上下山的路有所了解。」無聲自語了一句後，白言抬起右手指了指門外，向對面的半身人夫婦示意自己先行離去。

  看著他們輕輕點頭，表示同意，他慢慢挪開木椅，緩步走到門前，悄無聲息地拉開了房門。

  他剛走出半身人的屋子，就感覺自己被頭頂那些金絲雀給盯上了。

  下一秒，他感到自己皮膚上的毛孔猛地收縮，整個人仿佛如墜冰窟，體內的血液差點就此停止了流動。

  他感覺盯著自己的不是一隻手就可以抓住的小鳥，而是一隻只活在食物鏈頂端的巨龍。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慌張，寵物都有這麼大的威勢，讓他更加斷定眼前的老者不是普通人，心念轉動，頂著壓力緩步走到了對方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