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沙匪

  大漠的天邊是血色的落日餘暉，看到遠處綠洲殘破廢墟里升起的篝火，白言本能地化身成為灰燼，貼著腳下的黃沙向著前方飄去。

  前行的過程中，他看到了不少陷入黃沙中的殘軀，附近還有著數十條正在享用死者的巨型沙蜥。

  火光照亮了廢墟中的一塊空地，三十多名戰士懶散地躺坐在雜物堆上、碎石塊上、還有從廢墟里拽出來的長凳上，以篝火為中心圍成鬆散的圓圈，組成了一個臨時的角斗場。

  從外表來看這些人都是生活在沙漠中的人類，他們穿著不一，有人穿著皮甲，有人穿著沙蜥鱗片揉搓後製成的鱗甲，甚至還有人只赤著上身，下面只穿著一條亞麻短褲。

  當白言靠近後才發現，一旁的斷壁後面還藏著一個大鐵籠，裡面關著幾個身上遍是血污的人類。

  兩隻沙蜥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似乎是被籠子裡的血腥味所吸引，喉嚨深處不斷發出暴躁的低吼，拴在脖頸上的鐵鏈被它們繃得筆直。

  可惜的是，它們拖拽得越用力，項圈內側的針尖就越是能夠刺痛它們咽喉部的嫩肉，疼痛激發了它們的凶性，嘶吼聲漸漸引起了一個戰士首領的注意。

  那是一個腦袋四四方方如同一塊巨石的男人，渾身都是隆起的肌肉，頭上的黑色長髮編成數十股辮子，每股都裝飾著帶有符文的鋼索，在黑暗中散發著迷樣的微光。

  看到男人向自己走來，兩隻沙蜥土黃色的瞳孔立刻豎成了一條直線，嘴巴張到最大，露出了兩排掛著許多腐肉的尖牙，一邊後退一邊用粉嫩的咽喉衝著前方發出陣陣嘶吼。

  看著男人僅用一個眼神就將兩隻凶獸嚇得蜷縮回了角落中，利用灰燼形態隱藏在一旁的白言不禁怔了一下，感知掃過鐵籠，接著跟在那個兇悍的戰士身後，慢慢向另一邊飄去。

  剛跟上前，他就聽到戰士首領正在吩咐一個穿著鱗甲的中年人：

  「斯納姆，帶人去把外面的小寶貝們趕回來，它們的胃口永遠都那麼好，連天黑了都不知道要返回營地。」

  那個戰士吹了下口哨，立刻有七八個戰士撿起腳邊的武器從人群中竄起，從篝火中撿起燃燒的木條，一個接一個地走進了廢墟外的黑暗。

  過了幾分鐘後，一個腰裡掛著短斧，左手拎著一面鐵盾的男人站了起來。

  他繞過斷裂的牆壁來到鐵籠前，微眯著雙眼左右審視了一番，接著打開籠子，拎出了一個身材有些發福，穿著還算得體的中年男人。

  「瞧瞧，看我為大夥帶來了什麼，」腰裡掛著短斧的男人推著中年男人回到篝火旁，一邊走一邊向周圍高喊著，「一個滿口謊言，飽滿肥膩的靈魂。」

  他把滿是驚恐的男人推到用枯骨標記出邊界的角斗場中，在兩米外站定之後，接下腰間的短斧丟到了對方腳下。

  「請饒命，黃沙中的勇士，不要殺我！」有些肥胖的中年人立刻趴到了地上，手腳並用爬向前方，沾滿了黃沙與血漬的雙手緊緊抓著對方的褲腿，口中大聲嚎啕道。

  圍觀的眾人頓時鬨笑起來，趴在戰士首領身邊的那頭小山般的沙蜥也抬起了腦袋，盯著前方跪在地上的男人，喉頭低吼，似乎是等不及要把這塊鮮美的生肉撕成碎片。

  原來是一群生活在沙漠中的強盜……白言緩緩落到一旁的黑暗中，身體重聚，右手按住劍柄，準備等到鬥獸場中戰鬥開啟的那刻，給這些沙匪一個難忘的教訓，同時救下那些被關在鐵籠中的俘虜。

  鬥獸場中的沙匪還在舉著盾牌，環顧四周，臉上掛著浮誇的笑容。

  周圍的同伴也在迎合著他發出陣陣歡呼聲，和噼啪的篝火還有沙蜥的嘶吼摻雜在一起，迴蕩在廢墟的殘垣斷壁之間。

  就在這時，坐在一旁的沙匪首領突然站了起來，眉頭緊鎖，緊盯著綠洲外的黑暗。

  歡呼聲戛然而止，一眾人紛紛朝著他目光所及的方向望了過去，他們看到篝火亮光範圍之外出現了一個徘徊的影子，一個比任何人類都要巨大的影子。

  接著，一個東西被影子丟出，划過空氣，重重滾落在篝火旁的沙土中。

  周圍的沙匪們立刻警覺地握起武器，紛紛朝地上的東西望去，接著一個個張開了嘴巴，眼睛瞪得渾圓，眸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篝火邊緣躺著斯納姆半具身體，腰間的斷裂處鮮血如注，手指緊緊插在黃沙中，躺在地上不停地眨眼，似乎不肯接受自己的死亡。

  黑暗中的影子一閃而逝，但卻將無邊的恐懼留在了這些沙匪心中。

  面對同伴的死亡，這些刀口上舔血的沙匪並沒有衝出廢墟替同伴報仇，反而一個個靠近頭領，圍著那隻巨大的沙蜥戒備了起來。

  原本狂亂地拉扯著鐵鏈韁繩沙蜥此刻正匍匐在地上，渾身顫抖，眼睛翻白，再沒了之前那種兇悍的模樣。

  而場中沒有慌亂的除了那名沙匪首領，就只剩下隱藏在黑暗中臉上滿是疑惑的白言了。

  他本以為自己的考驗是這些沙匪或籠子關著的俘虜，卻沒想到會遇到突發情況，外面居然來了一個未知的不速之客。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影子沖天而降，落在了廢墟外的大門前，一步步走了進來，對周圍的沙匪視而不見，四下環顧著，完全無視了沙盜團的存在。

  那是一個高達三米的人類，彎著腰駝著背，卻依然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要高出一截。

  他穿著一身鏽跡斑斑的鎧甲，板結的泥垢蓋住了黯淡的黃金和鏽蝕的青銅，一雙深綠的眼睛泛著幽光，暗黃色的皮膚上褶皺縱橫。

  手中的巨劍的劍鋒上布滿了鋸齒，上面沾染著血漿，隨意擺動了兩下就產生了捲起沙塵的勁風。

  「有沒有人看到那些該死的光球從附近飄過？」他的聲音乾燥嘶啞，就像是一個殘破的風箱，聽得人一陣頭皮發麻。

  沙匪頭領大笑一聲，似乎這樣可以驅趕掉心中的恐懼，伴隨著迴蕩在殘破的廢墟里笑聲，他從鞍座上取下自己的盾牌，起身走進身前的圓環中，迎著高大的人類緩緩說道：

  「這裡沒有你要找的東西！怪物，你闖入我的領地，還殺了我的同伴，難道是想和我們沙蜥幫宣戰嗎？」

  「你是在說我嗎？」

  身高三米的人類低沉了吼了一句，刺耳的嗓音就像滾滾而來的沙暴，將對面的沙匪頭領驚得怔在了原地。

  一陣恍惚之後，滿臉漲紅的沙匪頭領猛地抽出掛在腰間的砍刀，刀背重重拍打了兩下盾牌，然後邁開腳步向前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