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東行漫記
2023-11-16 19:56:36 作者: 驍騎校
這邊西涼也開始了籌備。大周皇帝以仁孝聞名於天下。皇太后七十大壽那可是個大事情。作為友好鄰邦的西涼自當認真對待。
和田玉、烏茲別克羊毛地毯。良馬、各種香料。西域特產的珍奇玩意多了去了。至於怎麼搭配組合。就是下面人考慮的事情。元封腦子裡全是父親的影子。那個和自己酷肖的神秘男子。將萬千百姓解救出異族統治的苦海的傳奇男子。那個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後宮三千的風流男子。到底是來自何方。姓甚名誰。又是死於什麼樣的陰謀。這一切他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時光荏苒。轉眼已經二十年。隨著時間的消逝。知道這件事的人也會越來越少。現在自己已經有了一定的實力。該是把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時候了。
元封決定跟隨使團一同前去中原。一方面探尋父親留下的痕跡。一方面考察中原風土人情。為將來東進做準備。
不管自己是否前漢皇帝的遺孤。東進中原都是勢在必行。西涼和東周和平共存是不可能的。一山尚且不能容二虎。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無論是作為東周皇帝還是西涼國主。都不會容忍一個強鄰的存在。
除了龐大的使團之外。還有戶部轉運司和軍馬統計司的大批人馬逐次分批向中原滲透。來而不往非禮也。周朝都在涼州安插暗探了。西涼人也沒必要客氣了。
現在已經是八月了。距離太后大壽還有一年零一個月。西涼距離中原萬里遙遠。給出充足的準備時間也是應該的。使團仍在搜集準備禮物。安排人員。而轉運司和軍統司的頭批人員已經悄悄出發了。
此去中原。時日頗久。雖說國不可一日無君。但西涼是個特例。新疆已經被掃平。該殺的都殺得差不多了。十幾年內不會有什麼大變故。烏斯藏不足為慮。羌人的關係擺在那裡。諒也不會動起刀兵。
元封走了。曹延惠還在。他本來就是涼州之主。威信極高。又是個守成之君。開疆拓土他不如元封。論經營。元封卻不如他。把國家交給老曹。元封放心。
國中沒有大將也不行。驃騎大將軍趙定安是不能跟著去了。軍隊必須有人鎮著才行。這個任務交給資歷老。果決剛毅的趙定安最為合適。
安頓好一切。時間又過去了兩個月。涼州城外。曹延惠和趙定安微服送別元封。金秋十月。天高野闊。趙定安端起一碗酒道:「你先去打前站。把路趟熟了。我們隨後就到。咱們京師見。」
元封也端起碗:「好。不見不散。」說完兩人一口乾了。豪氣直衝雲天。
「好男兒志在四方。西涼這一隅之地終究池水太淺。是真龍。就得縱橫四海。老臣等著您的捷報。」曹延惠也舉起一碗酒。
元封一躬到底:「曹大人。家中全靠您照顧了。這碗酒該我敬您才是。」
「家裡一切無需掛念。只管盡心查找殺害先帝的真兇便是。把屬於你的一切拿回來吧。」曹延惠說罷。先干為盡。
元封深深地點了點頭。一飲而盡。將酒碗摔碎。翻身上馬。暴烈的大食名駒在他的駕馭下溫馴無比。元封一抱拳:「保重。」說罷疾馳而去。
一隊早已等在一旁的騎兵也縱馬緊跟著奔過去。上千人馬向著朝陽疾馳。
曹延惠、趙定安等人一起目送著元封遠去。良久。曹延惠才嘆一口氣:「這孩子。真像他的父親啊……」
……
從涼州到蘭州這段路。是用不著喬裝改扮的。甘肅已經是西涼的勢力範圍。新建甘軍更是以西涼士兵作為基礎建立起來的。穿州過府。西涼軍就如同在自家疆域上行軍一般。所到之處百姓們簞食壺漿夾道歡迎。
一路來到蘭州府。西涼軍才收斂一些。大軍在城外紮營。元封帶著親軍悄悄進城。范良臣已經得到通報。早早的在衙署門前迎接。看見元封到了。范總督納頭便拜:「外臣參見陛下。」
元封趕忙下馬攙扶:「這是哪裡話。咱們是結義的兄弟。哪來這些虛禮。」
說罷攜手進了堂。沿途站崗的總督標兵全都立正敬禮。總督府的親兵全部是向元封要來的西涼精兵擔任。這或許是范良臣表達忠心的一種方式。
元封的行程是保密的。所以會面並沒有設在籤押房。而是在後宅正堂。分賓主落座。下人奉茶之後退出。范良臣又從座位上起來。走到屋子中央。恭恭敬敬的給元封磕頭。
「范某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賜。當初若非陛下出手相救。范某早已是蘭州城外的一杯黃土。客死異鄉的孤魂野鬼。如今紫袍玉帶。大權在手。光宗耀祖。雖死無憾了。唯有一事耿耿於懷。那就是無法報答陛下的厚恩。我范良臣在此發誓。只要陛下一句話。雖肝腦塗地。刀山火海。范某往矣。」
這是表忠心呢。范良臣是個厚道人。讀書人中少有的忠義之士。這也是元封願意幫助他的原因。從官復原職。到升任道員、巡撫。再到升總督。幾乎范良臣每一次升官都脫不開元封的幫助。
從范良臣的角度來說。元封就是他人生中的大福神。從他在客棧中被鞭炮驚醒。被八抬大轎拉去做道台的時候。他就認定了將這條命賣給元封。升巡撫。升總督。那不是自己的本事。也不是皇上的賞識。而是元封生生給他造出的機會。所以他一點也不感激大周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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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又說回來。即便范良臣有異心。甘肅可是緊挨著西涼的。隨時隨地西涼人都能南下奪了蘭州。這一點他又不是不知道。所以說。范良臣已經被牢牢綁在西涼的戰車上。除了前進沒有其他道路可以選擇。
范良臣是封疆大吏。和朝中戶部尚書的關係又好。彼此間書信往來不斷。還都是通過官郵驛馬走的。速度很快。自然能獲得京中不少信息。對於京城人來說那就是一錢不值的舊聞。對於邊陲之地的人來說。那就是值錢的情報。
正因為如此。元封才能如此放膽的對付周使。以為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東周人的底線。知道他們國庫里沒銀子。知道他們最近兩年不敢打仗。所以才能在那場外交鬥爭中占據了上風。並最終取得了勝利。
表了忠心。一番寒暄之後。范良臣又講了些朝廷中的人事關係。各種軼事。其實他也是道聽途說。不過總算聊勝於無。通過這一件件互不聯繫的故事。一幅大周政治脈絡圖在元封腦海里漸漸清晰起來。
「柳大人已經回京了。據說還在賦閒。不過登上相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在京有事可以找他……」
聽范良臣說到這一句。元封不禁微笑一下。柳松坡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看到自己在京城出現一定會引發他許多的聯想。這個人還是少接觸為好。
……
在蘭州耽擱了數日。元封又有了新的身份。陝甘總督的私人特使。皇太后萬壽節。各省督撫都有孝敬。范良臣也不能例外。除了代表官方的禮物之外。還有一份私人的孝敬。當然了。朝廷上下各級官員都得打點一番。這點規矩范良臣還是明白的。他又不是溫彥。在甘肅根深葉茂的沒人敢惹。萬一哪點招呼不周。怠慢了朝中大佬。參他一本就後悔莫及了。
等甘肅的貢品準備好。西涼的使團也到了。雖說距離萬壽節還有好長一段時間。但京城太過遙遠。關山萬里的。使團又不是行軍打仗。走的快了難免磕著碰著那些珍稀玩意。所以還是早點動身的好。
隊伍晃晃悠悠走了一個月。終於抵達了長安。
夜晚。尉遲府。今天是家主的壽辰。白天來了好多的客人。尉遲府門庭若市。就連知府老爺都親自來賀呢。壽宴已經結束。客人們的車馬也都離去了。時值深秋。門前一片蕭瑟落葉。一個老院公拿著大掃把慢悠悠掃著落葉。忽然在牆頭燈籠的照映下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門前。
老院公揉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喃喃道:「小姐……」定睛再一看。果真是小姐回來了。身穿狐裘腳踏蠻靴。一副西域打扮。只是容顏未改。依然是那般的俏麗可人。
老院公把掃把一扔。飛奔入院。興奮的聲音響徹尉遲府:「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不多時。下人們便看到老爺快步如飛的從書房裡走出來。腳不沾地的走向大門。向來持重的老爺從沒這樣激動過。直到距離大門十步遠的地方。尉遲光才放緩了腳步。慢慢走到門旁。看見夜色中亭亭玉立的女兒。堅強的尉遲家主也不免眼眶濕潤了。
「佳兒……」
「爹爹。」
尉遲佳大叫一聲飛奔過來。尉遲光也慌忙邁出大門。這時他才發現。女兒身後不遠處的大樹下。還站著一個玉樹臨風的年輕人。