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 罪魁禍首是太監
2023-11-16 19:56:36 作者: 驍騎校
到處是此起彼伏的小墳頭。幾隻野狗瞪著通紅的眼睛瞅著這邊。地上擺著柴火垛。垛子上碼著七具屍體。這是戰死的西涼好漢們。他們的屍首被戰友們搶了回去。現在正在進行火化儀式。
雖然講究入土為安。但是西涼軍中的傳統卻是火化。戰士們縱橫千里。隨時面臨戰死的危險。雖說青山處處埋忠骨。但魂歸故里還是必要的。所以軍中規定戰死者焚化。用陶罐將骨灰盛著。帶回家鄉安葬。
這七名軍統司士兵的屍首是被搶回來的。有幾人被御林軍大刀斬成了兩段。收拾遺體的人都忍不住落淚。現在遺體都被整理完畢。換上了新衣服。隨身物品放在一旁。元封親自前來送別他們。
身處大周京城。自然不能列隊鳴槍。一行人只能默默地送別袍澤。幾罈子燈油澆到木柴上。葉唐親自拿著火把點燃了柴火垛。火焰騰空而起。燒灼著戰士們的遺體。烈火熊熊。一股人肉燒焦的味道在空中瀰漫。遠處的野狗們又躁動起來。
望著一張張年輕的面孔在火焰中逐漸扭曲。消失。元封心中憤懣不已。慈不掌兵。身為統兵之人本不會為了士兵的犧牲而過分難過。但以往那些犧牲都是在戰場之上。象如今一般被人陷害。被人無端攻擊的情形怎麼不讓人惱怒。
乾柴加上火油。火焰猛烈。天依舊是陰沉沉的。幾朵東西漂在臉上。是夾雜著灰燼的小雪。江南的雪不像西北那樣氣勢恢宏。而是淡淡的。輕輕的。就像是仙女隨意撒下的花瓣一般。
荒郊野外。無人問津。一隊人默默地送別著戰友。忽然一騎飛奔而來。正是王金標。馬鞍子前面還坐著元封的小馬童草根。
「當家的。出事了。」王金標神色肅然。但並不慌張。多年的歷練讓這個老兵油子養成了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氣度。
「說。」元封連頭也沒回。和御林軍都幹上了。不出事反倒奇怪。出事卻是正常的。
「官軍出動。把陝甘總督進京送禮的人全抓了。周尚書借給咱們的院子也給封了。要不是草根機靈。藏在馬棚草垛里。也得給逮了去。」
「那路人馬乾的。」
「京畿宿衛軍。」
既然對方已經動用宿衛軍。說明鬥爭已經由暗轉明。這畢竟是人家的地面。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更何況自己面對的是皇家。元封沉吟片刻。道:「葉唐。你帶人躲進館驛。他們還不敢動使團。」
「遵命。」葉唐低頭拱手。忽然醒悟過來:「當家的。您打算自己干。」
元封點點頭。葉唐急了:「當家的。讓我們幫您吧。「
「不用。一群人目標太大。再說。我只是去打探消息。你們不必驚慌。」
「可是這樣實在太危險了。京城到處是龍潭虎穴啊。」
元封微微一笑:「葉唐。你見過我動手麼。」
這下葉唐無話可說了。上次被御林軍偷襲。若不是元封殿後掩護。他們軍統司早就全軍覆沒了。這位主公是靠什麼發家的。靠得是能打能拼。那可是比卓立格圖還猛的猛將。軍統司的人跟著幫襯。純粹是幫倒忙。
……
深夜。戶部尚書周子卿的宅邸內。後院書房的燈依舊亮著。那是周大人在連夜批閱公文。小雪已經下了幾個時辰了。但地上依然沒有積雪。只是屋頂上。灌木叢上有些薄薄的積雪。幾隻臘梅在雪中悄悄開放。元封一襲白衣蹲在假山之上。倒顯得有些突兀了。江南的雪。實在太小了。
元封已經呆了一個時辰了。期間並未發現尚書府內有強大的氣息存在。夜已經深了。連給老爺送熱湯的小廝也被打發去睡覺了。元封這才從假山上跳了下來。
落地砰的一聲輕響。驚動了周子卿。「誰」周尚書喝問道。聽不到有人回應。他便披衣持劍出來查看。但見庭院之中站著一個瘦削的白衣青年。面容依稀熟悉。正是前幾天來過府上的陝甘總督范良臣的家人。
周子卿的記憶力很好。凡是接觸過的人都記得名字。見是元封。他收起寶劍問道:「元封。你何時來的。」
元封拱手道:「來了一陣了。不敢驚擾大人。」
周子卿點點頭:「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宿衛軍把你的部屬全都抓了。」
元封道:「我所以來見大人。正是為了此事。我等並未做那作奸犯科之事。為何被官兵緝拿。」
周子卿道:「老夫執掌的是戶部又不是刑部。你來找老夫作甚。」
「我們住的是大人借的房子。出了如此大事大人定然不會不管不問。再者說。既然是被陷害。我怎麼可能去找官府要說法。被他們拿住還不屈打成招。我們死了倒沒什麼。牽連了范總督。周大人才是大事。」
「嗯。你也是個有心計的人。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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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書房。分賓主落座。茶水已經涼了。周子卿親自拿了一把壺。掃了些雪花進去。放在爐子上燉著。元封幫他將爐火投開。火燒得更旺了些。屋子裡也溫暖了許多。
「老夫記得你。十八里堡人。蘆陽縣快班捕頭。兼營著鹽鐵茶馬的生意。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也算是個能人了。若不是你。范良辰也沒有今日之成就。」
聽了周子卿的話。元封暗暗佩服他的記憶力之好。也不解釋什麼。只是淡淡的說:「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范良臣以你為使。其實是個謬誤。他本以為你能幫他在京中打點關係。理清人脈。但卻忽略了一點。」
「哪一點。」元封心中一動。以為周子卿洞悉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你為人太過耿直。或許這種性格和羌人打交道會有優勢。但是在大周京城卻行不通。這樣的人不是碰壁就是被人陰。我的話你明白麼。」
元封道:「我明白了。周大人。您也知道這是陷害。」
「五日前。太子車駕在皇宮外遇刺。據說刺客來自西北。你不要說這件事你不知情。」
「這件事和我們無關。我們是被栽贓的。而唯一的知情者。詹事府洗馬羅天強已經死了。我來找周大人。就是想請教。是誰在害我們。」
周子卿無奈的笑了笑:「我只是戶部尚書。一介文官。並不參與那些鬥爭。到底是誰害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宿衛軍中有太子的人。而太子又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明白了。多謝周大人。告辭了。」元封知道從周子卿這裡得不到太多情報了。便起身告辭。
……
回來的路上。元封仔細想了周子卿的話。或許自己一直都在誤判。對方根本不是衝著范良臣來的。而是直接對付自己。這樣一想問題就簡單多了。自己久在西北。京城可沒有什麼仇家。唯一的線索是路過河南的時候殺了當地一個惡霸。難道是這個原因。
回到館驛。元封立刻將草根叫來詢問:「草根。你可知道劉壞水為什麼那麼壞。」
「知道。劉壞人家有靠山。連知縣老爺都怕他。」草根年齡不大。倒是挺機靈的。
「那他的靠山是誰。你知道麼。」
「全縣人都知道。劉壞水的叔叔是京里的劉公公。」
「公公。」
「嗯。劉公公。比知縣老爺。知府老爺都要大的大官。」
恍然大悟。搞了半天是小人作祟。怪不得盯緊陝甘總督的部屬。原來是想替自家侄子報仇。身為皇宮內廷走狗。自然無法親自動手。所以只能栽贓嫁禍。把謀刺太子的罪名加在自己身上。這些閹人。當真狠毒。
能聯繫上詹事府的人。能知道太子的具體行程。能調動一批人馬。說明這個太監很可能在東宮供職。身份不會太低。心念一轉。繼續問道:「草根。你知道這個劉公公的名字麼。」
「不知道。」
一個小孩子不可能知道的那麼多。不過這已經足夠了。
……
皇城根。淒風冷雨。昨天的小雪下到今天已經變成了雨加雪。清冷清冷的天。凍得人直流清水鼻涕。午門前負責守衛的御林軍們縮在木板子搭建的小房子裡。烤著火。喝著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外面是空蕩蕩的廣場。太廟和社稷壇分布左右。青石條鋪就的廣場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無邊的冷雨。到了這個時間。遞牌子進宮的大臣也不會來了。出外辦事的宮人也差不多該回了。再過一陣子就該換崗了。就能回家守著老婆孩子吃酒去了。這鬼天氣。都快過年了怎麼也不放個晴天。
又過了一陣子。天色更黑了。交班的夥計們也來了。正交接著。忽然一輛驢車逶迤而來。御林軍們看看車頭插的小旗子。不禁罵道:「御膳房的這幫狗才。到這個點才回來。肯定在外面沒少吃孝敬。灌黃湯。」
不多時。驢車來到近前。趕車的小太監臉色蒼白。鼻子下面掛著兩條鼻涕。身子還直哆嗦。看樣子冷的夠嗆。幾個軍士圍上來踢踢車輪:「小五子。海公公呢。」
「海公公喝多了。睡著了。」小太監戰戰兢兢的說。車內又一陣沒一陣的鼾聲驗證著小太監的話。
「我就說了。這狗才肯定沒少喝。」一個軍士說著。就要過來掀帘子。
「老王。海公公正做夢娶媳婦呢。這回剛摸上床還沒解褲子。就被你吵醒。他不得和你拼命。」另一個士兵調笑道。
「也是。擾人清夢。不好。」被稱作老王的軍士一揮手。「進去吧。」
老王卻不知道。自己剛才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