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 天雷

2023-11-16 19:56:36 作者: 驍騎校
  道路就這麼寬。一邊是河道。一邊是田地。南北來往的車輛行人堵成一堆。誰也過不去。

  牛車把式手忙腳亂的砍來樹枝墊在車輪下。然後用鞭子用力抽打。老牛四個蹄子緊繃著往前走。無奈車上的貨物太重。拉車的皮條竟然啪的一聲繃斷了。車上的烏木箱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幸虧箱子上緊緊纏著鐵絲。裡面的東西沒有露出來。

  通往京城南門的道路是最繁忙的。每日何止百萬雞鴨魚肉稻穀蔬菜五金雜貨進進出出。來往旅人更是不下十萬。眾人吵吵嚷嚷。鬧哄哄的好像開了鍋。都在指責這些擋路的牛車。

  遠處有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也被堵在路上。車帘子掀起。一雙妙目望著遠處的牛車。忽然奇道:「裝的什麼東西。竟然如此之重。」

  果然。這些牛車經過之處。全是深深地車轍印跡。在雨後的泥路上更加觸目驚心。

  路人們嫌牛車攔路太久。一個個七手八腳要來幫忙。但是牛車把式們極力推辭。自己將車上的木箱子抬了下來。然後找來石頭墊住車輪。這才將車輪從泥潭中拔了出來。然後再將一口口木箱子抬上車去。雖然箱子不大。也就是一丈來長。但是十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抬動起來都頗費力氣。

  車把式們四下賠不是。牛車再度出發。這回他們學聰明了。準備了大捆的樹枝。遇到泥沼先墊上再通過。十輛牛車靠著路邊小心翼翼的走著。終於順利抵達南門。

  京城南部城牆正在整修。城牆位置留下一個大豁口尚未合龍。一幫宿衛軍的士兵蹲在瓦礫堆上閒扯。本來這裡只有四個門丁把守的。可巧今天這幫丘八閒著沒事。跑來尋些外快。宿衛軍本身就是把守城牆的軍隊。搜查扣押可疑人員車輛就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什麼是可疑的人員車輛。無非是那些看起來有油水又沒有勢力的肥羊。從南邊過來十輛牛車。車上滿滿當當都是貨物。小軍官忽地站起。「弟兄們。生意上門了。」

  一幫大兵圍了過去。將牛車逼停。頤指氣使道:「幹什麼的。開箱檢查。」

  帶隊的掌柜趕緊過來招呼。先道辛苦。然後往上遞錢。十兩的錠子。倒也不算少。但是宿衛軍的小軍官只是看了看。依然喝道:「扣了。」

  十兩銀子怎麼夠弟兄們分的。還不如把車輛扣下。貨物變賣。牛宰了吃肉。那才能達到利益最大化。

  車把式們一個個眼中冒起了火光。有人悄悄向車底摸去。後面相隔二十步遠的豪華馬車裡。面紗下的女子分明看見牛車底下寒光一閃。是兵刃。

  「來福。趕上去說話。」女子道。

  車夫一甩鞭子。馬車跟了上來。管家也不下車。站在車箱踏板上喊道:「怎麼回事。夏家的車也要扣麼。」

  小軍官一看。頓時變了臉色。滿臉賠笑:「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都是自家人。」又埋怨那些車把式:「怎麼不早說。」

  夏家可惹不起。他們家斥資上百萬修建京城南段城牆。皇上讚譽有加。賜了丹書鐵卷呢。雖說只是商賈身份。但見了朝廷一品大員也能分庭抗禮的。別管這些牛車運的是什麼。只要人家說是修城牆的器械物資。那就是天理。誰也不能扣的。誰扣誰倒霉。

  小軍官生怕惹禍上身。帶著一幫大兵忙不迭的走了。牛車不敢先行。掌柜的和車把式們示意請馬車先走。夏家馬車也不客氣。從牛車隊伍前疾馳而過。車帘子掀開一角。黑色的面紗下。似乎含著別有意味的笑。

  驚鴻一瞥。化裝成牛車掌柜的葉唐也能感受到那種美艷與富貴的氣勢逼人。他一拱手朗聲道:「謝了。」

  夏家大小姐回到座位上。淡淡的說:「來福。查查這些人是哪路的。運送這麼多鐵器進城。最近京城怕是要不太平了。」

  ……

  大內又傳出消息。皇帝在養心殿見了欽天監的官員。立儲的大日子基本已經確定。太廟前也開始打掃清潔。還在地上橫豎畫了直線。想必是禮儀時站班用的。京營禁軍提前關了餉。兵部召集武將們議事。又逮了幾個愛發牢騷的傢伙。

  到這個份上。廢立之事已經確定的不能再確定了。只等皇上發出上諭了。

  登陸一起看中文網。       支持正版閱讀。支持《武林帝國》

  元封在積極準備著。甘肅會館和西涼使團駐地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其實暗流洶湧。皇宮的地形圖已經發到軍官們手中。刀槍火銃盔甲等武器也已經就位。秦王府亦是外松內緊。三百近衛枕戈達旦。

  六月初六。禁軍虎賁營發生譁變。士兵們不服從新任將軍的將令。被斬首十餘人。腦袋懸在轅門示眾。士兵們咬牙切齒。敢怒不敢言。暗地裡流傳著一個說法。新任將軍是燕王派系的人。要將原屬太子系虎賁營將士們趕盡殺絕。

  六月初八。京城北門附近發現一具奇怪的屍體。生著六條腿的動物。象羊又像狗。一時間傳言四起。國之將亂。必有妖孽。京兆尹衙門派出衙役四處彈壓。禁止談論。卻只能越幫越忙。

  至於各種版本的童謠。更是充斥大街小巷。

  這一切不正常的現象都被錦衣衛記在報告上。呈到皇帝案頭。皇帝只是輕蔑的一笑。這些把戲太小兒科了。都是自己當年玩剩下的。鬧吧。讓他們盡情的鬧。鬧得越亂越好。越大越好。只有這樣。那些平日裡隱藏極深的陰謀分子才能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

  值得一提的是。即將被立為新太子的二皇子。最近卻出奇的低調。住在皇宮內沒有任何舉動。只是陪著父皇看書寫字而已。淑妃娘娘倒是不斷的接見大臣內眷。不過這也算不得什麼。

  六月十三。朝會。吏科都給事中王道順上書皇帝。歷數太子罪狀。直言皇長子承乾已經不適合擔任儲君。朝臣們都知道王道順不過是皇帝的傳聲筒而已。大事早已定局了。所有只有人隨聲附和。並無人反對。

  但是百密一疏。萬沒想到還真有不怕死的主兒。詹事府副詹事黃子華出班極力反對廢長立幼。宣稱太子仁孝賢德。並且列舉諸多事實。證明太子在遭受種種不公平待遇之時仍能容忍謙讓。有這樣的儲君。實乃天下之福。

  皇帝大怒。喝令金瓜武士將黃子華打出殿去。黃子華讀書人的擰脾氣上來。竟然抱著柱子誓死不出去。口出狂言說廢長立幼會給大周帶來災禍。皇帝頓起雷霆之怒。令武士將其拖出午門斬首。黃子華滄然笑道:「不勞爾等動手。某去也。」說罷撞柱而死。血染金殿。

  黃子華的死並沒有勸阻皇帝。反而讓他堅定了廢立的決心。當殿宣布六月十八日在太廟另立太子。誰敢再行勸諫。以謀逆論處。

  當然沒有人反對。就連素以直臣著稱的柳松坡都緘口不言。柳相爺一直是反對廢長立幼的主力。多年前正是出於這個原因。被人參倒貶官數級。一直從內閣大學士貶到邊疆偏遠地區的縣令。人總是吃一塹長一智的。何況事先皇帝已經和大臣們密議過多次了。柳松坡知道事情不可逆轉了。何苦再苦諫。不過看到黃子華的腦漿鮮血。他還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早朝後。上諭發到禮部。刻發印刷公文發往全國各地。昭告天下大周朝另立儲君的大事。就在工人們用木雕活字排版的時候。忽然一聲巨大的爆炸響起。地動山搖。聲音震耳欲聾。半邊天空都黑了。

  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奔出來觀看。只見城北方向黑煙沖天。火光熊熊。片刻之後。天上下起雨來。不是真正的雨。而是雜物碎片。人體殘骸。膽子小的人當場就暈了。大多數人嚇得哇哇大哭。魂飛魄散。

  天雷降臨。上蒼髮怒了。

  紫禁城。養心殿。爆炸響起的時候皇帝正在練字。巨響之下。皇帝的毛筆拐了個彎。在宣紙上畫出一個滑稽的鉤子。皇帝扔下毛筆冷笑道:「到底沉不住氣了。來人啊。」

  一身甲冑的於虎走了進來。眼神堅定。步履穩健:「陛下。臣在。」

  「發信號。」

  「遵旨。」

  於虎邁步走了出去。大手一揮。一隊隊御林軍甲士小跑著進來。兵器和盔甲葉片摩擦著。發出令人不舒服的聲音。最近事態頻出。動輒就要調動御林軍守衛宮殿。士兵們也習慣了。

  御林軍將養心殿圍的嚴嚴實實。副手捧上雕弓和綁著發煙筒的狼牙箭。於虎卻輕輕搖了搖頭。

  「守住養心殿。不准任何人進出。」於虎下令道。

  「是。」將士們面無表情的答道。

  「可是……曹公公來了怎麼辦。」副手遲疑道。

  「錦衣衛的人也不例外。」於虎斬釘截鐵道。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